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鹿秋守在病人病房外,思考著病人病情惡化的可能性。
前不久對方剛脫離了危險,被送到了加護病房。
她入職這段時間以來醫治過的病人從未翻車過,這是一個特例,她當然想找出原因。
病人家屬對她的態度還是不怎麽樣,不過倒是沒有再上來動手,隻是當她不存在。
“終於是脫離危險了,醫生說還要在這兒觀察三天才能轉到普通病房去……”家屬們坐在走廊裏的椅子上唉聲歎氣,“這一天天的,為了他這病也是費錢費力的,我自己還上著班呢,這回又是請了好幾天的假……”
“嫂子,實在不行咱們就請個護工吧,咱們也不能老請假來照顧哥呀,這樣嫂子你的雇主,還有我老板他們都得不高興咯。”
“請什麽護工啊,護工那麽貴,怎麽請的起?算了,還是我自個兒請假照顧他吧……哎,我這苦命的哦……”病人老婆一轉頭,看了眼坐在斜對麵的年輕漂亮的女醫生,臉色立馬就黑了下來,繼續轉頭跟自己的小姑子吐槽。
“都說這大醫院靠得住,我們才跑來這兒看病的,誰知道病沒治好,人還差點搭進去了……”
“是啊,嫂子,看來這大醫院也靠不住,都是虛有其表。”
“等你哥能下地了,咱們就帶著他去別處看去,再也不來這破醫院了。我給你說,之前我老家有個親戚介紹的那個老中醫可神了,聽說最多一個療程就能吃好呢……”
盡管她們刻意壓低了聲音,林鹿秋還是隱約聽到了一些對話。
抬眼看去,就見病人老婆正湊在小姑子耳邊說悄悄話。說到興起的時候,沒太在意自己手腕上掛著的布袋,袋子口子敞了開來,一個方方正正的巴掌大的盒子不小心掉到了地上。
發現東西掉了的病人家屬神色有點緊張,連忙把盒子撿起來,但林鹿秋已經來到了她麵前。
“這是什麽?”
林鹿秋表情凝重地看著對方手裏的盒子,這種盒子她還算眼熟……一般都是中醫用來裝藥丸的。
“我記得,我根本沒有給你老公開過這種藥。”
“什麽藥啊……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這可不是什麽藥!”麵對她的質問,對方開始慌了,眼神躲閃:“你這庸醫,可別亂說!”
“……是不是藥,打開一看就知道了。”林鹿秋伸出手,手心向上,“在給你老公進行治療的時候我就囑咐過,除了我開的藥,其他什麽都不能吃對吧?我現在有理由懷疑,他病情之所以突然惡化,就是因為你們家屬給他吃了其他不明來路的藥。”
話音剛落,對方就按捺不住地站了起來,罵罵咧咧:“你說誰來路不明呢?這藥可是人家老神醫給我男人開的,還花了不少錢呢,你一個小丫頭知道什麽?!”
這是不打自招了。
“所以這盒子裝的,果然是藥。”林鹿秋火氣也有點上來了,因為病人家屬不遵醫囑,“怎麽會有你們這種不顧病人身體的家屬?胡亂給他吃這種來路不明的藥,是真不怕他出事?”
“而且既然你們都來了醫院求醫,為什麽又不相信這裏的醫生,還要去找所謂的江湖上的神醫?”
麵對她的句句質問,病人家屬的氣焰逐漸沒那麽囂張,看著心虛起來。
“……是!我是給我男人吃了老神醫開的藥,那又怎麽了?人家神醫可是信誓旦旦的說了這藥可以和其他藥同時服用,不會有任何問題!”
生怕醫院會把這責任還到自己頭上,家屬嘴硬著不肯承認自己弄來的藥有問題。
“他突然不好了,還不是因為你這個庸醫!別想把責任推到我們家屬自己身上,明明就是你這庸醫不行!”
