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容音自覺地躺上去,而後腰間搭上一條胳膊。
被子扯上來,蓋住了兩人。
薑昀說完那句話後,便不再說。
薑容音沒有回答他的問話,因為薑昀也知道,她的話,或許是誆騙,所以他也是不信的。
她今夜來這裏,本就是為了,表明自己的態度。
他攬著薑容音的腰身,讓她貼緊自己的身子。
兩個各懷心思的人,倒也在這一瞬達成了某種短暫的和平。
翌日,薑容音再醒過來的時候,薑昀已經起身了。
雖然是禁足,但薑昀在東宮的行動絲毫不受影響。
甚至每日送來薑昀查看的折子,也是一封沒少。
“用過早膳再回去吧。”
薑昀坐在書桌前,對著薑容音說了一句。
她抬眼,對上了他看來的眸子。
許是身上傷勢還很重的緣故,他的麵上染上一層病態的蒼白。
薄唇毫無血色,整個人看起來也病怏怏的。
薑容音點頭,攏上自己的衣服。
“穿另一套。”
他的視線在薑容音身上劃過,眸光變得有些幽深。
薑容音隨著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前。
小衣不知何時,早已不翼而飛,綢緞麵兒的衣裳,凸顯曼妙身姿。
她要是穿著這個出去,隻怕是真的要被魏皇後抓到現行了。
床邊放著的那套衣服,本就是薑容音的衣裳。
是向明去光華殿取回來的。
薑容音抱著衣服走到屏風後,換好衣服,簡單挽了個發髻。
隻是昨夜帶來的那支海棠發簪,卻不知丟到了哪裏。
薑昀的手指點在書桌上,出聲說了一句:“過來。”
聽到這句,薑容音頓了下,朝著他走去。
他伸手拉過薑容音,目光在她挽好的發上看了下。
而後薑昀從桌子的抽屜中,拿起一支玉簪別在她發上。
“阿音昨夜戴的那支海棠花發簪,不好看。”
“還是木蘭花更適合你。”
玉簪清透,雕刻的木蘭花栩栩如生,插在烏發中,的確更襯薑容音的氣質。
她背對著薑昀,坐在他腿上,看不見他的表情。
想起那支海棠花發簪,薑容音點了下頭:“都聽殿下的。”
薑昀不喜歡的,不是那支發簪,而是因為,秦時言曾經為她親手種過海棠花樹。
在他的心中,一切跟秦時言有關的東西,他都不喜歡。
“去用膳吧。”
薑昀收回手,輕咳一聲,讓薑容音去吃飯。
他在一旁批折子,薑容音就坐在敞開的窗子旁用早膳。
永信殿外是一片有些空曠的地,栽種的花草很少。
但在窗外的台階上,卻種了不少劍蘭。
和北園的那些,如出一轍,想來應該是同一個品種。
“殿下可以允我一盆劍蘭嗎?”
薑容音扭頭,微微抬眼看向薑昀,語氣帶著幾分小心翼翼。
薑昀頭也沒抬,專注地批著手中的折子。
男人眉眼低垂,長睫好似翩飛的蝴蝶,隨著他眨眼的動作,輕輕扇動。
聽到薑容音的話,他隻回了一個嗯。
薑容音收回頭,嗯,那就是,同意了。
用過早膳,走出東宮的時候,薑容音看著抱在懷中的劍蘭,抿唇不語。
要是以前,薑容音肯定不會想要薑昀的任何東西。
隻是如今,她要日日看著這盆劍蘭,提醒她自己,要做什麽。
清晨的宮道中沒有多少人,隻有灑掃的宮女在忙活。
薑容音走著走著,不知怎麽,便到了通向學知館的路。
這條路,她走了十多年,隻是今後,怕是她來得也沒那麽勤快了。
“九公主。”
就在薑容音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一道熟悉的聲音喊住她。
她朝前走了一步,這才看清楚穿著一身青色官袍的盛淮安。
他換了裝扮,眉眼中也多了不一樣的東西。
和在學知館時,全然不同。
“盛先生……現在應該叫盛大人了吧。”
薑容音站在他三步之外的距離,他皺了下眉,朝著薑容音走近一步。
“你這是要去學知館上課?”
說完,盛淮安看向薑容音的身後,目光最後落在她懷中抱著的劍蘭身上。
薑容音聽到他的話,搖搖頭:“今日不去學知館,我告了假。”
現在的她,要做的,就是好好聽薑昀的話。
這樣,才能做他心中,乖巧懂事的薑容音。
一把合格的刀,自然是要懂得在何時紮進去才會最痛。
所以薑昀說,不讓她出光華殿,她就會乖乖聽話,不出光華殿。
“原來如此。”
“你懷中抱的,是江南有名的報春蘭,形如蝴蝶,聽聞淮州知州,孟桂成的家中就有許多。”
盛淮安說完,薑容音低頭看著輕點了下頭:“盛先……大人懂得真多。”
“九公主,若是覺得別扭,不如今後喚我表字。”
“明方,記住了嗎?”
聽到盛淮安的話,薑容音抱著劍蘭的手收緊些:“我喚您的表字不合適。”
盛淮安輕搖頭:“無妨,很合適。”
“你那日的話,我回去後,有仔細想過。”
他頓了下,似乎是在思考該如何繼續說下去。
目光瞥見薑容音麵上的淺笑,盛淮安唇角勾起繼續說道:“如果我說,我有能力自保,且也能夠救你,這樁婚事,你會不會答應?”
便是存了要救人的心思,也得問問被救的人願不願意他救才是。
薑容音有些訝然,抿了下唇。
她和薑昀之間的事情,已經牽扯了太多人進來,實在是,不應該再連累他了。
“我還是喚你先生吧。”
“這件婚事,先生是無辜的受害者,所以我不願意,牽扯您進來。”
說完,薑容音便轉身離開。
她能看出盛淮安眼中的關切,似乎還夾雜著一些她看不懂的東西。
但不管是什麽,她要做的事情,隻能自己來。
盛淮安看著薑容音急匆匆離開的背影,輕歎了口氣。
“盛大人,原來您在這裏啊,嚴公已經在內閣等您許久了。”
小廝喘著氣兒對盛淮安行禮,他頷首示意:“這就去。”
收回目光,盛淮安轉過身,抬步離開。
曾經他嗤之以鼻的,如今才是他能握在手中的。
盛家已經衰敗,唯餘清流名聲勉強支撐門麵。
雲晚入宮,他製止不了,也幹預不了。
那時候的他隻是學知館的教書先生,僅此而已。
但如今不同,他入仕,拜名相,為的便是能有更多的權勢。
一旦掌握了這種東西,不管將來做什麽,盛淮安都可以有底氣的說出那句,拭目以待。
權勢有時候,也並非是無用的東西。
至於薑容音,她不願他插手這件事,他總不能不顧她的意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