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見麵不如聞名

可惜為時晚矣,不待女媧逃走,從天而降的巨大八卦圖陣將她牢牢困在原地。

旋即,女媧的隱身咒被強行衝破,身影顯露在八卦圖陣正中央。她大驚失色,下意識拉起幹枯的發絲遮掩受傷後被地界陰氣侵蝕的麵容,可惜透過稀疏的白發和指間的縫隙,一半紅粉一半骷髏的儀態依舊猙獰得嚇人。

“啊”

“嗬……”

顫栗的驚叫下似乎還有一聲微不可查的輕笑飄過,嚴重刺激到女媧敏感的聽覺神經。女媧凶狠地瞪了過去,卻發現正是巺芳和艾特拉。

單純的巺芳明顯被她堪比惡鬼的麵容嚇傻了,不覺渾身顫抖兩腿發軟。艾特拉忙從旁邊接住軟倒的巺芳,兩名少女粉麵如花,並排在一起更顯明豔照人。

終於見到頭號情敵的真容,完整的一半的確讓艾特拉小小擔心一下,但看清女媧的整張臉後艾特拉頓時鬆了一口氣,自己的憂慮完全多餘的,開心啊盡管伏羲不是膚淺的人,但魔女對自己姿容的在意僅次於力量,恨不能學習白雪公主的後媽幹掉所有比她漂亮的女人,然後自己就是全世界最美的女人,而今看到比她美麗、比她強大的女神毀容,她當然開心

如果說巺芳麵上的驚恐令女媧覺得刺目,艾特拉唇角若有似無的笑意就真是戳了女媧的肺管子可惜礙於八卦圖陣,女媧動一下都覺得渾身骨骼生疼,根本無法如願撲上去撕了那張令她萬分妒忌的容顏。

她果然沒猜錯,鳳凰琴靈根本不是個好的夜閻和祝融他們都被這丫頭片子給騙了說不定是這喧貨貪慕虛榮出賣自己的父兄,又自己把皇來琴交給伏羲,倘若依她那兄長的脾氣,豈會在意區區一個琴靈

魔女眼眸一閃而過的猩紅光澤仿佛譏諷至極,女媧動彈不得,再看已然暈厥的巺芳,更覺羞憤欲死,忍不住仰天高喊:“兄長你當真不留情麵,非要這般羞辱於我嗎?雖是我與凡人相戀留下子嗣傷了你的心,但我亦是情難自禁,兄長你迷戀高高在上的權利,竟忘了世間最美麗最動人的真情,真是可歎、可憐、可悲啊”

現在艾特拉明白為何伏羲遲遲未出現,女媧說話的方式真不是一般人承受得來,近距離麵對九天神雷轟頂的魔女腦神經細胞大批陣亡,身體出現各種不良反應,具體表現為麵如菜色,顏麵神經抽搐不止,渾身雞皮疙瘩爭先恐後蹦出來,胃酸分泌失調……

伏羲,你不厚道

艾特拉把頭仰起明媚憂傷的四十五度角,用眼睛譴責在天上不知哪個角落的伏羲。她總算明白伏羲形容女媧“有點蘇”是什麽意思了,這種程度已經不是蘇的問題了好不好說起來也真難為伏羲,居然跟女媧做了那麽多年的兄妹和夫妻本魔女一秒鍾也忍不下去,嘔

幸而伏羲見不得艾特拉難受,他本身也不愛擺排場,索性直接出現在艾特拉麵前,揮手變出一張長軟榻,扶著艾特拉躺下,自始至終不曾施舍一個眼神給女媧。他早看清了,唯獨在有求於他,或處於弱勢時,女媧才會尊他一聲“兄長”罷了。

“往日你總好奇女媧是何等品貌,如今叫你親眼瞧見,可滿足了?”

艾特拉嗔了他一眼,眼角掃了女媧一下又故意用力扭頭別開視線,幹巴巴地回答:“見麵不如聞名……”以前她竟把女媧視為最棘手的情敵,多傻多天真艾特拉握住伏羲的手,用神態和語調皆飽含同情:“皇羲,這些年苦了你了,會誤會你可能和女媧餘情未了的我真傻,真的。”

魔女壓抑頓挫的聲調演繹著三分憐憫七分悲切,但伏羲是何許人,豈會聽不出她話裏那十分的暗自歡喜。丫頭果然小心眼,看樣子還嫉恨著女媧是他的前妻。

“你這是偷笑了。”

“我難道不該笑麽?”艾特拉勾起紅唇,眼角瞥了瞥女媧,刻意湊近伏羲,幾乎是貼著他的嘴唇曖昧地笑語:“昔日天界第一的女神,三皇中唯一的女性,何等的國色天姿。不料竟成了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巺芳膽小,都給嚇暈了,可憐見的。倒是讓我想到一句話,歲月是一把無情的殺豬刀,你說是不是?”

