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第3章 舊愛(1)
在夜深人靜，午夜夢回的時候，人常常會害怕聽到某種聲音，無論是呼吸聲，車鳴聲，或者是手機鈴聲，好像都能在頃刻間扯動你的神經，讓你恐懼不已。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
一路上收藏點點滴滴的歡笑
留到以後坐著搖椅慢慢聊
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
就是和你一起慢慢變老
直到我們老的哪兒也去不了
你還依然把我當成手心裏的寶
柳藝聽見鈴聲響起的時候忍不住顫抖了一下身子，回頭看見床頭櫃上的手機在那忽明忽暗的不斷閃動著亮光，唱著亙古不變的旋律。
她不知道這一刻心裏湧上來的是怎麽樣的感覺，有一點心慌，還有一點期待，甚或是別的。她跳下窗子後慢慢地走到那裏，看著屏幕上麵那一串早就熟爛於心的數字，她的心這時倒是鎮定下來，隻是拿著手機在微微顫抖的手出賣了她，按下接聽鍵。
電話那一頭的人良久都沒說話，隻聽見裏麵傳來的呼吸聲，還是和以前一樣，一長一短，一長一短，然後是一聲略微地輕聲歎息。
“我以為你睡著了，不會接電話。”停頓了一會，輕輕地說著“阿藝，我回來了。”
阿藝的身體頓時立在那裏，腦袋已經停止運轉，但還是聽到了那邊一如既往的，低沉的，渾厚的屬於他的嗓音，靜默了太久，房間裏隻能聽到他們兩人各自的呼吸聲。
“阿藝，阿藝，阿藝……”電話的另一端不停地在輕輕呼喚著她的名字，像夢囈一般，每一個音節都砸在了她的心口上，然後隨著過去的記憶慢慢飄遠。此時的阿藝早已眼淚決堤，用牙齒咬著自己手的虎口，生怕哽咽出了聲音，手上滿是淚水，虎口處牙印深陷，微微泛白，然後她試著張了張口，這時才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知遇……”柳藝試著叫了一下他的名字，之後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她不知道她該說什麽，是向他問你好，還是向他問你怎麽回來了，或是問他是不是和影子一起回來的，還是用故作輕鬆的語氣像朋友之間的對話般問他，你怎麽才回來，你再不回來，我都快忘記你長什麽樣了。不，第一種太過敷衍，第二種未免太自作多情，第三種她不敢問，這是她的禁區，第四種她說不口，她怕說著說著就哽咽出聲了。所以當她一人在那兀自想著的時候，陳知遇出聲了，打破了她們之間的寧靜。
“阿藝……我想你……”
陳知遇用他那低沉帶著魅惑的聲音在那輕聲說著，似乎還夾加著一絲疲憊。
當阿藝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她的心禁不住的在抽痛，眼淚掉的更加凶猛，她似乎聽到了心在這時候碎裂的聲音，而且碎了一地。然後努力找回自己的聲音，找回自己的思緒，不讓自己的情緒再受他擺布。
“陳知遇，你現在是以什麽樣的身份說這句話，你忘了，我們之間早在四年前就什麽都不是了，還是出國這麽些年，你隻當它是禮貌用語了。”
柳藝無法理解為什麽陳知遇在當年和她好友勾搭上，然後一起私奔到英國之後，還能用這種語氣和她說話，在這一刻她覺得陳知遇真夠無恥的。
“阿藝……我想見你，我在你家樓下，你下來好嗎？”
聽到陳知遇的聲音慢慢地轉變成哀求，她就已經潰不成軍了，他從來都知道她抵抗不了他的哀求聲，抵抗不了他的脆弱，抵抗不了他的執著。在她的記憶中知遇從來都是一個陽光少年，嘴角淺淺的酒窩若隱若現，甚少出現今天這種情形，所以這回她心軟了。
柳藝在聽到這句話後匆忙間掛上了電話，拿著手機坐在**想了許久，在分手後那麽多的日日夜夜裏她曾經無數次的想過他們重逢的場景，就如電視劇和小說裏寫的那樣，突然某一天他們在大街上，餐廳，或者公司不期而遇，然後想象著他們會說一些什麽話，會不會就和他們戀情開始時的那樣說著：“真巧！”然後相視一笑，從此相忘於江湖，從沒想過會是今天這般情境。