“既然你已經承認是你們沒有遵醫囑,給病人亂吃藥,這責任到底該誰來承擔,已經很明顯了。”林鹿秋才不跟她們胡攪蠻纏,冷靜地說:“醫院也不可能當這個冤大頭。”
說完,轉身就要去找院長說明一切。
病人家屬立馬急了,撲上來抓住她的胳膊不讓她走:“……你這庸醫要去幹什麽?不準走!你差點害死我男人,我還沒讓你償命呢!”
一邊哭著,一邊死死攥著林鹿秋的手,尖利的指甲在她手背留下了幾道鮮紅的抓痕。
林鹿秋吃痛,卻不能露出任何軟弱的表情,否則對方隻會更加囂張。
麵色冷靜地掰開對方的手,看了眼自己手背的抓痕,不冷不熱道:“這也算是襲擊醫生了吧,加上上次在院長辦公室的,隻要我想,我也可以讓你們對我進行道歉和賠償。”
聽到要賠錢,那中年女人頓時就慫了。“……行!那你去啊!去和院長說!這藥可不是給我男人吃的,是我買來給自己吃的,隨便你怎麽說!”
她梗著脖子胡言亂語的模樣,讓林鹿秋看了隻想笑。
她轉身去了院長辦公室。
“病人有沒有服用那藥,做個血液檢測就能得知。今天才第二天,應該還是能檢測出來的。”
院長點點頭:“我會安排人去取血樣檢測的,如果真是病人家屬自己的錯,我們也不會隨便背這個鍋。”
“嗯,麻煩您了。”她知道,醫院也不是好欺負的,院長肯定會站在她這邊,因為她洗清了自己,也就代表醫院不用承擔這個責任了。
院長怎麽會答應稀裏糊塗的就成了那個背鍋的人呢,這要真賠償的話,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
“所以,檢測結果顯示,病人情況的惡化,確實跟家屬給他吃的那種三無藥丸有關?”醫院食堂裏,沈慕辰坐在她對麵,也鬆了口氣。
“我就知道,不可能是你的治療手段出現了問題。”他眼神溫柔地看著她,把一瓶牛奶放到她手邊,“剛才打飯的時候特意給你拿的,就剩最後一瓶了。”
林鹿秋失笑:“師兄,你還把我當成小孩子呢。”
“在我眼裏,你永遠都是那個跟在我後頭,奶聲奶氣叫著‘師兄,等等我’的小女孩。”沈慕辰調侃道。
“師兄!”她有點不好意思,因為他這麽一提,曾經的那些回憶就都湧現在了腦海裏。
小時候的她特別喜歡喝牛奶,就像個沒斷奶的孩子,因為這,還經常被師父師娘打趣。而且她小時候很喜歡黏著沈慕辰,大概是因為他是那時候身邊唯一一個年齡相仿的人,她整天跟在他後麵師兄長,師兄短的。
要是沈慕辰因為學業好長一段時間不回來,她還會跟他鬧別扭。
但長大以後,他們在一起的時間越來越少。沈慕辰忙於學業,一年到頭也回去不了幾次,兩人的關係自然而然就沒那麽親近了。
而且始終性別不同,長大以後,男女有別的觀念也就出來了。
現在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和距離,算是讓她覺得比較正常和滿意的了。
大家都長大之後,本來就不需要像小時候那樣總是黏在一起,他們各自有著各自要做的事和目標,現在這樣的距離感是恰到好處的。
“你的手怎麽了?”注意到她手背的抓痕,青年眼中閃過心疼,“被家屬抓的?”
作為醫生,他大致也能猜出來這傷口的來源。
“把手給我。”
“……不了吧師兄,這是在食堂呢,讓人看見了不太好吧。”林鹿秋下意識拒絕了,把那隻手放到了桌下:“也沒什麽,隻是一點小傷,不礙事的,過兩天就消失了。”
“……好吧。”察覺出她避嫌的意思,沈慕辰沒有再強迫她,“傷口消毒了嗎?”
“消毒了的,師兄你放心啦,我可是專業的醫生,怎麽會不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