見他們當著她的麵,女媧本就一肚子火,自伏羲成為天帝,對她也自稱“朕”,如今卻對鳳凰琴靈稱“我”,還把“皇羲”這個名字也告訴了艾特拉,高下立現,女媧焉能不恨?再聽艾特拉滿口惋惜實則嘲諷的話語,完全是在捅她的肺,公主病病入膏肓的女媧哪能把氣當飯咽下去。

動手有難度,動口還是可以的,女媧臉色又紅又青,最後西子捧心般楚楚可憐地對伏羲控訴:“兄長,這鳳凰琴靈好生無禮行為不檢,狐媚惑主,簡直……簡直是**不堪你貴為天帝,與她這般拉拉扯扯,莫不是也忘了‘羞恥’二字我甚痛心”

女媧當年是天界第一美女,秋波婉轉,的確能叫無數英雄競折腰。然而以她現今的模樣,活脫脫是驚悚電影最佳女主角,配上哀怨的qy腔,精神攻擊的殺傷力急劇上升,饒是心靈經曆千錘百煉的魔女麵對如此慘不忍睹的場景也瀕臨陣亡。

艾特拉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嫌棄地閉上眼睛。古人誠不欺我,“眼不見為淨”是真理,多看女媧一眼隻怕命要少個幾年,總不能腦神經重傷後再讓視神經也崩潰。

魔女的嫌惡明晃晃擺在臉上,恨得女媧咬牙切齒。這時她還覺得伏羲隻是跟她堵氣,不知所謂的喧蹄子膽敢蹭鼻子上臉,伏羲定會為她嚴懲蜜姬,畢竟伏羲最疼最愛的是她。

當然,天帝陛下的心總是偏得很,隻不過偏心的對象換了。

不顧女媧惱恨的神色,伏羲傾身,柔情萬千地低頭吻了吻艾特拉紅唇。淺嚐輒止,艾特拉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嘴角,嘟了嘟嘴仍舊不滿伏羲保守的做法,女媧卻像是受到重大的打擊搖搖欲墜,還能看的半張臉刷白了。

和艾特拉不同,土生土長的女媧可說比起曾到過異界的伏羲更加保守,剛才伏羲跟艾特拉的一幕她就覺得不妥,但艾特拉是主動方,她以為伏羲是故意要氣她才沒反對,現在伏羲做出這樣的舉動。女媧多少了解伏羲骨子裏的傲氣,如若不是真把艾特拉放在心上,他斷然不會委屈自己做出如此輕浮的舉止。

不她絕不相信世界上再沒有比她更適合伏羲的女子,伏羲不可能舍她去愛一個琴靈

對了,隻是一個琴靈,憑靠寶琴才能存在的靈體縱然鳳凰琴是神器,縱然蜜姬以靈力實體化,她終究還是沒有命魂,算不得生命

思及此,女媧收起暗喜,對艾特拉投以關切的目光,滿懷悲憫道:“可憐的蜜姬,你當須清醒清醒仔細思索,假若伏羲真在乎你,你為何仍是一介琴靈?他為何不為你施展牽引命魂之術?這雖是我所創的術,但伏羲有八卦圖自是無所不知,以他的能力為你施展此術輕而易舉。說到底我這戀權的兄長不過將你當成一個工具,利用你對付祝融與太子長琴罷了。你莫要為他所惑再錯下去。”

說到這,艾特拉十分不給女媧麵子地嗤笑一聲,又似笑非笑地打量伏羲。她這回可是真身客串琴靈,女媧不可能眼拙到分不清肉身和靈體,多半是伏羲動了手腳,再一想她這次下凡順利得很,毫無疑問是伏羲故意放水。

“什麽時候開始的?”艾特拉問。

若她沒猜錯,伏羲是拿她當釣女媧的餌了,之前他和女媧有協議在先,女媧不出地界,他就不為難女媧和她庇護的族人。這本身就是一個陷阱,瞧瞧女媧在地界養傷,結果把自己養成這副不人不鬼的模樣,再養個幾千年,想必就三分像人七分像鬼。

可見早在當年對付龍淵部族時,伏羲就做好部署了。想來也是,伏羲雖重情,但那時女媧對他就像癌症,隻要女媧仍存在,就會不斷在旁邊虎視眈眈給他找麻煩,再深的感情也經不起一次次的消磨。

把女媧驅逐到地界無疑是一種慢性謀殺。可是伏羲沒有直接拍死她,未嚐不是向給女媧最後的機會:要是女媧能夠悔過自新,他也許會放過女媧,倘若女媧一意孤行,最終是死路一條。

艾特拉自是看出伏羲的打算,以魔女的小心眼,女媧的存在除了礙眼還是礙眼,饒是伏羲信誓旦旦,她依然在考慮如何弄死女媧。不過她真沒想過伏羲會先一步動手。

伏羲雲淡風輕一笑:“我說過,但凡你想要的,我必定竭力而為。既然你求一個心安,我便給你又何妨。上回你我一同下凡,句芒在東海之上徹底埋葬了女媧族派往人間的全部主力軍,我不忍打擾你在人間遊玩的心情,既然他們打擾不到你,便沒把瑣事跟你說。”

女媧終於忍無可忍吐了一口血,地界的環境惡劣,她培養那麽多優秀的強者何等不易,竟抵不過伏羲一場算計

當初她通過在夜閻身邊買下的眼線得知伏羲下凡,可惜探不到伏羲的去向,原以為伏羲不在天界正是造反的大好時機,她才一狠心派出全部優秀的部下,率先進攻東海放出裏麵被伏羲囚困的大神,再一舉攻下天界。不曾想伏羲早布好陷阱,句芒以勞代逸等著他們入網。

好個一網打盡啊怪不得人間久久沒有消息傳回她損失慘重,伏羲卻一句“瑣事”便輕描淡寫地帶過,足見對鳳凰琴靈百般嗬護千般關懷,更是對她長期費心部署的輕蔑,暗諷他無需親自坐鎮,一念便能令她千般算計皆成空真真氣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