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司明招了,衛氏也跟著招了。聽到衛氏的招供,趙長青一個勁兒的在旁邊破口大罵,賤人婊子之類的字眼兒都蹦出來了。許是愧疚,許是因為不屑而無視,衛氏並不理會,隻當沒聽見。還是聞安臣被他吵得心煩意亂,讓人用破布把趙長青的嘴給堵住了。
等到所有的細節都問完,所有的內情都被審出來,已經是天光放亮了!
的那邊廂鞠孝忠寫的卷宗足足有厚厚的一摞,他的胳膊已經酸的完全抬不起來了。其它的書吏也都跟著熬了一夜,但包括鞠孝忠在內,大夥兒卻都是精神奕奕,一個疲累的都沒有。
這麽大的案子,這麽曲折的案子,官府和豪族都參與其中,多少年也未必會出一個這等案件。而自己,就恰逢其會,參與審理,跟外人說出去誇嘴,那是多大的麵子?而且就算不說麵子,這也是實打實的功勞啊!
大夥兒都是很振奮。
聞安臣自然也不例外,他吩咐鞠孝忠把一些重要的卷宗整理出來拿給自己,而後便推開門出去轉悠了一圈兒。
在這血腥彌漫的屋子裏坐了一宿,嗅覺幾乎都被刺激的麻木了,此時接觸到清晨那冰冷而清澈的空氣,頓時說不出的舒服。聞安臣打了一趟拳,出了一身熱汗,隻覺得渾身僵硬的肌肉此時都活絡開來,這才舒坦的歎了口氣。
有那早早過來上值的胥吏見到聞安臣,心裏都是有些納罕,心道這位新任的刑房司吏大人怎麽這麽勤快?瞧著可是來了有一段時間了。
“聞老爺,來得早啊!”有的便笑著打招呼。
“哪兒啊!”聞安臣笑道:“昨兒個一夜沒回去,審案犯呢!”
問話的那人頓時心裏一激靈,心道又有人落到他手裏了?
還沒等他問呢,聞安臣便是笑道:“河泊所的紀所官,對,就是我們刑房前任司吏,犯到三老爺那案子裏了。審他呢!”
“啊?”問話的那胥吏渾身劇烈的哆嗦了一下,差點兒就摔倒在地上,看著笑吟吟的聞安臣,心裏不由得一陣犯嘀咕。胡亂說了幾句,慌慌張張的走了。
沒過多久,前任刑房司吏被現任刑房司吏拿下的消息便傳
遍了整個州衙!
不少人路過的時候,都是忍不住看上聞安臣兩眼,隻不過卻是沒人敢跟他搭話。這人,簡直就是煞星啊,誰惹上他誰倒黴!
聞安臣自然知道自己說那一番話會有什麽樣的影響,其實他是故意為之,就是為了讓這件事兒迅速的傳開。
沒錯兒,他就是為了驚動徐惟賢!
不驚動徐惟賢,這位同知大人怎麽會有動作?若是他不有所動作,怎麽露出馬腳?
聞安臣想的,可是掘掉這位同知大人!
聞安臣回到審訊室拿了鞠孝忠整理好的卷宗,直接去求見黎澄。
“大人,水落石出!”見到黎澄,行了禮,聞安臣掩不住激動,大聲道。
“哦?”黎澄也是大為詫異,他沒想到昨日聞安臣剛來說了事情有變故,結果今日就把案子給審的水落石出了。這般迅捷,甚至讓他有些很不踏實的感覺。
聞安臣把自己昨日請了牌票去抓潘定之後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沒有任何的加工,但正因為如此,其中驚險之處才更是讓人動容。
“這賊子好大的膽子!”當聽到紀司明竟然敢指使文興滁殺人滅口的時候,黎澄也是不由得心中大震,狠狠的一拍桌子,怒聲道。
聞安臣淡淡道:“這賊子狗急跳牆而已。不過他膽子也真是大,竟能想出這等毒計,還別說,若是真被他得手,到時候咱們苦無證據,隻怕拿他也是沒有絲毫辦法。而若是要對他用刑逼供,隻怕二老爺那裏又會橫加阻攔。”
黎澄聽他提及徐惟賢,眉頭微微皺了皺,道:“別胡說。”
又問道:“後來呢?紀司明可是被你抓住了?招供了什麽?”
“紀司明被屬下帶人拿下,連夜審問,這廝倒也光棍兒,知道與其受刑,還不如老實交代,是以竹筒倒豆子,說了一大通,不過他當是還心存僥幸,指望著二老爺能去救他,因此沒有提一句關於二老爺的事情。”
聞安臣道。
他又提到徐惟賢,這一次黎澄並未斥責,而是陷入沉思之後,他沉吟許久,道:“徐同知那邊,先不提,紀司明交代了什麽,你細細跟
我說了。”
“是!”
聞安臣應了一聲,清了清嗓子,將紀司明設計陷害的經過,仔仔細細的說了一遍。
原來當日,黎澄當著那許多人的麵落了紀司明的麵子,就讓他心存不滿,更是對搶了他風頭的聞安臣懷恨在心。隻不過那會兒還隻是心存恨意而已,並未到要動手的程度。而後來,聞安臣來了刑房,紀司明很是高興,以為可以講聞安臣搓圓捏扁,隨意處置了,結果沒想到,聞安臣根本是他碰不得的人物,這就讓他心中更是憤恨。
等到聞安臣當了刑房的副司吏,將他的權柄分出去大半的時候,他便已經下定決心,要除去聞安臣。
他構思了一個龐大而嚴密的計劃。
他抓了衛氏的妹妹和母親。
衛氏這位昔日的花魁在秦州城名氣很大,但很少有人知道,她還有妹妹和母親這兩位親人存活。衛氏出身貧寒,她爹又染上了賭癮,不但把本來就很薄的家底兒給輸了個精光,就連祖傳的宅子都給賣了。後來又把衛氏賣進了青樓,但賣了衛氏的錢還不夠他一晚上輸的,於是,衛氏的母親和妹妹也被賣了,不過不是入青樓,而是入大戶人家為奴。
後來衛氏的老爹不知所蹤,也不知道死在了哪條陰溝裏,而衛氏被趙言誌贖身之後,方才把母親和妹妹贖了回來,買了個小院兒安置,母女三人感情極好。這等事情,連趙言誌都不知道,但卻被紀司明給打聽出來了。
當了這麽多年的刑房司吏,沒少跟秦州城的這些城狐社鼠等地下勢力打交道,要知道一些別人不曉得的小秘辛,確實很容易。
他抓了衛氏的母親和妹妹,逼她為自己辦事。衛氏無奈之下,隻好答應。
而衛氏和趙長青的奸情,其實是在此之前就有了,他們已經相好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衛氏為了救妹妹和母親,為了完成紀司明交代的任務,沒奈何之下,隻得開始利用趙長青。她不斷的慫恿勸說趙長青,最終讓他下定了殺趙言誌的決心。如此一來,就可以確保在被官府抓了之後,不牽扯到紀司明身上去,隻會被官府認為是弑父殺夫。而趙長青都不會知道,內中另有隱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