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容音起身,低頭回道:“學生知道了。”
看著薑容音態度還算誠懇,盛淮安沒再多說。
等到散學,林妙妙有些擔憂地看著被留下的薑容音。
“沒事,回去吧。”
薑容音帶著笑意的對林妙妙說了一句。
林妙妙點頭離開了學知館。
不多時,學堂內便隻剩下了薑容音一個人。
她手中握著筆,低頭寫著東西。
對於薑容音而言,隻要不讓她去見薑昀。
做什麽她都樂意。
能躲一時是一時。
盛淮安留下的課業不算繁重,但是她存了不想回去的心思,所以也就寫得很慢。
“還沒有寫完?”
不知過了多久,薑容音便聽到了盛淮安的聲音。
她扭頭去看,盛淮安正站在窗邊。
“先生。”
盛淮安的視線落到薑容音放在條案上的書。
“我馬上就寫完了。”
薑容音用紙蓋住書,笑著說了句。
她寫一會兒,看一會兒書,現在看的,是一本遊記。
不知是想到了什麽,盛淮安出聲說道:“和我來一趟。”
聽到盛淮安這句,薑容音不知他要做什麽,但還是起身走出學堂。
薑容音腿傷還沒好,跟在盛淮安身後走得很慢。
盛淮安注意到她的動作,放緩了自己的腳步。
“你看的那本遊記,是前朝記載的。”
言下之意,便是說那本書裏,記下的州府亦或者山水都有所變化。
“學生隻是閑來無事,找了本書看。”
薑容音輕聲回了句,盛淮安在前麵說道:“若是你喜歡,我有一本,是我少時外出遊曆記下的。”
聽到盛淮安這句,薑容音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盛淮安年少便富有才名,是難得一見的少年天才。
飽讀詩書又謙遜有禮,少時還曾遊曆過大雍山水,頗有膽識。
所以薑容音雖然覺得他有些古板無趣,但對於這個先生,她還是很敬重的。
沒想到他看得那般仔細,還要將自己所寫的遊記借給自己。
“多謝先生。”
得了薑容音一句謝,盛淮安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長廊中一時隻剩下薑容音一瘸一拐的走路聲,還有盛淮安從容的步子。
等到了盛淮安的屋子,薑容音看著他放在條案上的書。
正是他口中所說的那本遊記。
盛淮安彎腰拿給她,薑容音看著這本遊記,心中劃過一絲暖意。
在這個宮中,人人都對她避之不及,生怕和她染上關係。
除了林妙妙,盛淮安是第二個對她有善意的人。
“悟已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實迷途其未遠,覺今是而昨非。”【注】
盛淮安將那本遊記放到薑容音手中,道出一句話。
燈燭隨風而動,他重新坐回去。
薑容音的心也隨著他這句話,像是被風撥動了一般。
原來盛淮安是以為,她因為秦時言同楚清音定親的事情,所以才在課堂上心不在焉。
當真是一個細心的人。
“往事如煙,我當自惜,多謝先生教導。”
她收好那本遊記,俯身行禮後離開了這裏。
盛淮安看著薑容音的背影,垂眸不語。
他在學知館執教三年,自然也是清楚薑容音的處境。
在太子殿下還未回宮之前,宮中的人雖然因為皇後娘娘的態度,對薑容音也沒多少恭敬。
但至少,薑容音記在皇後名下,再怎麽說,也是嫡公主。
隻是自從太子殿下回宮,薑容音在宮中的處境就越發艱難了。
雖然是她的先生,但盛淮安也不能過多的幹涉,隻能希望她自己想明白。
莫要鑽牛角尖罷了。
薑容音緩步朝著光華殿走去。
散學的時候,她就讓寶銀回去候著了。
若是向明來了,就告訴他,自己被留堂,今夜去不了東宮了。
薑昀日理萬機,想來這會兒應該已經歇下了吧。
她鬆了口氣,心中有些開心。
不過還沒到光華殿,半道上便遇到了她最不想見的人。
“九公主。”
向明恭敬地說了一句,薑容音臉上的笑頓時落下來:“向侍衛怎麽在這裏?”
她不是已經讓寶銀留在光華殿等他了嗎?
聽到薑容音的話,向明回道:“殿下知道九公主今日被留堂,特意讓屬下來接公主去東宮的。”
向明麵色淡淡,看不出什麽表情。
晨起時,薑昀就已經告訴了薑容音,今夜要她去東宮。
可入了夜,左等右等卻沒等來人。
所以薑昀就讓向明來光華殿,從寶銀那裏得到消息後,向明便回去複命。
薑容音的小心思,薑昀一眼就能看透。
隻不過在他容許的範圍內,他可以給薑容音耍小性子的時候。
女娘多愛嬌,薑昀不會多說什麽。
但這不是薑容音違抗他命令的免死金牌。
她不願意來東宮,也不願意來見他。
薑昀就偏要薑容音明白一個道理。
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隻能是他。
薑容音懷中揣著那本遊記,剛剛還有些開心的心情一瞬跌落穀底。
“我回光華殿換身衣裳吧。”
說完,薑容音挪動步子便要朝著光華殿的方向走去。
向明卻是擋在那裏一動不動。
“殿下現在就要見公主。”
他的語氣不容置喙,態度強硬。
薑容音看著他,抿唇不語,深吸一口氣後才朝著東宮走去。
她不喜歡薑昀的強勢,更不喜歡他沒由來的惡意。
他可以對任何人都好,隻是不對她好。
薑容音跟薑昀說過,若是他不想見到她,可以放她出宮,她會走得遠遠的,再也不回來。
隻是這樣,卻惹得薑昀將她困在了光華殿三天。
薑容音身心俱疲,後來也就不再提起這件事了。
也就是那時候,薑容音才明白。
薑昀不說放手,這皇宮,就是薑容音的牢籠。
兩人到了東宮的時候,薑容音一眼就看到了跪在永信殿外的寶銀。
她快步走過去,還險些摔倒。
寶銀手中端著一壺茶水,舉過頭頂地跪在那。
“寶銀……”
“殿下說寶銀未及時來稟告,失責處罰是應當的。”
向明跟在薑容音身後說了一句,薑容音握緊手,轉身就要進永信殿。
寶銀看著薑容音這樣,生怕她再惹怒了薑昀。
“公主,奴婢沒事的,殿下隻罰奴婢跪兩個時辰。”
話雖如此,但是寶銀的手已經開始顫抖,兩個時辰跪下來,她的腿也別想要了。
薑容音眼眶紅了下,走進了永信殿。
“舍得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