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溫良的兄長。

彼時已經入了棺。

說是外出遊獵時驚了馬。

摔下山崖傷重而亡。

顧慕遠悲痛難抑。

自己的騎射,尚且是他所授。

摔馬墜崖?

這樣的意外,他不能接受。

可奈何人已西去。

再多不相信,又有什麽用?

那日送他入皇陵。

顧慕遠哭的肝腸寸斷。

卻聽著顧文城在旁冷言譏諷,出言不遜。

當即便拔了劍。

沙場浴血而歸的少年。

早已不是當年那個瘦弱的孩子。

渾身都是嗜血的殺意,森寒幽冷。

仿如閻羅地獄的鬼刹。

索命納魂。

傷了一眾侍從不說。

還險些要了顧文城的命。

顧明衡子嗣單薄。

又剛經曆喪子之痛。

生怕他這暴躁脾氣失了掌控。

如何敢留在京中?

當即便一紙詔書,將他遣至邊境。

從此後,戍守邊關。

無召不得回京。

直到他橫**西狄,載譽而歸。

日子久遠,顧明衡也逐漸淡忘。

這個兒子當時,那一身鮮血淋漓。

執劍殺戮的樣子。

歎了口氣。

顧慕遠禁不住感傷。

若是沒有顧弘新,自己未必能活到現在。

卻也因著那位太子。

原主才會變成,那般暴戾冷血的性子。

若他在,怎會是這般局麵?

將來的帝位。

又怎麽可能會是旁人的?

而自己,又何必想什麽後路?

後路。

一個最好能保自己與鳳儀,一生無虞的後路……

看著一隻鳥雀落在鬆枝上,隨風輕擺。

繼而展翅南飛。

顧慕遠目光追隨。

突然就想到了南詔國。

腦中突然靈光閃過。

想到了他們此時的太子。

“南玄。”

輕聲念了一遍這個名字。

想起那日,闖進營帳對自己威脅恐嚇的男子。

顧慕遠嘴角微揚。

那是整個南詔國。

唯一對鳳儀有真情的皇兄。

若他能順利登基為帝。

不正是最好的後路嗎?

“青煙。”

顧慕遠突然出聲叫他。

“南景庸最近,是不是一直與文王交往甚深?”

“是。”

青煙雖然疑惑,他怎麽突然問起這事。

卻還是如實回稟。

“自王妃那次將他拒之門外後。”

“文王與他遞了拜帖。”

“之後,兩人便時常往來,過從甚密。”

轉身坐回桌案前。

顧慕遠鋪展開張紙。

“這兩人一起,不會有什麽好事。”

“良譽說的有道理。”

“我能全身而退,鳳儀卻不能。”

“你派人給南詔太子南玄,送封書信去。”

拿起毛筆,飽蘸濃墨。

顧慕遠低頭揮毫。

“若他想要保住太子之位,將來能夠順利登基。”

“看在十一公主的麵子上,本王願意襄助一二。”

青煙愣了愣。

“王爺是想插手南詔儲君之事?”

點了點頭,顧慕遠奮筆疾書。

“若說這世間,除了本王真心對鳳儀。”

“恐怕,也隻有她的那位太子哥哥了。”

“文王將來若是繼承大統。”

“我們二人勢必水火。”

“本王得為她尋一處安全的所在。”

“萬一將來沒有了我,她也能一生無憂。”

皺了皺眉,覺得大年伊始,他這樣說話不吉利。

青煙脫口道:“既如此。”

“王爺何不奪了那太子之位?”

“也免去了這諸多煩惱。”

顧慕遠搖了搖頭。

他無心於此。

得鳳儀已是意外之喜。

若將來能帶著她四處周遊,隱居於市。

才是最大的期盼。

遠在千裏之外的南玄收到密信。

震驚的一時無言。

南景庸為什麽去大啟。

他做了這麽多年的太子。

若說看不出那點小算盤。

是不可能的。

可奈何自己無法阻止。

隻能任由他去。

看到顧慕遠在信中說,願助自己登基為帝。

簡直震驚無比。

除了鳳儀被送走那日見過一麵。

兩人並無其他交集。

這一封信來的突然。

還承諾,若他得位。

自己掌兵其間,絕不侵犯。

這似乎於他自己,沒有什麽裨益啊。

將信笩遞給身邊的謀士。

“大啟的三皇子。”

“說願意幫我保住太子之位,將來登基為帝。”

後者也是一臉的震驚。

“大啟三皇子?”

“那個,那個嗜殺成性的大魔頭?”

申文昌連忙接過信。

“他緣何要助殿下?”

“莫不是想吞並南詔?”

一目十行將信看完。

申文昌皺著的眉頭,總算紓解。

“十一公主有福氣。”

“嫁了這樣一位有情有義的皇子。”

南玄挑了挑眉頭:“此話怎講?”

“殿下想啊。”

“那位皇子凶名遠播,對十一公主卻是好的。”

“可見其人未必如名。”

興奮的將信笩交還給他。

申文昌接著道:“那位王爺睿智過人。”

“此番南景庸去大啟。”

“他定然是看出了端倪。”

“若不是愛重公主,如何會讓人送這樣一封密信前來?”

看著南玄,申文昌眼眶濕潤。

“那位王爺仗義。”

“咱們這些時日的憂心,大可免除了。”

南玄默了默。

想到自己當初,曾經闖進他的營帳。

還險些與他交手。

忍不住有些汗顏。

繼而又覺得欣慰。

“鳳儀嫁得良人,實在三生有幸。”

拿了紙筆,給顧慕遠回信。

兩人就此結下盟誓。

南鳳儀那邊,還在喝藥與不喝藥之間苦苦掙紮。

自然不知道,顧慕遠為了自己。

如此的用心良苦。

“這蜜餞是王爺親自叮囑,讓人給王妃製的。”

“酸甜可口,最是解那藥的苦味。”

“王妃嚐嚐?”

瞧著南鳳儀苦的一張臉都皺巴在一起。

靈心忙端了盤子到她跟前。

伸手抓了兩顆,胡亂塞進嘴裏。

酸酸甜甜的滋味,果然解苦。

不多時,南鳳儀便舒展了眉頭。

“這破藥也不知道要喝多久。”

忍不住輕咳了兩聲。

南鳳儀又撚了顆在手裏。

向靈心道:“不絕也要喝藥不是?”

“不知道是不是也這樣苦澀。”

“你讓人給她也送些過去。”

自落了水,便再沒有見過她。

南鳳儀知道她是為了救自己跳下去的。

每每想起就忍不住感動。

“青煙也不知道會不會照顧人。”

“你勤去仔細瞧著些,可別讓人欺負了她。”

靈心聞言不禁笑起來。

“王妃多慮了。”

“不絕那脾氣,不欺負別人,就謝天謝地了。”

“哪裏有人能欺負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