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安臣笑道:“你們再仔細看看一這塊兒。”
說著他拍了拍牆頭的某一處。
這一處牆頭,大約一尺來寬,上麵光禿禿的,瞧著比別的地方格外的光滑一些。這個細節不算隱秘,但很少有人會注意到,若是不仔細看不細心觀察的話,哪怕是視線在這兒來來回回的掃上好幾遍也不會留意到。
趙長寧瞧了,忽然腦海中靈光一閃,驚叫一聲:“啊!原來是這麽回事兒!”
聞安臣笑道:“你想到了?”
“我想到了,我想到了!”
趙長寧興奮的身體幾乎都要顫抖起來,她指著那一塊特別光滑的牆體道:“肯定是經常有人在此翻牆而過,他翻牆過來的時候,是坐在這裏,然後往下跳的,所以這裏就被磨得特別光滑。”
“而若是牆頭長滿了雜草,那麽這一塊兒雜草肯定是都被磨得沒有了,所以若是其他地方長滿了雜草,那麽這裏就會特別的明顯,就被顯出來了。於是,有人把牆頭上的雜草都給拔光了,如此一來,便顯不出這裏了。但那人卻是沒想到,還是被你給發現了。”
她看著聞安臣,眼中滿滿的都是欽佩:“聞大人,您這觀察能力實在太強了。”
經趙長寧這麽一說,孫少鏘等人也都明白過來,紛紛奉承聞安臣,隻不過顯然就沒有趙長寧的真心了。
聞安臣微微一笑,擺擺手道:“他把雜草全都拔去,想要不讓人留意這裏,但是他沒有想到的是,他這麽做,在我眼中,反而會讓這一處顯得更加明顯。”
“牆頭本該是有雜草的,但這裏卻沒有雜草,這就是一個疑點,所以我就特別注意了這一段牆體。細細勘察之下,便發現了這一處光滑之處。”他看著趙長寧道:“你以後要記得,破案的時候,一定要牢記‘反常既為妖’這句話,反常之處,便有可能乃是破案之線索,所以一切反常之處都要注意。”
趙長寧種種點頭:“我醒的了。”
聞安臣看向牆那邊的那個院落,那個院子跟宋劉氏家的院子差不多大,應該算是一般的規格,此時這院子裏頭卻是靜悄悄,一個人都沒有,也沒有一點兒聲響。聞安臣等人再次破案,鬧出這麽大的動靜兒,這院子裏頭卻還是非常靜謐。
顯然,要麽是裏頭的人藏起來了,要麽就是這會兒家裏沒人。
這個院子比起宋劉氏的家來,要顯得破敗簡陋一些,顯然,其主人的家境不算多好。
聞安臣往那邊的院子一看,不用他說,孫少鏘便很是機靈的道:“那院子裏頭住著的是個讀書人,今年二十有六,正在州學上學。”
“是個讀書人?”
聞安臣皺了皺眉頭,這年頭兒,讀書人可不好對付。
他立刻問道:“有沒有功名?”
孫少鏘道:“功名倒是沒有,現下還正在考秀才。”
聞安臣一聽,鬆了口氣。
沒有秀才功名,那就好對付多了。他從牆頭跳下來,而後吩咐孫少鏘道:“你帶著幾個人,有人躲在他的院子中,有人藏在外
麵,先在他屋裏搜索一番,而後等他回家之後,便將他擒拿,帶到州衙之中。”
“是。”
孫少鏘等人齊聲應是。
孫少鏘等幾個書吏留在那裏,而聞安臣則是跟趙長寧回去。回去的路上,趙長寧一直歪著臉瞧著聞安臣,聞安臣瞧了他一眼,笑道:“你在看什麽?”
趙長寧笑眯眯道:“我在看你呀。”
“我有什麽好看的?”聞安臣反問一句。
他忽然覺得,此時自己兩個人的對話還朕有點意思,就像當年上初中的時候,和同桌的那個女孩一起回家的時候,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隻是聊天而已,不涉及什麽男女之情,或許隻是因為無聊,就這麽一路隨口說說,隨口聊聊。
趙長寧笑道:“聞安臣,你說你這腦子是怎麽長的呢?怎麽就這麽好使?別人看不透的東西你一眼就能看透,別人怎麽想都想不明白的東西,你略一想便能想得清楚分明。”
聞安臣不由得失笑,嗬嗬一笑,道:“這或許就是福利吧!”
