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雲夜走到了院長辦公室。

許修遠正在裏麵批複文件。

他敲了敲門走了進去說道:“家裏都鬧翻天了,你怎麽還不動如山?這個班就非上不可嗎?”

許雲夜看著許修遠,他從小就是自持穩重,被當成家族繼承人培養。聽說,許修遠小時候是大舅舅一手教導的,所以沒被許家養歪。

“許星落和向淮的照片滿天飛,咱爸還想要她嫁給霍行舟。別說現在,就是從前霍行舟也沒看得上她。要不是她曾經救了霍行舟一命,還能蹦躂到現在。”

許修遠唰唰在文件上簽字,連頭都沒有抬說道:“我已經告誡過她,她既然不聽就該承擔後果。現在的結果,是她一手造成的。”

許雲夜坐在他對麵,雙手撐著下巴說道:“有時候我覺得你很疼許星落,有時候又覺得你很涼薄。你對這個妹妹是怎麽看的?”

許修遠放下鋼筆,皺了皺眉心說道:“各人有各人的緣法。”

“嘖,你修佛去了?”

許修遠沒再說話,他隻是盡好一個哥哥的職責。但不知道為什麽,從小就對許星落親近不起來。他以為是兩人的年齡差距太大,玩不到一塊。

他從抽屜裏麵拿出了一份文件丟到許雲夜麵前。

“東西在這裏。”

許雲夜接過文件,問道:“這件事你告訴家裏了嗎?許星落剛才諷刺我折騰出了私生子,她好像知情了。”

“和媽透露了一句,怕外麵的女人找上門麻煩。”許修遠平靜地說道。

“你怎麽不保密呢?我……”許雲夜深吸了一口氣說道,“算了,還是謝謝你。”

柳慧敏知道了,她很有可能告訴許星落。

女兒是她的貼心小棉襖,母女倆幾乎是無話不談。

許雲夜站起身說道:“我先走了。”

許修遠的手指敲了敲桌麵說道:“要真是私生子,還是收收心吧。”

“大哥,你不明白我在做什麽。”

許雲夜走出辦公室,輕輕關上房門。

他拆開了文件封條,將裏麵的文件給拿出來。一共有兩份鑒定,一份是親子鑒定,一份是親緣鑒定。

許修遠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麽還要親緣鑒定,但還是幫他做了。

什麽私生子!

許雲夜隻是拿親子鑒定當個幌子,真正想要的是那份親緣鑒定。

他心裏緊張,連呼吸都變得急促了起來。

耳邊嗡嗡,能夠聽到心髒強有力的跳動。他的指腹發麻,將鑒定分開。

親子鑒定提示非親子關係,意料之中。

他的手指撚在親緣鑒定上。

一頁頁掀開。

翻到了最後一頁。

最下方有一行字。

鑒定非親緣關係。

非?

竟然不是。

許雲夜的眼底黯淡。

他自嘲地抹了一把臉,這樣的猜測和懷疑本來就是天方夜譚。

結果不是,這才是符合常理的。

怎麽能遇到一個有眼緣的人,就幻想她是親人呢。

他真是荒唐!

隨著鑒定結果的出現,他心頭的石頭也落地。隨之而來的是更沉重,更無法脫離現實的痛楚。

如果能選擇,他會選擇喬奶奶和喬惜當親人。

他在許家衣食無憂,可卻要窒息了。

他心頭的苦痛無法訴說,沒有誰能夠理解他這樣的心理。

許雲夜拖著沉重的步伐,在長廊上挪動。

他鬼使神差地走到了柳宗雲的病房門口,經過護士的檢查和消毒,這才被允許進去。

他進去的時候,柳宗雲清醒著,睜著一雙眼睛看向他。

“二舅舅。”

許雲夜搬了一把椅子坐到了他的麵前,心裏有無數話傾瀉而出。

“二舅舅,我前段時間突然產生了一個可怕的念頭。我懷疑我不是許家親生的,許光耀從小就不待見我,他對我總是冷眼相看。”

根本不像是父親對待兒子的喜歡。

旁人都說,是他太混不吝才惹父親不喜。

許雲夜的聲音沙啞看著他說道:“二舅舅,醫生說你能醒來是靠著強大的意誌力。我很想知道,是什麽東西支撐你醒來的?我……有些迷茫,不知道活著有什麽意思。”

他渴望的就是親情。

可惜,許家沒能給他。

柳宗雲看著他,這張年輕精致的臉上滿是沮喪,微長的杏眸還落下淚來。

他不知道許光耀對他做了什麽。

但想起二十二年前許光耀既然能弄死親生女兒,調換了小三的女兒,他對許雲夜應該也沒有多好。

柳宗雲動了動舌頭,原本是想說些安慰的話,但他很快就忍住了!

他不信誰!

萬一又像上次九死一生,他的計劃就無法成功了!

他必須要忍!

忍到生日宴那一天,也是他二十二年前出車禍的那一天。

他不能露出馬腳。

他這樣的身體到現場還需要外在助力,眼前的許雲夜倒是可以作為考察對象。如果他沒被許光耀洗腦,可以信任的話,那他會坦白。

“二舅舅,我和家裏鬧翻了。最近都住在酒店裏,他們沒有找過我。”

他離家出走後,沒人擔心他的安危。

唯有大哥時不時打個電話問候。

“二舅舅,他們都說我長得和你很像。如果你是我爸,會對我好一點嗎?”許雲夜抹掉眼淚,垂頭喪氣地說道。

也許是柳宗雲不會說話,是個很好的傾聽對象。

許雲夜囉囉嗦嗦和他說了一大堆,並且約定了每天都來看他。

柳宗雲也很滿意,這是一個很好的工具人外甥。

等過了考察期,他會告訴他當年的事,就怕他是許光耀洗腦派來的間諜!

醫院裏一定有許光耀的耳目,他要小心。

許雲夜很久後才離開。

他一走,柳宗雲又開始練習舌頭的靈敏度。

“許光耀……許星落……”

他現在已經能夠很順暢念出這兩個名字了,連句子也能說上幾句,就是語速比較慢。

他一定要多多練習,到時候在生日宴上當著賓客的麵,說出許光耀的惡行!

他將雙手蜷縮又分開,分開又蜷縮。

這是鍛煉手指的靈敏度。

許雲夜問他是什麽支撐他從活死人的狀態醒過來。

是仇恨!

是不甘!

是對親人的眷戀和被蒙蔽的憤怒!

他一定要從地獄爬出來,讓真相大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