在經過長時間的思想掙紮後她最終還是決定去見他。她對自己說的借口是見他吧，做不成戀人起碼還可以是朋友。立即起身換了衣服，換了鞋走出家門，輕輕關上了門，怕吵醒對麵的歐陽。她忘了，現在是夜深人靜，淩晨兩點，絕大部分的人在這個點是在睡夢中的，何況是累了一天的歐陽。她本是打算坐電梯下去的，可是她怕太快見到他，見了不知道說什麽，也沒想好該和他說什麽，最後還是決定走樓梯，這樣的話時間會更長一點，她就可以有足夠的時間想想他們這多年之後的相聚會上演一個什麽樣的橋段。她所在的樓層是在七樓，不算高也不算低，平時她是個極其膽小的人，在外麵從不敢走夜路，更不敢走樓梯，那裏隻有聲控燈，而且現在空無一人，靜悄悄的，陰森恐怖。但是現在的她全然沒有注意到這些，她隻一心想著她馬上就要見到那個她多年不見，曾經又恨又愛的人。
人是否永遠都會犯同一個錯誤，那就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在一個地方跌倒了，第二次走在同一個地方的時候，還是跌倒了？
樓梯現在之於柳藝又實在太過漫長，這時她的心裏倒生出了一些後悔之意。當她走出樓梯口，邁出那棟樓的門口時，她遠遠地就看見陳知遇倚在一輛車的前蓋上，交疊著雙臂低著頭沉思著。她無法形容她此刻的心情，至少不是她剛剛在下樓梯的時候想的那樣忐忑不安，也不是那種怨憤不平，有的隻是坦然。所以她此時昂著頭，挺直著身子一直向前走的，隻是手心在此刻抓得緊緊的，指甲都似乎被掐到肉裏去了。
陳知遇聽到腳步聲，好像被突然驚醒，猛然間抬頭，就看見對麵正一步一步向他走來的柳藝，他的心在那一刻仿佛停止跳動了一般，就像是每一部影片裏的慢鏡頭，時間就定格在了那一秒，慢慢地，慢慢地，慢慢地前移，然後就站在他一步以外距離看著他。她還是他記憶中的模樣，即使在暗黑的夜幕下，他還是能看見她如黑葡萄般閃耀的眼睛，那白皙細膩的皮膚，正散發著淡淡清香的卷發。唯一的區別在於以前她見到他時的笑顏不見了，那撒嬌的動作也不見了，隻是站在他麵前，沒有言語，他這時心痛到無以複加。他隻知道此刻自己多想把她擁緊在懷裏，抱緊她，在她的耳邊叫著她的名字，訴說著對她的思念。四年，多少個日日夜夜，多少個小時多少分多少秒他不知道，也不敢計算，他隻覺得這比過了一個世紀還要漫長，長到無法估量。
柳藝看著此刻站在她麵前的知遇，還是記憶中的模樣，不過身材比以前更加挺拔，深遂狹長的丹鳳眼，高高的鼻梁，濃黑的眉毛，薄薄的嘴唇，穿著一件灰色襯衫，敞開著衣領，袖口處微微挽起，兩人就這樣相對無言。
“這麽晚了，你怎麽還沒睡？”
“這麽晚了，你怎麽會在這？”
兩人又幾乎同時開口說話，空氣中好像漂浮著一些尷尬因子，凝滯在那裏。
為了緩解一下氣氛，阿藝向前走了一步，轉身和他一起並排靠在了車旁，露出點微笑，歪頭看著他：“你什麽時候回來的。”此時她的心已經潮濕了一片。
“半個月前回來的，我一直想見你。”
或許是因為長時間沒說話，知遇的聲音帶著一點沙啞，柳藝看著他用那深情的眼眸望著自己，她隻覺得異常刺眼，所以說出的話不免會帶些情緒，她從來就不是一個好的演員，也沒有他那虛偽的麵具。
“是嘛，這麽想見我，嗬，我倒有些受寵若驚呢。”
“阿藝，你聽我說……”
“我不聽，我不想聽。”阿藝在中途就打斷了他的話語，有些疲累地緩緩對他說“你走吧，我馬上就要結婚了，我想我永遠都不想見到你，請你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麵前，不要來打擾我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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