“福利?福利是什麽意思?什麽福利?”趙長寧追問道。
聞安臣卻是不肯說了,隻是跟他打哈哈,氣得趙長寧一個勁兒的跺腳。
“當然是穿越的福利啊!”聞安臣低低的歎了口氣,心中有些蕭索。
其實聞安臣還有兩個字沒有說出來,這兩個字便是:穿越。
他也覺得自己穿越之後,似乎思維更加縝密,記憶力更強,而且思維明顯敏捷了許多,也許這就是穿越的福利。
兩人一路到家,這會兒已經天黑了,謝韶韻已經備好了晚餐,三人一起吃過飯。吃完飯之後,聞安臣便去了書房,將自己在京城買回來的那一本洗冤集錄拿出來,然後找到趙長寧,把書交給她。
洗冤集錄的篇幅並不長,字數也不是特別的多,不過是一本薄薄的線裝書,但是其中卻是包羅萬象,但凡跟驗屍相關的東西,幾乎可說是應有盡有。至少在這個時代,這本書絕對是最齊全,也是最權威,最具有參考性的一本驗屍斷案類的書。
南宋一代大家宋慈畢生之心血,盡皆在此。
聞安臣手中的洗冤集錄一共有兩本,一本是他之前買的,另外一本則是在京城的時候,順天府推官董鳴長送的。此時他送給趙長寧的這本,便是他最早買的那一本,書中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各種注解,都是他對這本書讀書時候自己的一點兒心得體會。
趙長寧把書翻開,粗粗看了一眼,瞧見那字裏行間密密麻麻的注解,以及那已經被翻得卷了邊兒的書頁,頓時心有感觸。
她捧著書,似乎能從上麵感受到聞安臣的體溫,也不知道聞安臣多少次將這本書捧在手中細細翻閱。
她朝著聞安臣鄭重的說了一句:“聞安臣,謝謝你。”
聞安臣微微一笑:“這本書我看寶貝的很,這可不是給你的,而是借給你看的,看完之後你是要還給我的。到時候若是讓我發現折了或是無損了,我可要找你算賬。”
趙長寧一聽,頓時嘟
起了嘴:“真小氣!”
聞安臣笑道:“其實我更希望你將它抄錄一遍,你抄錄一遍之後,留下的印象絕對比你讀一遍留下的印象要深得多。到時候你要知道了,我這是為你好。”
趙長寧也知道他說的有道理,點了點頭,道:“我醒的了,你放心吧!”
把書給了趙長寧之後,聞安臣便回到書房之中,安然端坐,靜等消息。
他感覺今日應該是能得到消息的,畢竟,住在宋劉氏隔壁的那位讀書人,雖說是在州學之中,此時還在上學,但他晚上應該是要回家的。隻要他回家就一定會被捉住,除非是他已經得到消息逃了。
果然,正如聞安臣所預料的,不到一個時辰,聞安臣家的家門便是忽然被砰砰砰的拍響了,聞安臣一聽到動靜兒,霍然站起身來。很快,一連串的腳步聲便是朝著書房而來,接著,謝韶韻的聲音在書房外麵響起,輕柔悅耳。
“相公,陳季說衙門裏的人在敲門,要見你,說是有大事。”
她話音剛落,聞安臣便是推門出來,衝著謝韶韻道:“夫人,我今日晚上可能會回來得晚一些,不過並無什麽大事,你不用擔心。”
謝韶韻微笑點頭。
聞安臣出了內院兒,陳季正在內院的月洞門旁邊等著,聞安臣家雖然不算是什麽高門大戶,但既然有了內眷,又有了除了他以外的其他的男人,那麽自然規矩也是要守的。
家中有內外院之分,陳伯陳叔陳仲陳季他們幾個人隻能在外院呆著,是不能進入內院的。
聞安臣衝著陳季點點頭,帶著他出了大門,便瞧見一個做書吏打扮的人正自在門前等著,聞安臣瞧著眼熟,不過卻叫不上名字來,不過總算是記得清楚,這個書吏正是自己留給孫少鏘的那幾個書吏之一。
這書吏瞧見聞安臣,趕緊哈了哈腰,臉上露出濃濃的笑意,笑道:“聞大人,那廝抓到了,孫管事特意派小的過來給您報信兒,若是您方便的話,請去衙門裏頭一趟。”
他口中的孫管事,說的便是孫少鏘了。重案房不是刑房,算是刑房屬下,重案房的頭頭兒,自然也就不能稱為司吏,所以聞安臣給重案房的頭頭兒安了一個管事的頭銜兒,說出來倒也挺好聽。
聞安臣點點頭,道:“好,我知道了,這樣吧,咱們一起去州衙。”
“誒,好嘞!”
那書吏聽到能跟聞安臣一道走,頓時興奮得不得了,心中暗道:“這可是我的一個大好機會呀,若是能借著這機會巴結好了聞大人,那日後前程還差得了?”
刑房中的人都知道聞安臣對他的心腹下屬很是不錯,像是鞠效忠在刑房中起起伏伏,混了多少年也沒混上個一官半職,但跟了聞安臣才一年多時間,就被提拔為刑房司吏。再看孫少鏘,當初還得罪過聞安臣,但就因為人家看得明白,決斷夠快,及時地投奔了聞安臣,現下也當了一個頭頭兒了。
一路走著,這書吏一路跟聞安臣說了事情的過程。
很快,聞安臣便是搞清楚了事情的整個過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