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惜緩緩拿出了一套金針。

是黃老先生的那一套針包繡著胖人參的金針,陸映雪一看就變了臉色。認定喬惜是想要再次在鏡頭麵前給她難堪,是想要屏幕前的觀眾都記起她的屈辱。

可她想錯了。

喬惜有其他的用意。

喬惜將針包緩緩攤開,手指輕拂過那些金針。

她每次起針的時候,都感覺這些金針是有生命的。她能夠從針上感受到一些經氣的變化,感知到病患的情況。

她取了一枚長針。

針尖在鏡頭前放大,仿佛閃著鋒銳的冷光。

長針穩穩地紮入百會穴!

再取針!

刺入四神聰!開竅醒神!

取針刺印堂!

內關!

氣血兩虛再加足三裏!

健脾益氣、補血養心!

九針。

迅疾!手穩!沒有一點猶豫!

針尾微顫,喬惜撚了艾絨點燃,溫熱微燙的灸氣浸染穴道,溫養身體。

她做的這一切,都被高清的直播鏡頭捕捉到,投放在場中懸掛的大屏幕上。所有觀眾都凝神觀看,有些人甚至忘記了呼吸。

怎麽國醫徒弟做針灸,還藏著幾分韻道!

讓人沉浸其中,為之歎服!

有人學的是醫,有人通的是醫道!

這就是平庸和天賦之間,難以企及的天塹!

陸半農晃了神,心髒無端傳來幾分悸動和慌亂,仿佛看到了當年的程寒!

有些人生來就是驚才絕豔,天賦異稟,輕描淡寫便能領悟旁人一生都難掌控的絕技!

那些老前輩們也看出了喬惜的針法絕妙,暗暗感歎程寒真的撿到了寶貝!

難怪歸隱那麽多年,卻收了這麽一個女徒弟!

陸映雪的臉色難看。

“她的手……怎麽這麽穩!”聽說昨天還是高燒不退,那應該渾身虛弱無力。

為何一針一針都這麽有力!

這和她巔峰時期有何不同?

難道喬惜真的有這麽厲害嗎?

“父親,她分明是被燙傷了……”陸映雪喃喃道,“怎麽可能呢!”

陸半農更能沉住氣說道:“再看看!就算手再穩,這一套針灸也不一定能夠喚醒病人,時間已經過去大半了!”

這和他研究出來的不一樣!

陸半農眯著眼睛看向喬惜。

他總覺得她剛才的針灸,有些古怪!

程寒所精通的是梅花九針,可剛才這丫頭所行的針法有梅花九針的形,卻多了幾分別的韻!

不像是純正的梅花九針!

可看上去卻比梅花九針要更加高明一些!

那會是什麽?

陸半農眯著眼睛深思,還是抓不到一絲頭緒。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

半小時的倒計時已經快要結束了。

這一番施針,原本就耗神。

喬惜光潔的額頭上也出了一些細密的汗,她的右手到最後都快要疼得抬不起來了。哪怕已經被秘密前往霍家的黃老先生治療過,但皮肉之傷還是沒那麽容易好的。

針灸的全程,她都必須要全神貫注。

神經緊繃,才能穩住手上的動作。

到最後,差點沒拿穩。

外人看著她很輕鬆,但指尖的驚心動魄唯有自己才能清楚。萬一有哪裏不對,必然會傷害到病人的身體。

喬惜看著病**的女人。

她臉色憔悴,瘦得連顴骨都突出了,臉頰凹陷。

但美人在骨不在皮,單看這樣的外貌能夠感覺到她年輕的時候必然是個美女。

也不知道她是什麽身份!

聽陸半農介紹,她是中醫協會接診的病人已經長達數年。如果病人進入了中醫協會,那便說明她是沒有家人的。

無家可歸!

所以中醫協會可以接手治療,研究她的病症。

隻要秉持一切都為病人好的原則,都可以試針。

真可憐。

喬惜掐算著時間,不敢讓長針在她的身體裏麵停留太久。

留針五分鍾。

一一取出。

然後用酒精棉輕輕擦拭著金針,消毒後放回到針包裏,最終係上了手腕上。

她該做的都做完了,一切就看造化。

曾經在海城,她的金針促醒法是以梅花九針為基礎的,能夠救治短暫昏迷的患者。而在帝都這些日子,她研究靈樞九針,又結合了靈樞九針的用針方式。

這是她第一次試驗。

不知效果!

希望有效!

可旁人看到她將針包都收起來,沙漏也快漏完了。

屏幕上方甚至還顯示了精準的倒計時,最後一分鍾。

他們便不淡定了!

“看來國醫徒弟也不行!剛才看她動手那麽厲害,還以為她能夠力挽狂瀾呢。”

“我們可以期待三天後的加賽比拚了,到時候陸映雪的過敏也好了,就能真正見識到這些中醫的風采了。”

“嗜睡症哪有那麽容易促醒!這是罕見病,喬惜年輕沒接觸過很正常!誰能想到今天這場比賽居然沒有輸贏呢。”

陸映雪的一顆心始終提著。

她的美目盯著倒計時。

隨著時間一秒一秒快速流逝,她的心也一點一點安了。

曾經的國醫徒弟,也不過如此吧。

畢竟還年輕,中醫還是……

“醒了!”

不知是誰一聲尖叫。

打斷了陸映雪的祈禱。

陸家父女和一眾評委紛紛走上前去圍觀,攝像頭也推進了。

隻見那躺在病**的女人睫毛顫動了幾下,緩緩睜開雙眼。她的雙目無神,渾渾噩噩的。

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哪裏,身體虛弱。

剛昏睡醒的狀態很迷糊。

“醒了醒了!”

“真的醒了!”

“沒想到就這麽醒了,那喬惜豈不是……”

觀眾席紛紛雜雜,黃炳易走向前給女人搭脈,點了點頭:“不錯,確實有些效果。這套針法能夠短時間內讓病患氣血充盈,但還需要再精進一些,針刺的速度還要更快。最後兩針手有些不穩……”

在場這麽多人裏麵,或許隻有黃炳易在第一次治療的時候,能夠確保女人醒來。

他說的話,自然是權威。

“是。”

喬惜點了點頭,“我會努力改進。”

她也沒有解釋手不穩是因為傷口疼。因為在某些特殊時候,根本就沒有那麽多時間解釋。

其他事都可以看過程,可救死扶傷隻看結果!

生命隻有一次。

黃老先生將視線轉到了陸半農的身上,“陸會長,十年一次的中醫盛典已有結果。你還有異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