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行舟稍稍換了個姿勢,將她整個人都抱在懷中,腦袋靠在了她的肩頭。
銳利的目光盯著她手臂上的紅點,針眼分散在穴位上。
是別人紮的,還是她自己?
喬惜劃動屏幕接起了電話,“喂,唐爺爺。您這麽晚找我有什麽事?”
福安堂的老板唐承德是程寒的老朋友,喬惜的許多藥材都是在他那裏買的。
唐承德也是海城中醫協會的成員。
“喬惜,我今天看到柳家人去了海城市中醫協會了,提到了撤銷你參賽名額的事。我打聽了一番,才發現原來當初你未提交資料就報名公示,是柳慧敏和馬洪文搞的鬼!”
“你要小心柳家人,這回陸家還沒出手呢,就有人給他們送上了枕頭。”
喬惜聽了他的話,怔了怔。
柳慧敏聯合海城的中醫協會副會長馬洪文,坑了她一道?
她對馬洪文有印象,上回就是他叫囂著要她終生禁止行醫,還被程爺爺狠狠打臉。當初卓峰說斷了某人的財路,應當是馬洪文在卓峰的萬仁堂有分紅。
所以馬洪文一直記恨她,針對她。
喬惜能理解他的恨意。
但真沒想到柳慧敏也橫插一腳,她就那麽厭惡她嗎?
喬惜心口悶得有些喘不過氣。
“我知道了,唐爺爺。謝謝你告訴我這個消息,我一定會注意的。”
唐承德又小心叮囑了幾句,這才掛斷了電話。
霍行舟也聽得明明白白,趁著這個機會,他可以將喬惜的嘴巴給撬開。
他聲音低沉帶著些許喑啞:“參賽,你要參加什麽比賽?”
喬惜緊緊捏著手機,對上他深沉的眸子,感覺自己瞞不住了。
“是試針大會。”
喬惜心虛地解釋,“其實很久之前就和你提過的,程爺爺也說陸家不一定會針對我這個小輩。可最近才發現我的名單已經提交上去公示了。我以為是接診柳宗雲,違反規矩的懲罰。可沒想到是馬洪文和柳……”
她似乎很不情願提柳慧敏的名字。
霍行舟捏著她的手腕,看著紅點說道:“所以你都著急拿自己練手了?這些針眼是你自己紮的?”
喬惜縮了縮手,可霍行舟不讓她縮回去。
她低垂著腦袋說道:“是。”
“下次讓孫威猛多找幾個小白鼠,他認識的狐朋狗友多。別紮自己了……再不濟,也可以紮我。”
“我針法很穩,不疼的。”
“可是……”他看向她的眼眸,“喬惜,我會心疼的。”
喬惜被他的話燙了一下心尖:“放心,我有分寸的。”
“你的分寸就是被迫參賽都瞞著我?”
他的指腹輕輕摩挲過她皮膚上的針眼,“我那麽不值得你信任嗎?”
“不是的!”
喬惜急忙解釋,“初賽在海城,難度很低的,我應該能順利通過。所以我想等到結束後再告訴你的。”
她沒有故意隱瞞,隻是看他最近煩心和鍾家訂單的事,不想給他平添煩惱。
霍行舟的嗓音緩慢低沉:“你已經決定參賽了?”
喬惜鄭重地點頭。
她說:“其實程爺爺早就預料到我逃不了的,所以早早就把《梅花九針》給我了。他應該很遺憾中醫南北分界的規矩,中醫本就該集大成者,而不是敝帚自珍,管中窺豹。陸氏針法一家獨大,不僅針對我們程氏針法,也在壓製其他家傳針灸的發展。”
“霍先生,這個規矩是不合理的。我不想讓程爺爺遺憾一輩子,他和陸家好像有解不開的結。而我也無法忘記奶奶的死。”
“這些東西,會讓我努力堅持下去。如果最終不行……”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腕,“那證明我還不夠強,挑戰權威本就該付出代價。”
最差的結果就是剜手筋棄醫道。
這次試針大會隻是她跨出的第一步。
如果連這樣的困難都無法克服,那她如何實現自己的夢想,成為國醫程寒那樣的人物呢!
她希望有一日,人人見到她都能稱呼一聲國醫聖手喬惜。
她單薄瘦削的脊背挺得筆直,眼中透著堅定,美得明明白白。
霍行舟收緊了懷抱說道:“既然你已經決定了,那就放手去做。我無法保證能護你毫發無傷,但能和你一起承擔後果。”
“這就夠了!我以為你會怪我瞞著你的。”
喬惜心裏酸酸澀澀的,那股感動都要溢出來了。
霍行舟握緊了她的手:“喬惜,我們是夫妻。夫妻就是要同甘共苦,生死共擔的人。”
喬惜看著他,清澈的眸底溢出了水光。
她多麽幸運能夠和他成為夫妻。
“霍先生……”
她眼中滿是感動喊道。
霍行舟輕輕撫過她的手背,“喊我行舟或者是……老公。”
喬惜抿著唇,不甚熟練地喊道:“行舟。”
她在心底默念著這個名字,一聲又一聲。
行舟。
行舟……
總覺得他的名字也是最好聽,最有意境的。
霍行舟嘴角微微勾起:“為什麽總叫我霍先生?”
喬惜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因為又敬又愛,總覺得老公太輕佻,行舟……是平等的稱呼。而霍先生曾經救我於水火,你是我讀書時期想得最多的人,想要報答的人。”
星月基金會給了她讀書考大學的機會。
霍行舟是她人生中的炬火,驟雨一陽散,行舟四海來。
喊著“霍先生“,深含內斂含蓄的情意,是她最貧瘠的浪漫了。
霍行舟深邃的眸子幾乎是看進了她的心裏:“小神醫,我們本就是平等的。你可以平等地稱呼我,我是你合法擁有的男人。”
領證的,法律允許的。
喬惜被他的話逗笑了,心底甜蜜蜜的。
合法擁有的男人。
“行舟……行舟!”
她輕聲喊著他的名字。
心底的自卑被他看見,被細心妥善地照顧。他沒有嘲笑,也沒有發表任何不善的言論,而是明明白白告訴她。
縱使他們門第相差過大,他們的成長環境截然不同。
而他們的靈魂,是平等的。
喬惜飛快地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我好喜歡你呀。”
前排開車的老陳連忙挪開視線,他考慮是否該將後排的擋板給放下,免得打擾了小夫妻親熱。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不知節製,他總撞見錢嬸苦惱給他們做什麽補身體。
“老陳。”霍行舟突然喊了一聲。
老陳正襟危坐:“哎,少爺。您有什麽吩咐?”
霍行舟淡淡地開口:“改道去柳家。”
“好的,少爺。”
喬惜斂起臉上的暖意,問道:“怎麽去柳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