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桌子前頭,他心裏泛起了嘀咕啊!這是怎麽個意思啊?瞧這樣子,是二老爺給我托夢來了,他說內裏有冤情,難道說,他不是衛氏和趙長青二人殺的?”

“‘對了!’那聞大官人忽然心中有靈光一閃,電光火石之間,想到了一處!他狠狠的一拍桌子,大喊了一聲;‘我知道是何處了!’”

說到這裏,說書先生也是狠狠的一拍桌子,把聚精會神聽講的大夥兒都是給嚇了一跳。

隻聽他口沫橫飛道:“聞大官人猛然就想到了,那二老爺化作的是什麽?那是一頭大鼉啊!俗話說,龜鱉黿鼉,內裏雖有差異,但總也都算是一類啊!二老爺化作大鼉,他怎麽可能會喝老鱉湯?”

台下眾人也都是紛紛發出一聲驚歎,這等轉折,讓他們都是聽的目眩神迷。

叫好聲此起彼伏,還有一個聲音響了起來:“咱之前隻聽過神人托夢,現在才知道,還有神鼉托夢這個說法!”

旁邊便有人笑道:“你不知道的事兒多了!我問你,你知道這案子最後是怎麽地?”

“俺要知道,還在這兒聽?”那漢子反駁道。

“這位客官,您就算是知道,您在我這兒聽一聽,那也是不冤枉的!”見下麵反應熱烈,那說書先生也是頗為得意,他撚著胡子笑道:“這條街上,單論這說嘴,能過我王鐵嘴的,一個都沒有!您在我這兒聽了,包您這壺茶要的不虧!”

眾人發出一陣哄笑。

有人催促道:“下麵怎麽了?你倒是接著說啊!”

“下麵怎麽?哈哈,且聽下回分解!”王鐵嘴哈哈一笑:“我說了這大半天,口幹舌燥,得吃口茶去了!”

“哎……這怎麽說走就走啊……還沒說完呢!”有人頓時就急了,高聲叫道。正聽得開心呢,怎麽說走就走了。這會兒不少人正是聽得入迷,百爪撓心的時候,迫切的想要知道接下來聞安臣會怎麽做!

王鐵嘴一攤手:“我總不能不吃飯吧?”

有那熟悉王鐵嘴的人便是嗤笑一聲,道:“行了,老王,你也別裝了,我認識你多少年了?不知道你的伎倆?”

說著他站起身來,從懷裏掏出兩小錠銀子,走上前,拍到王鐵嘴麵前的桌子上,道:“怎麽著,夠你待會兒吃茶的了吧?我瞧著,不但夠吃茶的,吃肉吃酒的錢都

出來了!”

大夥兒這是明白了,原來這王鐵嘴是要錢呢!

王鐵嘴大喜,趕緊袖子一攏,把錢給收到了袖袋之中,哈哈笑道:“還是張員外豪爽闊氣!不過這也不能怪咱,咱就靠著這嘴皮子吃飯的不是?”

這張員外身子圓滾滾的,穿著一身綢緞衣裳,上麵繡滿了金錢的圖案,一張胖臉滿是紅光,瞧著確實是一派富貴樣子。他有些得意的四下掃視了一眼,回到自己位子上四平八穩的坐下,喝了口茶,淡淡道:“成了,接著說吧,爺們兒們還等著聽呢!”

王鐵嘴笑道:“員外您給臉,咱不能不要臉!那咱就接著說!”

