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淩霄滿心憤恨地追問:“霍行舟,你敢摸著良心回答我這個問題嗎?”

哪有什麽光風霽月,不染塵埃。

霍行舟冷嗤了一聲,“因為你是這麽做的,便覺得所有人都是這麽做的。你的眼界和心胸狹窄得如同芝麻一般小,我也不想與你廢話。老陳,將他拖上車!”

“霍行舟你要做什麽?你想濫用私刑,想要害我性命嗎?”

鍾淩霄沒等到霍行舟的回答,反而要被他拖上車。

“你們放開我!就算我輸了我也是鍾家人,你們霍家憑什麽……”

老陳像是拎著一隻小雞仔似的將他給拎到了車上,一邊走還一邊說:“就憑你蠢!憑你笨!都到這種時候還認不清現實。你該慶幸今天我們少夫人沒有受到什麽傷害,否則你十條命都不夠賠的。”

他毫不憐惜地將鍾淩霄丟到了一輛車的後備箱裏。

“霍行舟,我要弄死你!”

砰一聲。

後備箱的門也關上了。

老陳叮囑邊上的保鏢:“看好他,別讓他跑了也別讓他死了。少爺留著他肯定是有用處的,至於他帶來的其他人手都五花大綁了塞進車裏。”

“好的。”

老陳交代了一切便回到了霍行舟的身邊。

“少爺,事情都辦妥了。搜救隊也在行動,鍾少那邊留足了人手。接下來我們要怎麽做?”

“將鍾淩霄的手下送到裴家。”

“全送過去?”

“嗯,全送去。不管是斷肢殘腿還是重傷昏迷,全都丟到裴家門口。這種事不是我們該操心的,讓裴政內耗去吧。”

“是。”

老陳點了點頭,要養著這麽多人不死確實是一筆大支出,憑什麽讓受害者來承擔。自然是要讓始作俑者收拾爛攤子,鍾淩霄算是廢了,但他不還有好盟友裴政嗎?

少爺這麽做,裴政也猜不透他到底掌握了多少證據,隻會將大事化小,盡量不留下任何痕跡。

“那少爺我們現在回去嗎?”

霍行舟聽到這話,有些無奈。

“暫時還回不去。”他緩緩看向喬惜坐著的那輛車說道,“她不會走的。”

因為鍾意生死未明。

她不可能現在就離開。

這一片的水域並不是很複雜,如果搜救隊比較專業便耗費不了幾個小時就能夠將人找到。但若是人活著,自然是越早找到越好。

喬惜會等!

霍行舟也很清楚。

他看著滿地的血跡說道:“去開輛消防車來,將地麵衝洗幹淨。不然她看著會覺得難受……”

“哦是。”

老陳沒想到少爺在這種關鍵的時候想的居然是讓少夫人能夠舒服一些,難怪剛才非要將人趕到車裏去。

老陳連忙打電話調了兩輛車過來,高壓水槍衝擊地麵將那些還未幹涸的血跡衝散到四周,花壇的植物上都濺了不少血珠子,還有四麵的草坪流淌的都是淡淡的粉色。

這裏的喧囂和鬥爭,仿佛被水衝散了。

卻依舊殘留著痕跡。

在場的人永遠都不會忘記這驚心動魄的一天,刻印在骨子裏的血色。

地麵被衝得潮濕。

外麵的冷風吹過,將血腥味都帶走了。可空氣裏依舊殘存著鹹鹹濕濕的味道,隻讓人嗅著不舒服。

喬惜等了好一會兒,總算是熬不住下車了。

她看著站在護欄邊上的高大男人,便快步走了過去。伸出手勾住了他的手指,視線卻落在了護欄之下那幾乎被樹林遮擋的湖麵。

這裏的坡度確實很陡,也種了不少樹木。

有一條很明顯被破壞的線路,那就是鍾意車子滑下去的地方。搜救隊的成員都在底下尋找線索,看是否能夠找到蹤跡。

喬惜的一顆心都懸著。

她比任何人都希望鍾意活著。

“他會沒事的吧?就像是當年假死一樣?”喬惜有些不安地問道。

她的臉色很差,寒風吹得她骨縫裏都是疼的。經過一番激烈緊張的戰鬥,她後背已經被汗水粘濕,而現在被風一吹更冷了。

嘴唇毫無血色。

腹部隱隱作痛。

但她還算是顧惜兩個孩子,給自己把脈後發現沒有什麽太大的問題。

至少孩子暫時沒事。

霍行舟感受到了她手心的冰涼,忍不住緊緊握住。

“你要相信吉人自有天相,他也舍不得去死。”

因為世上還有鍾意眷戀的人。

喬惜輕輕地應了一聲,但心裏並沒有什麽底。她站在原地,雙腿都沒有挪動過,此刻就像是灌了鉛一般沉重和冰冷,都有些麻了。

“阿意剛才想用鍾家的備用印章,交換我的命。他原本可以放手一搏的,可因為我太沒用了……如果我不在的話,他不會找這樣一條路……”

霍行舟轉頭看著她,眸子落在她柔軟的發絲上。

他知道喬惜心軟,尤其是對在乎的人更軟。鍾意出事,她將大部分責任都攬到了自己的身上,就像是當初喬奶奶意外死亡,她也是自責了許久。

也許一輩子都解不開。

霍行舟可以想象,要是鍾意死了她會難過多久。

所以那人不能死。

就當他自私,不想讓另一個男人在她心中停留一輩子。

霍行舟將她擁入懷中,身上的熱度傳了過去,“你已經幫了很大的忙!若是沒有你的話,鍾家老太爺早就撐不住了……而你的飛針法也很有用,我聽老陳誇讚了你許久,說你緩解了他們的壓力。喬惜,你已經做得非常好了!不要對自己太過苛責!”

她知不知道自己今天有多勇敢!

喬惜的眼底漫上了水汽,鼻尖有些發酸。

她的前半生平平淡淡,最難的也就是眼前的貧窮。這一年倒是波瀾起伏,有過許多驚喜和遺憾。可是身邊的人仿佛一個又一個地要離開。

她轉身撲在霍行舟的胸口,無聲地落淚。

熱淚滾燙洶湧,幾乎要透過厚厚的衣物傳到霍行舟的胸口。

喬惜閉了閉眼睛,使勁隱忍帶著哭腔說道:“我的金針都浪費了,麻煩你找人給我再準備一個針包。要是阿意找到了,我能及時施針幫忙止血。”

霍行舟揉了揉她的腦袋,眼底有幾分欣慰:“好。”

他知道,她從來都不是什麽嬌弱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