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孝忠心中一個激靈,心道難不成三老爺……?聞安臣似乎看出了他心中想法,淡淡道:“讓你去做,你做就是,不用問那許多。有些事,不是你該知道的!”
“是,是!”鞠孝忠趕緊道。
雖然被聞安臣訓斥,但他心中卻是極高興,聞安臣能把這件事交代給他去辦,說明已經對他頗為的信任器重。
聞安臣又從懷中取出兩小錠銀子放在桌上,道:“出去打聽消息,少不得要有些花銷,我也不能讓你自己掏錢,這銀子你拿著。不夠了,回頭再來找我要。不過,這銀錢若是被你胡亂花了……”
鞠孝忠愣住了。他沒有想到,聞安臣竟然會給他銀子,以前幹這等差事的時候,紀司明是絕對不會給他們一個大子兒的。聞安臣後麵那一句威脅雖然沒說出來,但鞠孝忠也知道後果,他趕緊道:“小的絕對不敢,絕對不敢。”
聞安臣擺擺手:“去吧!”
一直等到中午,鞠孝忠還沒回來。聞安臣並不急躁,隻是安心等待,他拿了張紙,把所有可能的嫌疑人都列在了紙上。
中午,聞安臣本來是不打算回家來著,畢竟這會兒事情太多,但他生怕謝韶韻會擔心,想了想,還是先折了回去。
院子門從裏麵鎖著,聞安臣一推沒推開,便敲了敲。
“誰呀?”裏頭傳來謝韶韻充滿戒備的聲音。
“是我。”
一陣開鎖的聲音,而後吱呀一聲,門打開了,謝韶韻掛著喜色的臉龐露了出來,輕輕喚了一聲:“相公。”
不知道為什麽,此時聽她管自己叫相公,聞安臣就是找不到昨日那種心情悸動的感覺,隻是覺得心中淡淡的,無波也無瀾。說起來,其實這是他前世今生加起來,第一次正式有了一個家庭,有了一個妻子。隻是這個妻子,心裏到底是想的什麽呢?
聞安臣本以為自己是能夠把謝韶韻看透的,但是昨**才發現自己的想法是何等的可笑,其實,自己根本就也沒有看透她,甚至連她內心的真正想法都不知道。這甚至讓聞安臣隱隱然感到有些恐懼,他甚至覺得,現在自己和她之間,隱約有一點兒交易的意思——我給她一個安逸舒服的家,她不去告發我。
他知道自己這樣想很卑劣,但是卻無法控製腦海中生出這種想法。
他心裏微微歎了口氣,臉上
卻是露出笑容,溫和道:“回來了,走吧,咱們吃飯去。”
“嗯。”謝韶韻重重點頭。
聞安臣在椅子上坐著歇了會兒,謝韶韻便把飯端了上來,比起昨日來,飯菜就要簡單多了,一葷一素一碟小鹹菜而已。謝韶韻解釋道:“昨日算是咱們喬遷之喜,當吃的好些,隻是以後居家過日子,卻還是得儉省些才是。”
聞安臣笑笑,沒有言語。不得不說,其實謝韶韻是一個很合格的妻子,會照顧人,溫柔體貼,賢惠有德。
“今日衙門裏有要事,怕是很晚才能回來。”吃過飯,聞安臣道:“晚飯你先吃吧,就不用等我了。”
“嗯。”謝韶韻溫順點頭:“奴在鍋裏熱著飯吧,相公若是回來的太晚,想再吃點兒,也是方便。”
聞安臣笑笑點頭,隨即出了門兒。
看著聞安臣離去的身影,謝韶韻臉上露出一抹黯然之色,頹然坐在椅子上,眼中露出一抹悲傷。她其實是一個很敏感的人,自然能感覺得到,似乎從昨夜之後,兩人之間的關係陡然間就變得尷尬了,疏遠了。
她知道是因為什麽,卻不知道該怎麽辦。
等到申時,鞠孝忠終於回來了。
