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安臣揉了揉太陽穴,歎了口氣,往州衙的方向走去。
剛拐過一個路口,忽然身後傳來一個怯生生的聲音:“聞大官人。”
“叫我?”聞安臣訝然回頭,卻見身後不遠處,那位許氏宅中的廚娘,趙氏,正自俏生生的站在那裏。
她一身素衣,手裏提著個小包袱,眼睛紅腫,看得出來,這段時間沒少哭,神情也很憔悴,隻是瞧見聞安臣,她的眼中還是露出掩不住的激動。她嘴角勾了勾,似乎要強擠出一絲笑意,但終歸還是沒能做到。
“你怎麽來了?”聞安臣驚詫道。
趙氏並未答話,而是快走兩步,來到聞安臣身前,忽然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磕頭,泣聲道:“奴多謝聞大官人救命之恩。”
“使不得,使不得,你這是做什麽?”聞安臣一驚,趕緊伸手扶她。按理說男女授受不親,本不該觸碰,但一時情急,腦袋也有些昏沉,便沒多想。結果一伸手,隻感覺觸碰到的地方豐腴而柔軟,讓他不由得心中一**。
趙氏臉色微微一紅,她順勢起來,低頭不敢看聞安臣,手抓著小包袱的布料,纖細的手指很用力,以至於的有些發白。
“奴是來道謝的。”趙氏低聲道。
聞安臣大致猜到怎麽回事兒了,他心裏也頗為高興,畢竟是挽救了一條人命。他擺擺手笑道:“不用,你也無須太放在心上。”
“尹老爺本來要打殺了奴,是聞老爺您求情,奴才有一條生路,奴對聞老爺感激之極,便是當牛做馬,心下也是願意的。更何況……奴這次也不僅是來道謝的。”
她頓了頓,臉色更是有些羞怯。
聞安臣有些詫異,道:“有什麽話,盡管說就是。”
趙氏低頭,伸手從袖子中拿出一封紙來,她低聲道:“奴是自賣給尹家的,這是奴的賣身契,尹老爺跟奴說,免了奴的死罪,但讓奴拿著這賣身契來找老爺您。他說,他說……”
“讓奴以後就留在您府上,伺候您。”
說到最後,已是聲如蚊蚋。
“啊?”聞安臣張大了嘴,卻沒想到,尹刈葦竟
然會這麽做。
這分明就是把趙氏送給自己了。
趙氏低著頭,抬起頭來飛快的看了聞安臣一眼,見他目瞪口呆的樣子,心中頓時軟軟的,禁不住撲哧一笑。
都是四十上下的婦人了,卻是有了幾分小女兒家的羞怯,分外的誘人。
於她而言,這是一件幸事,她自己也是這樣認為的。畢竟聞安臣這樣的主家,看起來並不難相處,從聞安臣為他說話這件事上,大致就能看出來,這位聞大官人,是很心善的。而且他很年輕,名動秦州,民間許之曰鬼神莫測,也有遠大的前途。無論從心裏,還是從實際的好處看,能伺候這樣一個人,都是她很願意的事情。
而且,她心裏還有另外一些不好宣諸於口的原因。
為何聞安臣單單就給她求情了?
無論是她還是尹刈葦,都不認為聞安臣僅僅是為了救人。或許救人是一部分原因,但在他們看來,聞安臣肯定是有私心的。為一個充滿了熟美風韻,頗有姿色的,卻又素昧平生的美豔寡婦求情,為的還能是什麽?
瞧上了唄!
正因為尹刈葦是這麽想的,所以才會讓她拿著賣身契來找聞安臣——這就是把她送給聞安臣了。
對她而言,哪怕是聞安臣想要讓她晚上伺候,也不是那麽難接受。倒不是她天性****,實際上,她是一個很守婦道的女人。喪夫之後這些年,從未有過逾規的座位。但她畢竟是一個生理和身體都完全正常的熟透了女人,而且三十如狼四十似虎,她這個年紀,正是欲望最強烈的時候。這些年不經人事,也是忍耐的辛苦,每每午夜夢回,**一片濕淋淋也是正常事情。
聞安臣高大俊朗,是很有吸引力的一個人,也是招人喜歡。趙氏來之前還想了,若是他真要自己,那就隨了他了……
心裏萌生出這種想法,讓她恨不得啐自己一口唾沫,但就是忍不住要去想。
“這個……”聞安臣為難道:“怕是不大妥當。”
趙氏心中一驚,瞧著聞安臣等待他說下去。
聞安臣回身指了指自己的宅子,道:“你也瞧見了,我
這宅子也小,不過一進,人也少,隻有我和我妻子二人而已,哪裏需要人伺候?”
“你不要我?”
她呆呆的看著聞安臣,目光中充滿了驚慌和恐懼。眼眶一酸,淚珠在眼眶裏打著轉,若不是她竭力控製,幾乎就要直接掉出來。
她當然並不是已經愛上了聞安臣,那也不大可能。她之所以難受苦楚外加恐懼,是因為在得知自己被送給聞安臣的那一瞬間,她就已經把聞安臣當成了下半輩子的希望和依靠。她死了丈夫,又沒有兒子,隻有一個女兒,嫁的也不是多好,在夫家整日挨打,是不是的還要上她這裏來哭訴,斷然沒有把她接到家中伺候的道理。
離了許氏的宅子,聞安臣又不要她,她在世間根本是無依無靠。
越想越是淒苦,眼淚如斷線的珠子一般掉落下來。聞安臣瞧著也是不忍,隻是他家實在是再容不下一個人了,有了張玉琳這一個也不知道算不算外室的婦人就已經是很麻煩了,再多一個,那還了得?光是安頓都很難了。
實在是很作難、
他接過趙氏手中的賣身契,三五下就撕扯的粉碎,伸手一扔,漫天的紙片紛飛,趙氏捂著嘴,滿臉不敢置信的看著他。她本以為聞安臣既然不要自己,肯定會把自己轉贈或者轉賣給其他人,卻沒想到,他竟然會把賣身契直接撕毀。
聞安臣沉聲道:“現在賣身契已經被我撕了,你已經不再是奴婢的身份,若是需要注銷奴籍之類的事情,跟我言語一聲,我去州衙直接就給你辦了。現下,你便回鄉吧,這秦州城雖好,卻也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界兒,莫要再牽連進來了。”
他頓了頓,道:“你長得是極美豔的,若是再去別人家做工,少不得會有人起了覬覦之心。你若不從,說不定會壞了你性命,你若從了,那便是壞了清白名節。”
趙氏瞧著他,不知道怎麽地,聽到他說出這一番話,她心中的淒涼、恐懼和慌亂一瞬間也散去了許多,有一股甜甜暖暖的情緒升騰起來,心中舒坦了許多。她心中暗暗想到:“他雖然沒要我,卻對我終歸還是關心的。這般男人,世上可不多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