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名醫到了這會兒也就放開了,心裏的膽怯也去了十分,他指了指最上麵的那兩道菜,道:“這兩道菜是否衝突,在一起吃會不會有什麽害處,並無典籍記載。但這兩道菜中用的這些食材,想約您看這四種食材。其中,鵝肉和梨子,這是不能一起吃的,典籍中有明確記載,這兩樣兒若是放在一起吃會傷腎。這兩個,豆腐和蜂蜜,若是放在一起,則是會引起耳聾。還有這個,您瞧瞧這幾種……”

他洋洋灑灑的說了好大一通,這位名醫書醫術精湛。而且讀的醫書也是非常多,隨便哪兩道菜,他都能指出其中有哪些食材是有衝突的,會產生什麽樣的後果,以及是在哪本典籍中記載的這些,引經據典,信手拈來,說的頭頭是道,令人信服。

聽他說完,張居正甚至都不用再去問另外的人,他已經確定,聞安臣說的果真一點兒沒錯,自己真的是被那小賤人給算計了。

張居正心中怒火升騰,拳頭狠狠的攥了起來,指甲刺在手心,甚至有些發疼。他臉上依舊平靜,但心中卻是幾乎被憤怒給淹沒了。

這個該死的小賤人,當真是恩將仇報!自己為她贖身,讓她這麽一個流落風塵的女子能進入相府,甚至還因此而承擔著天下人的非議!而她就是這麽對待自己的?竟然暗中給自己下毒,害得自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若不是聞安臣發現的早,再過一段時間即便是發現了,身子也是垮了,再怎麽調理都調理不過來!到了那時候,真真是後悔也晚了。

於憤怒之中還帶著一絲絲的慶幸,幸虧這小賤人不知道怎麽想的,隻是用這種法子來暗中害自己,她若真是狠下心一咬牙,趁著自己熟睡的時候一刀把自己給殺了,那才是死的冤枉無比,都沒處說理兒去!

張居正又問過另外兩位名醫,那兩位名醫說的不如第一個好,但大致也都說出來一些。聽完他們三人的話,張居正心下便是篤定,他瞧了三人一眼,沉聲道:“今日之事,你們都知道該怎麽說吧?”

三位名醫唯唯諾諾道:“草民知道,草民知道。”

張居正點點頭,道:“若是換個心狠手辣的人,隻怕會直接殺了你們三個滅口,這事兒也是做得出來的。不過本官不會也不屑於去做這種事,你們三個該回去就回去,隻不過要記住,你們從來沒有來過相府。”

他看了一眼張靜修,道:“老六,賞他們每人紋銀二百兩。”

“是。”

張敬修低頭應是。

“好了,你們三個下去吧。”

張居正對三位名醫道,他又補充了一句:“若是讓本官得知你們三人敢將今日之事說出去一分一毫,本官便隻好亡羊補牢,將你們滅口了!”

三個人嚇得趕緊連連應是,而後張敬修將他們三人帶了下去,給他們拿了銀子。等張敬修回到小榭的時候,發現張居正還在這裏沒有走,張敬修上前幾步,低聲道:“父親大人,方才孩兒送走他們的時候,問他們討要了幾張方子,都是用來滋養調理身體的,您以後照這個方子喝藥,身體應當很快就能恢複。”

“不頂用了,不頂用了!”

張居正擺擺手,神色間有些苦澀,苦笑一聲,道:“這半年來,為父的身子被那小賤人折騰的太厲害,為父能感覺得到,這已是傷了元氣,藥物調理隻怕收效不大。”

張敬修心中一酸,眼淚差點掉下來,嘴上卻是趕緊勸慰道:“父親大人,您別說這種話,您正值壯年,春秋鼎盛,身體好得很。再說,這半年來,您身體也沒有太大的損傷,娜仁姨娘……”

他剛說到娜仁夫人這四個字,便趕緊改改口,道:“隻怕那人的殺招還在後麵,之前對父親用的也不是最凶狠的,父親您不要太過擔心,調理一番,身體絕對是可以恢複的。”

張居正知道他這是在寬慰自己,便不想再說什麽別的,隻是點點頭:“希望如此吧。”

結束了這個話題,張敬修臉色忽然變得陰狠起來,對他來說,出現這種神情,還是非常罕見的。大部分時候,他的臉上都是帶著那種略顯戲謔的表情,還有便是被張居正訓斥和逼著做功課時候的愁眉苦臉

。像是這種陰狠刻毒的表情,在他臉上,幾乎是不可能瞧見的。因為總體來說,他還是一個很樂天開朗的人。

他狠聲道:“那個女人,父親您要怎麽處置?”

張居正沉吟起來,張敬修道:“若不然,由孩兒出麵吧,父親您安坐等待消息便好。”

“不妥,不妥。”

張居正搖搖頭,道:“讓你出麵算是個什麽樣子?”

他沉吟片刻,起身歎了口氣,道:“走,去瞧瞧吧!無論如何,終歸是要再見她一麵的,她為什麽這麽做,為父也總得問清楚,才好安心。”

張敬修想要再勸,但張了張口,終歸還是沒能說出來,心中一陣歎息。

一刻鍾之後,張居正張靜修父子倆,來到了娜仁托婭所在的那小院兒的門口,當然,不是就他倆人。隨著他們兩個過來的,還有七八個身強體健,神色彪悍的家丁。

這幾個家丁可是和其他大戶人家的家丁不一樣,不但身體結實,而且還透著一股子淩厲的殺氣,一看就知道不是尋常家丁護院,多半是曾經在軍中呆過,而且手上肯定沾的血不少。

事實也正是如此,這幾位家丁都是戚繼光遴選的薊鎮邊軍精銳,送到張居正府中作為他的護衛,這幾位每個都是以一當十的好手,比楊成手下,現在在聞安臣身邊做事的陳仲及兄弟還要強上一些。

這幾個人,不但武功高強悍不畏死,更重要的是忠心耿耿,他們的家人,也都在張居正的掌控之中,一旦他們有所不軌,他們的家人便也難逃一死。所以對於他們幾個,張居正還是非常信任的。其他人他都不敢帶過來,隻是帶著他們幾人過來。

小院內外都很安靜,門緊閉著,張居正向旁邊的內府管事問道:“從昨日到現在,這裏可有什麽異常?”

這外府管事,便是他除了那幾個心腹家丁之外帶來的唯一一個人,從昨日得到聞安臣的建議之後,張居正便是讓內宅管事帶著人把這小院兒給圍了起來,不準裏頭的兩人走脫。

“並無什麽異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