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堂非常安靜。
連椅子挪動的聲響都沒有。
按照大會流程，先發言的是上層的領導。
接著就是中醫協會會長，以及選出來的代表蕭篆老先生。
發言很漫長，卻沒人覺得無聊。
喬惜認真地看著台上，聽著大家對中醫界未來的展望，心中竟生出了一些淩雲誌。
她覺得自己做得還不夠。
海城的中醫堂可以做得更好，幫助更多人。
蕭篆發言結束，便輪到沈玄知接手了話筒，“感謝各位同行到來，參加我們的國醫表彰大會。感謝各位為中醫的發展，以及社會的安定做出的貢獻。下麵我們有請汪部長來頒布本次國醫勳章的歸屬。”
這位汪部長是官方的人。
他看著有五十多歲的樣子，很有風采。
“我很高興能夠在這裏見到各位，感謝所有人的到來。我也很榮幸被邀請參加了這次的國醫表彰大會，要見證一個重量級的勳章從我手中頒發出去。中醫是我國上下五千年的瑰寶，給我們的生活帶來了許多便利。古時候，靠著口口相傳，代代實踐才積累了豐厚的寶藏。中醫界重視傳承……”
汪部長語氣激昂地講了一番話。
“今日我更感受到了傳承的力量。本次國醫表彰大會，國醫勳章的獲得者喬惜女士！”
掌聲雷動。
“有請。”
所有的鏡頭都對準了喬惜，喬惜站起身唇角微微泛著笑意。
她緩緩走到了禮堂的最前方，站在了汪部長的身邊。
“喬惜女士，感謝你為中醫界做出的偉大貢獻。多年前我剛參加工作的時候，有幸參加過程寒老先生的勳章授予現場。那樣的場景我到現在還記得，沒想到在多年後我有這個機會能給他的徒弟頒獎。程老先生和你都是非常優秀的中醫，我期待你未來能夠給中醫界帶來更多的驚喜。”
汪部長鄭重地將那枚勳章遞到了喬惜的手中。
觸手冰涼。
喬惜雙手捏著那枚勳章，喉嚨有些酸澀。
哪怕早知道了這個消息，但真的站在這上麵依舊心潮澎湃，很多話不知道該怎麽說出口。
“謝謝……謝謝大家……”
喬惜的眼角發紅，“我站在這裏，有些慚愧。比起許多老前輩十年如一日的付出，我從業的時間還很短。但感激大家給我這樣一個機會，我以後會更加努力。”
“我會做到更好的。”
師傅，我不會讓你失望。
她的眼眶濕潤。
台下的霍行舟深情地看著她，那雙眸子裏麵隻有她一人的倒影。他一直在鼓掌，欣賞又驕傲地看著她。
這是他的救贖！
是他發現的寶藏！
這是他的驕傲！
這是他的妻子，與他並肩同行一輩子的人。
這就是喬惜。
身旁的鍾意滿眼笑意，他仿佛看到了年少那個女孩昂首挺胸地說道，我一定要當最厲害的中醫。
如今，她好像真的做到了。
真了不起！
他的胸腔也在轟鳴。
鳳南汐側頭看了一眼，發現了鍾意的情緒，可她再也沒有任何羨慕。
他與喬惜之間是真摯的友情，令人羨慕。
而她，或許在將來能夠擁有鍾意的愛情。
路還長著呢。
……
電視機前，觀看國醫表彰大會的柳家人都忍不住擦拭著眼角的淚水。
“不容易啊！真是不容易，惜惜能夠靠著自己走到這一步，不知道背後付出了多少艱辛！她是最年輕的國醫勳章獲得者吧。”
柳慧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要是我沒將她弄丟，她就不會這麽辛苦了！”
柳宗權大手一揮：“今天柳家所有珠寶行，五折出售！”
“那我也不能落後，我得給貧困縣鎮捐獻十噸的中藥材。”許雲夜笑著說道。
他們都很高興。
“還得辦個宴會！喬惜沒回來，咱們自己慶祝，邀請親朋好友聚一聚！讓他們都知道咱家的女孩是多麽爭氣！”
“對！”
喬氏中醫堂也迎來了一陣歡呼。
塵埃落定的時候，他們便覺得喬醫生果然如此厲害！不愧是新一代的翹楚，天賦過人！
而在帝都大會堂的外麵。
一個身形瘦削的女人，手裏拿著拖把在清理禮堂外部街麵的髒汙。她的那雙眼睛仿佛經過了歲月的沉澱，沒有了年輕的靈動。
抬頭看著不遠處廣場上巨大的光屏，那反複播放的國醫表彰大會。
喬惜捏著勳章的那一幕。
她也忍不住握緊了手中的拖把，滿心的晦澀和酸楚。
國醫表彰大會在頒布勳章後便結束了。
喬惜和霍行舟沒有逗留，接受了一家媒體短暫的采訪便出了大會堂的門。
“我讓老陳去開車了，待會兒就到。”
霍行舟和喬惜站在台階下，輕聲說道。
“可得快些走，我應付不了這樣的場合。那些人都太熱情了……”喬惜還心有餘悸。
她喜歡安安靜靜做研究，治病救人。
應酬這方麵的才能，卻是一點都沒有增長。
“隻要你想走，明天就可以回海城。”
“那可不行，我答應過孩子們要陪著他們玩兩天的。”
“別怕，那些人就是一時熱情，等過了這陣子就恢複正常了。你之前說要接收一批人去海城的中醫堂，也可以趁著這兩天挑選一下是否有合適的人手，到時候一塊帶回去。你也能夠輕鬆許多，中醫堂可以接診更多的病人。”
“嗯，你說得對。”
喬惜挽著霍行舟的手，笑得燦爛。
她感受到一股無法忽視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順著直覺看過去，隻看到一個穿著清潔工衣服的女人。那人怕被發現似的，很快就轉過了身，又拿著拖把清理了起來。
看上去有點慌亂。
那一閃而過的側臉，讓喬惜覺得有點熟悉。
她邁著步子走過去，霍行舟卻將她給拉住了。
“做什麽？”
喬惜搖了搖頭，“沒什麽，隻是覺得有點奇怪想要過去看看。”
那個人看她的眼神很奇怪。
霍行舟眼眸幽深，“車來了。”
“哦。”
喬惜沒多糾纏，和霍行舟坐到了車內。
車子行駛的時候，路過那穿著清潔工衣服的女人，喬惜這才清楚地看到那人的正麵。
她心底生出一股悵然和時過境遷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