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容音背對著薑昀,咽了下口水轉過身。
她怕到整個人都微微發顫,根本不敢去看薑昀的眼睛。
向明已經從窗口跳進來,將堵著門的東西移開。
殿門被打開,薑容音看著薑昀緩步走進來。
寶銀本來還想擋在薑容音麵前,卻被向明直接拉走。
“殿下……”
薑昀不發一言,步步緊逼,沉靜的眸子中滿是威壓。
直到將人逼到桌子旁,薑容音的身子撞到桌子上的茶壺。
劈裏啪啦的聲音響起,碎裂的瓷片掉落在她的腳邊。
她還未來得及低頭去看,便聽到他開口問了一句:“你怕什麽?”
同薑昀聲音一同落下的,是他伸手過來的動作,準確無誤地鉗製住了薑容音的臉。
薑昀手一抬,薑容音的視線隻能向上,對上他那雙幽深的黑眸。
“我沒有。”
薑容音的眼睛眨了下,看著薑昀沉靜的麵容。
“父皇想給小九賜婚,你也想去潁州?”
薑昀的手捏著薑容音的下頜,仔細摩挲著薑容音的臉龐。
他沒有那麽料事如神,隻是今日恰好有事要去尋皇帝。
皇帝和薑容音的對話,他在門外聽得真切。
薑容音以為薑昀不知道她和皇帝說了什麽嗎?
隻不過是薑昀感覺到,薑容音要說什麽,這才走了進去。
他說過,給薑容音一個逃離的機會,她會毫不猶豫地離開。
有皇帝開口做主的婚約,薑容音會以為,他什麽都做不了。
“你的眼睛,騙不了人。”
薑昀的另一手直接攬著薑容音的腰身讓她坐到桌子上。
“我沒想答應陛下。”
薑容音身子往後靠了下,想同薑昀拉開距離。
他鬆開鉗製著薑容音的手,唇角忽而露出一笑道:“既然沒想,為何會怕成這樣?”
“孤還能動手打你不成?”
聽著薑昀平淡的語氣,薑容音的眼睫微微顫動,終是沒有繼續說下去。
薑昀伸手過來,帶著幾分溫柔地替她撩起耳邊的碎發。
“到時見了人,小九應該知道怎麽回話吧。”
“我不喜歡,不想嫁,陛下好意,我心領了。”
薑容音坐在那,語氣比薑昀還要平淡。
她還能說什麽,隻能順著薑昀說。
隻要有薑昀在,她想用一個堂堂正正的身份離開,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怎麽還是那麽天真,真該給自己一巴掌的。
薑昀聽著薑容音的話,感覺到她不佳的心情,唇角彎起:“你一向最懂孤的心情。”
“不要做讓孤不開心的事情,不管你有沒有其他的想法。”
話從不說第二遍的薑昀,對著薑容音,將口中的話重複了一遍又一遍。
他知道薑容音不喜歡他,更不想待在她身邊。
不過那又怎樣,能掌控這一切的,隻有他。
“好生歇著吧。”
薑昀伸手揉了下薑容音的頭,而後轉身離開。
順帶讓向明找人來修一下光華殿的窗子。
等薑昀走遠後,薑容音整個人像是卸了力一樣從桌子上滑落下去。
寶銀趕忙進來扶住她:“公主,您還好嗎?”
她還以為,殿下要在這裏待許久呢,沒曾想,裏頭都沒發出什麽爭執的聲音。
一場危機就這麽輕拿輕放地解決了?
“我沒事,寶銀,你說他怎麽,那麽恨我?”
“他明明,是恨我的。”
可有時候,薑容音卻覺得,薑昀是這世上,最需要她的人。
他們就像是兩個被牢牢綁在一起的物件,生死同行。
薑容音看不透薑昀,更不懂,恨一個人,為何還能同她做盡這世間最親密的事情。
他也喚過她,阿音的。
寶銀聽著薑容音的話,心疼地抱住她:“公主,您什麽都沒做錯,錯的是殿下。”
她跟著薑容音這麽多年,薑容音從未做過一件不好的事情。
可這世上的愛和恨,總是來得莫名其妙。
薑容音將頭枕在寶銀的肩膀上,咬唇落下一滴淚。
“我討厭他帶給我的一切,是他毀了我。”
即便這樣,薑容音都得對薑昀強顏歡笑。
正如薑昀說過的一樣,在這宮中,薑容音的一切,都被攥在薑昀的手中。
“公主,等咱們出去了,您想做什麽,奴婢都陪著您。”
天高海闊,不管薑容音要去哪裏,寶銀都會陪著她。
將這段不好的過往,從此丟掉,丟得遠遠的。
薑容音點頭,沒再多說。
即便再不想見薑昀,她都得在這段時間,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
隻有這樣,才能讓薑昀放鬆警惕。
此時的秦府中,秦時言看著下人正在盤點下聘的聘禮。
“公子,您看看,還用再添些什麽嗎?”
管家轉身問了一句,秦時言卻是一言不發。
也不知道上次的信有沒有送到阿音的手中。
“公子?公子……”
“你們先下去吧。”
秦時言剛回過神,就聽到自己母親的話。
秦母走過來,看著秦時言如今有幾分憔悴的麵容:“你爹那日,隻是氣急了,並非是對你有意見。”
她坐到秦時言身邊,伸手拉住秦時言的手:“小時候,九公主每次來府上,阿娘看著你們在一起玩耍,心中別提多高興了。”
“那時候,真以為,就是一輩子了。”
聽到秦母的話,秦時言垂眸:“母親,是兒子沒用。”
“時言,不是你的錯,太子殿下在江南查私稅時,查出了孟桂成同你父親的私信,這一次,打壓秦家,是為警告。”
秦母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楚家空有清流名聲,卻無實權,楚家的女兒娶回家就是當祖宗一樣供著。”
秦時言抬眼看向秦母:“我知道。”
薑昀用這樣的方法,將秦家同楚家綁在一起。
這樁婚事,說好聽點,是世家聯姻,說不好聽的,楚清音一旦在秦家出了事情,那便是人命官司。
但秦時言知道,薑昀做這一切,是為了告訴他。
薑容音這輩子,都是薑昀的人。
“這個鐲子,本就是留給阿音的,隻是如今用不上了。”
秦母將手中的盒子放到桌子上,伸手打開。
錦盒中靜靜地躺著一個翡翠鐲子。
秦時言知道,這個鐲子是秦母的陪嫁,也是她留給薑容音的。
“我會收好的。”
就當一個念想,十載歲月中,他曾擁有過的,最寶貴的記憶,從今往後,都會連同這個鐲子一起,就此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