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ly噙著淚,雞啄米似的點頭:“嗯……嗯我會接受懲罰!”
黑暗中,顧以曉如毒蛇吐信般的嗓音悠悠飄出:“懲罰就是,你繼續找黃牛串標。”
“啊?”Lily不解。
“不過,你得帶上江若暖。”顧以曉這才吐出後半句話。
顧以曉把Lily送到了出租屋樓下,從車上下來,剛剛還是涕泗橫流的Lily恢複了平日裏精明強幹的樣子,她衝車窗裏的顧以曉擺擺手,滿懷敬意地鞠了一躬,轉身上樓了。
樓梯間裏,Lily掏出手機,撥通了江若暖的電話,對方接得很快。
“喂,怎麽樣,跟黃牛談妥了嗎?”
Lily夾起嗓子,擠出委屈的嗓音,“沒有!那兩個黃牛不相信我能代表顧氏,他們讓我找個能說上話的去談,可是這……我又不能給顧姐說,這要怎麽辦啊?”
“你慌什麽,等等,我想想……”
對麵沉默了一會兒,說“這樣,下次你帶我去,現在我離職的消息還沒傳出去,他們或許能信我。”
Lily勾唇一笑,嗓音卻還夾著:“這樣真的可以嗎,我害怕……”
對麵的嗓音突然大了:“你別臨陣脫逃啊!想掙錢就別害怕!你爸媽還等著你的藥呢!”
聽到江若暖居然用父母威脅自己,Lily舒展的眉頭頓時皺起,聲音有些冷:“嗯,我知道,不會的,那我跟他們約好時間了再聯係你。”
益城近郊的遊龍區可謂是一隻踩上了風口的豬,15年前還是全市墊底的貧困鎮遊龍鎮,有一天,遊龍鎮來了個大腹便便的男人,開著車在村落間遊走了幾圈。
沒過幾天,村民們收到了一份天上掉下來的餡餅,遊龍鎮被開發商看中要求高檔度假區,號稱益城後花園。
接下來幾年,溫泉村,海檳村、高爾夫球場排著隊入駐了遊龍鎮,遊龍鎮則換下粗布衫,套上西裝,變成了低調奢華的遊龍區。
西洲高爾夫球場坐落於遊龍區西側,老板起名時附庸風雅,在吹夢到西洲裏摘了兩個字下來,附近的村民們則聽不出雅味兒,私下裏戲稱他為稀粥兒球場。
江若暖穿著一身粉色運動裝,走在一個圓臉薄唇的中年男人旁邊,在後麵隨行的還有Lily、張正連和施強。
“按照規定啊,招標期間,評審主任是不能和你們這些競標公司私下見麵的,特別是工作時間,今天算是給你們破例了。”楊雄邁著個四方步,雙臂一甩一甩的,頗有一種把偌大球場當成自家客廳的既視感,
張正連在後麵接話道:“今天啊,就是個意外,沒想到楊主任也是個高爾夫愛好者,這不就正巧碰上了嗎。”
江若暖在一旁幫腔:“是啊是啊,楊主任,您剛剛那球太妙了,想說來認識個球友,沒想到就是您啊。”
球童又架起一球,楊雄擺好姿勢,隨著清脆的一聲,一球飄飄悠悠飛到了遠處。
“好球!”
身後一陣鼓掌叫好聲齊發。
眾人又接著慢悠悠往下個球走。
“這種關鍵時候,別說是來跟你們見麵了,就是來打球,都有多少雙眼睛看著呢。”楊雄目視遠方,癟癟嘴說道。
江若暖笑著答道:“您不用擔心,誰還沒個愛好呢,克林頓也打高爾夫啊。”
這位評審主任嘴上說著不合規定,手裏的高爾夫球杆卻始終沒停,眾人心裏都明白,今天這樁交易算是成了大半。
楊雄說:“現在的招標啊,標準很容易訂,挑選難,最後交割就更難了。”
張正連和施強對視一眼,他們都明白這句話的意思,挑選這一環不就是他這個評審主任手裏的權利嗎,他說這句話,無非就是再強調一下他的價值有多大,提點江若暖拿出該有的誠意來。
施強趁熱打鐵道:“正因為難,您的工作才重要嘛,也隻有您才鎮得住場子呀。”
這句話誇在了點子上,楊雄嗬嗬笑起來,說:“哪裏哪裏,這不還有個評審主任嘛,我們的權重是一樣的,誒,就是那個張寧,你們見過了嗎?”
江若暖在一旁說道:“我跟那位張主任打過球。”
楊雄來了興趣,問:“哦?球技跟我比怎麽樣?”
江若暖擺擺手:”哎呦,那可差遠了,他18個洞要打380個。”
張正連和施強相視一笑,這事成了,楊雄已經開始暗戳戳問價碼了,然而這是最不需要擔心的問題,江若暖後麵的金主能出得起這個錢,所以她給出了一個滿意的回答。
打了沒一會兒,楊雄似乎是達成了目的,有了結束的意思,問,“小張啊,這個球場有多大?”
張正連:“全場7000多米,占地80公頃。”
“嗬!”楊雄詫異道,“看來今天這18個洞是打不完了。”
江若暖夾著甜膩的嗓音,說:“那就聽您的,您說打幾個就打幾個。”
楊雄一挺肚子,說:“那就,再打一個吧。”
江若暖一聽隻有一個球的時間了,回頭瞪了張施兩人一眼。
Lily聽明白了楊雄的潛台詞,適時開了口:“既然最後一球了,不如我們賭一下輸贏怎麽樣?”
楊雄回頭,瞅了Lily一眼,滿意點點頭,嘴裏卻說,“作為公家人,我可不敢跟你們賭輸贏啊。”
江若暖也明白了,隨即接話道:“那就換個說法,如果我輸了,我送您一套杆,如果您輸了,那您就請我吃頓飯吧,東邊不是新開了家酒樓嘛,生意還不錯。”
高爾夫球杆這種器材,工藝和材料差異大,價格區間也寬鬆,江若暖早就有送球杆的打算,這算是將計就計了,至於那酒樓,不過是她隨口一說,她怎麽可能打得“贏”這位評審主任呢。
結果當然是江若暖輸了,隻是她輸球的姿勢實在是沒有要演一下的意思,直直地就往那塊光禿禿的沙坑打,這球滑稽得讓楊雄都忍不住說:“你這不是故意往那坑裏打嗎?”
江若暖也彎腰笑著擺擺手,說:“您說笑了,我要是真能指哪打哪,就不做銷售了,我該去買彩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