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灣碼頭近海的海麵上很快出現了幾艘快艇。

那些原本在碼頭巡邏的人速度很快,直接上了快艇。十三灣碼頭多了一些看熱鬧的人,但也沒幾個願意來管閑事。

“老陳,他們追上來了。”

喬惜的語氣很平靜,但緊縮的眉頭卻昭示著她心底的不安寧。

“少夫人別怕,我海陸空都是有證的。我去駕駛室接替船長,你們就在這裏等著。”

“好。”

喬惜一點都不懷疑老陳的忠心和能力。

她看著遊輪的玻璃窗外那些疾馳而來的飛艇,口中更是幹澀。

“萬江,你們還有別的人手嗎?如果放任他們這麽追下去,我們遲早會被抓到的。”

萬江好不容易喘了一口氣,手中扶著幾近昏迷的鍾意看著外麵的那些快艇說道:“出海是有規定的。那些快艇最多能離岸二十海裏,可是我們的遊輪可以有三晝夜的距離。這就意味著……”

隻要熬過前麵的二十海裏,他們可能就安全了。

喬惜反問:“他們連殺人都敢,還遵守什麽出海規定嗎?”

萬江張了張嘴,隻覺得說什麽都是蒼白無力。

是啊。

他們連殺人都不怕,怎麽還會遵循這種可笑的條例。

好不容易有了這樣的機會,自然是趕盡殺絕,一擊必中。若是鍾少沒死的話,回頭必然會報複的!

“喬小姐,是我打電話將你拖下水的。他們若是要傷害你,就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我拚死都會護住你,麻煩您先照顧我們家少爺,我出去聯絡各方勢力。”

萬江是有私心的。

他知道鍾意和喬惜的瓜葛。

若是喬惜不來的話,他就會全盤托出鍾少的身份。

那時,喬惜一定會來!

出於舊情,也出於她醫生的身份。

但這個電話若是打給霍行舟的話,對方不一定會來,而且還可能隱瞞喬惜。

畢竟是情敵,平時相處也沒有什麽情分。

而且……

喬惜看著他說道:“現在整個帝都有你可信之人嗎?那些可信之人又有能力抵抗今晚的局勢嗎?你們鍾少手下最忠誠的保鏢們能扛得住嗎?還是說你們要找陸家幫忙?”

她這些問題,如同一把錘子將萬江的心口砸出了一個窟窿。

涼風呼呼吹。

鍾家內鬥,老太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之前因為鍾少為喬小姐籌謀那幾次惹怒了老太爺,老太爺更是想給鍾少一個教訓。

其實說起來。

他們鍾家到底是偏心嫡係血脈的。

整個帝都,有多少人敢卷入鍾家的渾水呢?

又有多少人,有能力來卷入其中呢。

他們的大部分人手都已經被大少和裴家的人拖住了,誰能想到這兩方會聯手!

萬江麵色頹然。

他張了張口想說出那個自私的決定。

喬惜都來了,霍行舟會放任她不管嗎?

但喬惜拿出手機遞給他,“打電話給霍行舟,和他說明今晚的情況。一切細節,對方的部署,以及你們在十三灣碼頭的所有行動。”

唯有她的手機才更有說服力。

唯有霍行舟,才能救鍾意。

喬惜在路上發出的短信始終都沒有回複,她猜測霍行舟應該在應酬,沒有看見。

今晚對天元集團很重要。

這是霍家紮進帝都的第一步。

若不是萬不得已,她不會讓萬江打這個電話的。

這本是屬於她一個人的債。

萬江看著喬惜,眼中有淚光閃動:“喬小姐,您的恩情我沒齒難忘。以後有用得上我萬江的地方,盡管開口!萬死不辭!”

他賭贏了!

為鍾少贏得一線生機!

喬惜頓了頓,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後悔的話。

她低頭看著躺在偌大船艙中,緊閉雙眼的鍾意。

“我會照顧好你們家鍾少的,至少在事情結束之前吊著他的命。你要辦什麽就去辦吧,別耽誤時間了。你爭取到每一分每一秒,就是在給他爭取。”

“是。”

萬江拿著手機匆忙走了出去,準備給霍行舟打電話。

喬惜低頭看著鍾意傷口又滲出的血跡,重新紮針。

他已經昏迷了。

這豪華遊輪的內部,處處都是精致。

地麵上鋪著柔軟的羊絨地毯,可是為了節約燃料能源,並沒有開暖氣。

鍾意就躺在地毯上,他身上滲出來的鮮血幾乎是要將地毯染紅了。

喬惜站起身,翻找著遊輪。

終於在一個櫃子中發現了滿滿當當的藥品。

遊輪若是出海,什麽都會備齊的。急救箱和藥品,也肯定是有。

還好,她找到了。

隻是沒有麻醉劑。

她隻能用針法來麻痹他的部分神經,雖然效果比不上麻醉,但聊勝於無。

“鍾意,我現在給你處理刀傷。”

他腿上還有一處槍傷,她暫時沒有工具也無法處理。

她深吸了一口氣,將他的上衣全都剪破了。

用酒精棉擦拭著他身上的血跡,露出的傷口翻著血肉看著血肉模糊。

他身上還有陳年的舊痕,不知道是怎麽留下的。

甚至有一條刀疤就在心髒處。

也不知道經曆了多少凶險。

酒精刺激,鍾意死死皺著眉頭。額頭上都是細密的汗水,看著很痛苦。

“再忍忍。”

喬惜小聲安慰道。

啪。

鍾意的手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那雙多情的眸子緩緩睜開看著她:“你來的時候,知道是這樣的情形嗎?”

喬惜將紗布一圈圈展開,低著頭說道:“知道。”

“你知道可能……會死?”他聲音有氣無力,可那雙眼睛卻很認真地看著她。

想要一個答案。

“知道。”

喬惜一絲不苟地替他包紮傷口。

“你沒想過霍行舟嗎?”鍾意是想問,在我和霍行舟之間你還是選擇了我嗎?

人到了這個時候,膽子就大了許多。

平時不敢說的話,這種時候都有膽量說出來了。

他憋了那麽多年。

“惜惜,你來的時候沒想過霍行舟嗎?要是你死在了這裏……”

“我想過。”

喬惜看著他說道,“當年是你替我上山采藥墜崖而死,我欠你一條命。哪怕知道你是假死,但你當時一定已經奄奄一息,重傷昏迷。所以,這一條命當我還給你。”

她的腦子很清醒,“我和你是一碼事,我和霍行舟是一碼事。你我與霍行舟又是一碼事,不能混為一談。”

她手上的動作一重,將紗布給係好。

鍾意疼得悶哼出聲。

他連呼吸時候都會扯痛傷口。

喬惜壓著聲音說道:“你先別說話,好好休息。這一晚不知道還要折騰多久,留著這一條命回去報仇。可千萬別讓那些人得逞了。而我……”

她也要留著這一條命回去見霍行舟。

她來是救人的。

不是陪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