他先把昨日所有參見宴會的人的名單遞給聞安臣,趁著聞安臣看名單的功夫,他擦幹了額頭上的汗,喘勻了氣兒。
聞安臣看完,道:“說吧,都打聽出什麽來了。”
鞠孝忠組織了一下語言,道:“小的打聽清楚了,昨夜三老爺離開宴會的時候,還是好好兒的,這一點,大廳裏所有人都能作證。興許是因為喝了酒,三老爺有點兒發暈,身子也晃悠,但用不著別人扶,自己就能往回走。”
聞安臣點點頭,示意他接著說。
“然後三老爺便是去了衛氏房中,這衛氏乃是他新納的一房小星。而後,約莫醜正時分,衛氏便是推開門,哭喊叫人,說是三老爺忽然不成了。再然後,趙家的大少爺和大小姐便是來了,進去一看,說是三老爺已經斷氣了。再然後,老管事也來了,大夥兒就都哭,還是老管事拿得住主意,安排人去做準備,四處辦事。現下不少人都在傳,三老爺是馬上風死的。”
“死在衛氏房中?也就是說,她是第一個發現趙言誌死了的人,我都能發現趙言誌遺體上出現的異常,她怎麽可能發現不了?而偏
偏她又沒說,那此人必然有重大嫌疑,要麽是主謀,要麽就是從犯!”
聞安臣立刻把衛氏鎖定為第一嫌疑人。
他問道:“這衛氏多大年紀?什麽出身?納妾多久?日常接觸有什麽人?可有水性楊花之傳聞?”
鞠孝忠也還真是仔細打聽了的,聞安臣問了這一大串,他卻是不慌不忙,胸有成竹道:“回老爺的話,這衛氏本是南城杏花樓的清倌人,今年才十四,本來定在今年八月十五**,杏花樓把信兒都放出去了,不少人都摩拳擦掌準備那一日去買了,結果被三老爺給買了下來,是去年臘月買下來的。”
“衛氏名氣不小,不少人都知道杏花樓有這麽以為如花似玉的清倌人,隻是她一直被養在深閨之中,其實見過的人並不多,那名氣,多半都是杏花樓雇傭閑漢牙婆吹出來的。據說最近三四年來,除了杏花樓那些龜公之外,她就見過一個男人,便是三老爺。”
“三老爺把衛氏娶回來之後,極是寵愛,除了今年二月出公差一個月之外,其餘的時間,十天裏頭得有八天都是宿在衛氏房中。”
聞安臣也不插話,隻是靜靜的聽著,等鞠孝忠說完,他忽然問道:“這衛氏,可曾傳出有身孕的消息?”
“並無。”鞠孝忠壓低了聲音,神情有點兒猥瑣:“都說三老爺腎水不足,精元不穩,是以這些年在妻妾身上日日耕耘,也不過隻產下一子一女而已。”
聞安臣點點頭,這傳言八成是真的。換一個正常人的話,有這麽多妻妾,早就兒女成群了。
他本來有個猜測:有人嫌趙言誌太寵著衛氏了,生怕衛氏以後生下來一個兒子危急趙公子的地位,所以才設計殺了趙言誌,而後嫁禍給衛氏。但既然並未傳出衛氏有懷孕的消息,那麽這個猜測就可以排除了。
既然被別人嫁禍的嫌疑排除了,那麽就隻剩下一種解釋——這起案子,衛氏肯定是參與其中的。
“你再去查一查,從衛氏開門喊人,一直到小殮結束,一共有幾個人進入衛氏的房間。”聞安臣吩咐道。
這算是非常核心重點的一個問題,因為趙言誌死後,遺體上出現的那症狀是掩不住的,隻要去給他收殮的人不是瞎子,一定就能看出來。隻要看看有幾個人進入了房子,就能把懷疑的範圍縮小。
鞠孝忠應是,轉身離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