宇文哈哈一笑:“是不是聽了我這個故事,你死也瞑目了?”
“這話說的。”孫一笑道:“若是能活還是更好,我也學你,去往江南,好生灑脫不羈上幾年。”
他搖搖頭:“可惜了。”
聞安臣看了宇文一眼,笑道:“你現在這兒看著孫一,回頭咱們再聊。”
“好!”宇文哈哈一笑。
聞安臣拿著卷宗出了房門,直奔推官衙而去。
宇文為何會跟自己說這些話,聞安臣大致也能猜到一些。宇文今日才和自己認識,就說這麽許多,確實如他所言,太過交淺言深了些。但聞安臣相信,如宇文這種世俗中打滾沉浮大半生的人,是不會犯這種錯誤的。他之所以會說這麽說,隻有一個解釋——他想靠著‘交心’這種手段,來和自己拉近距離,攀上自己的關係。
宇文說的很明白,我就是要往上爬,而我現在這般做,就是明擺著要依附你,要為你效力,要借著你的關係,你的勢力,升官發財。我能力和性格擺在這兒,你看著辦吧,要用就用,不用,我也無話可說。
對於宇文的投效,聞安臣不打算現在就做決定。
他準備先和宇文吃個飯,然後告訴他自己並不是下一任刑房司吏的人選,看看宇文會如何做。若是立刻翻臉,拂袖而去,那就沒什麽好說的了。
等到了推官衙外,一抬頭看到那滿天星鬥,他才恍然醒悟到,現在已經是醜時了。聞安臣自嘲的笑了笑,輕輕拍了拍額頭,這兩天忙的昏頭轉向的,今日也是昏了頭了。這個點兒過來,隻怕董鳴長早就已經回到自家府邸睡下了,哪裏還會在這裏?
他搖搖頭,轉身準備回去。
正要走,忽然身後門吱呀一聲開了,聞安臣不由得回頭看去,隻見一個打著燈籠的差人哈欠連天的從門裏出來,道:“喲,聞官人,你還真來了。別走了,推官老爺吩咐,你要是來了,甭管什麽時候,直接進去就成。今日推官老爺都沒回家睡覺,就在這兒等你呢!”
他不滿的看了聞安臣一眼:“這大冷的天兒,我就在門後頭睡,耳朵貼著門,凍得哆哆嗦嗦的,就是怕你過來了我錯過你的腳步聲,還好還好,困得我差點兒睡著,但終歸還是沒睡著,不然你過來我也聽不到。”
聞安臣有些詫異,沒想到董鳴長還在等自己。他又
掏出塊兒碎銀子來遞給那差人,笑道:“有勞了。”
這次差人卻是沒接,擺擺手道:“你的銀子,我不敢要,而且你這大晚上的還在做事,也太辛苦,這錢,我也不好拿。”
聞安臣也不強求,笑了笑,便進了院子。
董鳴長果然正在正堂中,隻不過看來他也是很困倦了,正趴在桌子上打盹兒,聞安臣輕輕喚道:“董大人……”
董鳴長猛然驚醒,豁然坐直了身子,一看到是聞安臣,這才籲了口氣,靠在椅子背兒上,伸手揉揉眼睛,道:“你來了?”
聲音嘶啞,神色間滿是困意。
聞安臣低聲道:“案情又有了反複,楊氏的人頭找到了,但一同找到的,還有一具屍體。”
“怎麽說?”一聽這個,董鳴長悚然而驚,豁然站直了身子,睡意已經是被驚得消散的無影無蹤了。
本來案情就錯綜複雜,極難破了,怎麽又發現了一具屍體?跟這起案子有什麽關係?
聞安臣把事情過程說了一遍,道:“孫一已經招了,是他殺的人。這個案子,算是已經結了,不過須得明日通知那小後生的父母。”
董鳴長籲了口氣,沉默半響,忽然看著聞安臣,鄭重道:“聞安臣,我很感謝你。若不是你,現下這案子是怕是一團糟。”
聞安臣笑笑:“多謝大人誇獎,這都是在下的本分。”
“六公子真真是好眼光!”董鳴長道:“之前我還覺得他是胡鬧,現下才知道,原來他請來的是救星。”
聞安臣笑道:“董大人,你再這麽說,我可都不知道該不該站著說話了。你說的話這麽客氣,在下似乎得跪著磕幾個頭才能表達感謝。”
董鳴長素來是剛嚴淩厲的性子,這會兒也被聞安臣的俏皮話給逗得大笑,他點了點聞安臣:“你這小子,怪不得跟六公子能混到一路去,說話都是這般憊懶無賴。”
聞安臣一笑,沒再說話。
董鳴長道:“案子差不多了,我這心裏,也鬆了口大氣,總算能回家睡個安穩覺了。你也早些回去歇下吧,明日再來府衙,本官要和你合計合計這案子的一些首尾。”
聞安臣應是,兩人又說了幾句,便是告辭離去。
回到客棧,謝韶韻還沒睡。見聞安臣回來,她趕緊伺候聞安臣淨麵洗腳,兩人有一搭
沒一搭的說這話,聽說案子差不多快完了,謝韶韻心下也是高興。
辦案的時候還覺察不出什麽來,此時聞安臣坐在**,腳泡在熱水裏,一雙柔軟的小手在輕輕揉搓著,心情極度鬆弛下來,便頓時感覺疲倦如潮水一般,鋪天蓋地的湧來,似乎要把人淹沒一般。
謝韶韻正自說這話,卻發現丈夫不吭聲了,一抬頭,見聞安臣已經歪著腦袋靠在被子上睡了過去。
他神色平靜,呼吸勻稱,胸膛一起一伏的。
謝韶韻怔怔的瞧著他,嘴角露出一抹溫柔的笑,手上動作,更加輕柔了許多。
聞安臣這一覺睡的很香,很實,連謝韶韻起身都沒感覺到。因為他知道,陳季等幾個人就在旁邊和對麵的房間裏,這裏很安全。正自睡得香甜時候,忽然耳邊傳來陣陣吵鬧聲,似乎還有敲門聲傳來,接著似乎便是門開了,謝韶韻和外麵的人在說話。
聞安臣還是很機警的,頓時被驚醒,打了個哈欠,神智恢複了清明。
他往外一看,透過窗戶也能感覺到外麵陽光燦爛,估計已經中午了。
他舒舒服服的伸了個懶腰,聽到外麵謝韶韻在說話,她的聲音壓得很低,想來是怕吵醒了聞安臣,而且語氣也很不好,看來是嫌有人敲門,生怕吵到聞安臣。
聞安臣揚聲道:“什麽事兒?”
謝韶韻走了進來,道:“夫君,你醒了?”
聞安臣點點頭,笑道:“什麽時分了,這一覺睡得煞是舒坦。”
“已是午時了。”謝韶韻看了一眼門外,道:“客棧掌櫃的來敲門,說是有人找你。”
“哦?”聞安臣挑了挑眉毛,披衣而起:“我去瞧瞧。”
也不知道敲門的是誰,按理說除了張靜修也沒人會來這兒,而若是張靜修的話,估計就是直接來敲自己的房門了。
他走到外間兒,那掌櫃的正自在外麵等著,瞧見他趕緊哈了哈腰,陪著笑道:“聞官人,實在是對不住,吵到您了,是小的不是。”
聞安臣擺擺手,淡淡道:“無妨,什麽事兒?”
“有人在樓下要見您。”掌櫃說了一句,頓了頓:“您還是快去瞧瞧吧,那人跪在客棧門口,一大堆人圍著看,那人指名要見您,小的也是沒法子,怎麽說都不走。若是他再不走,這生意也沒法兒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