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有一點,他千萬沒有想到。
雲香這一胎生的十分順利,且小鳳儀剛一出生,便哭聲嘹亮。
孩子還沒有來得及被掐死,就被雲香要了去,放在了枕邊守著。
南崇善瞪了眼下手慢了一步的產婆,恨不能一腳將人踹出去。
所幸,他還有另外的計劃。
南景庸的母妃知曉他心中所愛。
本著以後能夠擁有更多的權勢與富貴,就向他獻策。
說給那孩子喂下少量無色無味的曼陀羅毒,到時候她死的無聲無息,雲香就是心有怨懟,也無憑無據,不能怪責到他的身上。
南崇善深以為妙,隻是他沒有想到,雲香防他防的十分厲害。
在他要抱孩子時,竟拖著疲累的身軀,擋在了前麵。
白色的粉末便在她呼吸間進到了她的肺腑。
藥量雖然不重,卻也足夠要一個身體虛弱的產婦性命。
看著口裏噴出的猩紅,雲香知道自己所剩的時間不多。
抓了南崇善的手,唉聲祈求:“她隻是個女孩兒,對你構不成什麽威脅的。”
看著他眼裏的怒色與愧疚,雲香無力的將臉貼在他的膝頭。
“她還那麽小,什麽都不知道,是我要將她帶到這個世界,崇善,你能不能幫幫我。”
抓著男人的手,雲香眼裏滿是眼淚:“幫我將她撫養長大,好嗎?”
“這是我唯一一次求你的事情,可不可以答應我?”
“好。”心愛的女人被害成這樣,他如何能不心傷?
“用你的,用你的性命起誓。”雲香不放心,這男人什麽都幹的出來。
萬一自己一死,他就將孩子害死,可怎麽辦?
默了默,南崇善終於立掌起誓:“朕,以命向天地神明起誓,一定會讓這孩子平安長大。”
雲香看著他笑,第一次,對著他笑得甜美,身上卻越發的沒了力氣。
南崇善握住她的手,滿眼的淚光:“朕已經去讓人傳太醫了,雲香,你不會有事的。”
“等醫好了你,咱們一起,一起將這孩子撫養長大,好不好,好不好?”
雲香靠在他的膝頭,嘴角努力扯出一個笑容來:“她還沒有名字……”
疲累地轉動眼眸,看向繈褓裏小小的孩子:“就叫她鳳儀好嗎?”
鳳儀……
簫韶九成,鳳皇來儀……
最後一滴眼淚滾落,浸濕了南崇善膝上的錦緞。
他俯身捧著她的臉,禁不住痛哭失聲。
小小的嬰孩不知道,自己從此後再也沒有母親,揮舞著小手,眼睛咕嚕咕嚕看著這新奇的世界。
“來人!”南崇善看著她無辜可愛的樣子,殺念難起。
“將這孩子送去宮外皇陵的那處皇莊上養著。”
“我答應過雲妃不殺她,就讓她在那裏好好陪著自己的母妃吧。”
看了眼上前將孩子抱起的秦芝,南崇善眼眸裏滿滿的全是警告。
“若有人膽敢在她跟前多說一個字,朕就讓她死無葬身之地!”
秦芝自然不敢多話,抱著孩子,便被南崇善的人送了出去。
送走了南鳳儀的下一道旨意,是給南景庸的母妃的。
若不是她出主意,用曼陀羅毒害死那孩子,或許,雲香也不會就此殞命。
他如今是萬人之上的陛下,自然會有無數人的血,來為他的失誤買單。
所以,在南鳳儀沒有了母妃的這一日,南景庸也成了沒有母親的孩子。
南鳳儀聽著,禁不住潸然淚下。
若這世間有什麽感情是最不能褻瀆的,定然是父母之愛子。
雖然她不是原主,並不能深切體會她的心痛。
可想到雲香至死都是記掛著自己的安危,心裏忍不住就覺得悲傷。
秦芝跪地叩了一拜:“奴婢後來陪著公主出了皇宮,偶然救了被那畜生追殺的侍衛。”
“那些年他幫著做了太多惡事,心中難安,便將這諸多秘事告訴了奴婢。”
“雖然眾人都說殿下死了,可奴婢相信,您一定還在。”
“殿下,您一定要為王妃報仇啊……”
她比雲香年長十歲,伴著她自小長大,那些暗夜裏承受的苦難,她仿若親身體會。
如何能不恨南崇善恨得切齒?
“自然是要報仇。”素離站起身來。
“為我的父皇,為雲香,還有這些年骨肉不得相認的仇。”
握住南鳳儀的手,素離麵容淒楚道:“為父這就帶你去給你母親報仇!”
說罷,身形一晃,兩人刹那間就出了房間,立在了庭院。
再一個刹那,就已經到了大門。
顧慕遠連忙起身,追上兩步問道:“前輩去哪裏?”
素離與南鳳儀已經不見了蹤跡,隻飄悠悠傳來一句:“血債血償,欠下的債,我今日便去找他討還。”
“前輩定然是去宮裏找南崇善,他帶著鳳儀,隻怕多有不便。”
看了眼身畔的不絕和青煙,道:“快追,莫讓他們吃了虧。”
素離自然是去找南崇善報仇。
這麽多年,他心中一直以為的真相,原來不是真相。
原本以為寬厚仁愛的皇兄,居然是個弑父奪妻的禽獸。
即便如今心境超然,可這是弑父奪妻的血海深仇啊。
如何能夠平淡揭過?
他帶著南鳳儀是從皇宮正門闖進的。
南詔當年的七殿下,太子,和差一步掌權的帝王。
這麽多年過去,宮內早已經沒有人認識他。
看守宮禁的侍衛雖然認得南鳳儀,卻並不識得他。
“公主若要進宮,自然可以,但這人卻不行。”侍衛是個盡職盡責的。
南鳳儀也起了性子,一把將人推開,與素離便往裏走。
看守宮城的侍衛們見狀,當即呼啦啦就圍了上來。
素離眯了眯眼睛,輕抿著唇,將南鳳儀護在身後。
他的功夫精絕,這些侍衛自然不是對手。
初時還有人不怕死的上前與他對抗,到後來隻是將人圍在中間。
他進,他們便退,一路行到了南崇善如今所居的養憩殿。
殿內,南玄正在床頭喂著南崇善服藥。
聽著外麵嘈雜的聲音,趕緊起身。
隻是還不等走出去,門就被人從外劈開。
碎屑漫天之下,一個白衣飄飄的男子,翩然走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