驚堂木一拍,接著開講。

“且說那聞安臣心中如火焚一般,思慮著這案子必有隱情……”

此時,在‘洛城東’的二樓,也有兩個人扶著欄杆,朝下瞧著,聽這那王鐵嘴在說的天花亂墜。

這兩人,站得靠前的那個,約莫十六七歲上下,是極俊美的一個公子哥兒,一身湖湘綢子的直綴,沒戴帽子,頭上插著一根墨玉簪子,腳蹬皂靴,腰間掛著一塊兒碩大的玉玦。無論是頭上的玉簪還是腰間的玉玦,都是極為上等的質地料子,懂行的人瞧上一眼就知道價格絕對不菲,隻怕幾千兩銀子是能值得的。

他身後那人,剛及弱冠的年齡,身材高大挺拔,眼神銳利,給人感覺跟他對視一眼身上便是涼颼颼的,他懷裏抱著一個又長又大的包裹,若是聞安臣在這兒的話,一定能猜出來裏頭裝的什麽。因為聞安臣從西寧衛逃離之後,一路上也都帶著這麽一個包裹。

這人顯然是個帶刀護衛之類的身份,他略站在那貴公子的身後,尊卑自然就顯現出來。

“懷慶,你說,這聞安臣真有他們說的這麽神?”

那公子哥兒聽的也是頗為入神,他忽然回過頭來,似笑非笑的問道。他的眼神中,透著掩不住的好奇。

他並非本地口音,而是似乎湖北口音混合著鳳陽官話的感覺。

名為懷慶的高大年輕人淡淡的冷哼一聲,言語中透著不屑:“不過是這些市井小民的胡亂誇大而已,哪裏有什麽托夢的事情?我瞧著,是怕是胡編亂造的。”

他說的其實也對,別看這說書先生說的這麽煞有介事,好似親眼所見一般,實際上這一段兒根本就是他瞎編

的。聞安臣破案的過程,或許很多細節都會被人給傳出來,但他是如何得知趙言誌不喝老鱉湯這件事,除了他和張氏以及那個曾經衛氏的貼身侍女三人之外,其他人是絕對不會知道的。

關於這一塊兒情節,這些到處亂傳的人就隻能瞎編了。因此關於聞安臣是如何得知的,衍生出了無數的版本,其中這個夢見神人指點,就是頗有市場的一種說法。人們對這個說法也比較容易接受,人家聞安臣既然並非常人,那麽夢見神人豈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像,不像。”

公子哥兒搖頭道:“你忘了,咱們自從昨日進城之後,似乎去到哪裏,都能聽到有人在談論這事。這聞安臣,想來當是有些能為的。”

懷慶道:“公子若相知道其中到底有何隱情,將那什麽勞什子的聞安臣拿來一問不就知曉?區區一州衙小吏爾,算得了什麽?”

他的口氣很不小,聞安臣確實不過是個吏員,連官身都沒有,但權力可一點兒不小,在尋常百姓眼中,那也是了不得的大人物。而這懷慶,則是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裏,而且看他說話的神態,似乎聞安臣能見到他們一麵都是莫大的榮幸。

“不好,不好。”

公子哥兒又搖頭:“父親常說,不能仰仗他的權勢在外生事,免得鬧出什麽事情來,被人抓住把柄。父親現在步履維艱,一力支撐大局,我可不能為他添亂。”

說到這公子哥兒的父親,懷慶立刻不敢說話了,隻是點頭。

這公子哥兒身上透著一股子難言的貴氣,此時一開口一說話,便是透著一股子上位者的氣息。他又聽了一陣兒,自言自語道:“這聞安臣,我倒是真想見一見了。”

剛說完,忽然若有所覺,回頭看去。木製的樓梯上傳來一陣腳步聲,接著,一個女子搖搖曳曳的走了上來。這女子約莫三十歲上下,杏眼桃腮,長的極是嫵媚,前凸後翹的身材,便是寬鬆的外袍也遮掩不住。雲鬢高聳,發髻如雲,透著些貴氣,但她外麵卻是穿了一件兒明季少女時常穿的水田衣,又給她的成熟之中增加了幾分俏皮可愛。

瞧見這公子哥兒,她立刻眼睛一亮,走上前來,微微一福,笑吟吟道:“奴見過張公子。”

那張公子臉色立刻就有些發苦,不過出於禮數,還是笑著回禮:“見過老板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