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這衛婆婆前兩天還是把老爺子送回家的熱心大姐，一轉眼就成了自己的同事，劉阿姨也是有點不太適應。
不過對於衛婆婆的工作能力，她也是沒話說。
“太太，衛阿姨這照顧人的能力確實是不錯，把老爺子照料得無微不至的……”
對方是從昨天開始正式入的職，劉阿姨從對方進這個家門以後就一直在旁邊默默觀察。
而這是她在觀察後得出的結論。
林鹿秋和她一起從樓上下去，一邊問：“老爺子現在在哪裏？”
劉阿姨回答：“在外頭院子裏澆花呢，衛阿姨正陪著。”
平時這種時候，老爺子身邊都會有其他傭人跟著，可現如今卻是除了衛婆婆之外，誰也不讓陪了。
這也充分說明了，老爺子到底是有多看重對方。
以及，他其實並沒有把身邊這個照顧自己的人當做一個保姆，而是把她當成了一個知交。
林鹿秋下樓沒多久，傅景琛也下來了。
和她一起站在落地窗後看了外頭一會兒，才淡淡道：“老爺子開心就行。”
劉阿姨不禁笑了：“先生，那老爺子現在可真是太開心了。”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老人家精神頭都好了不少。
甚至給人感覺，仿佛一下年輕了十來歲。
果然，這人啊，不管老還是少，總歸還是需要有個伴兒在身邊才快樂。
一家人一起吃早餐的時候，衛婆婆全程就在老爺子旁邊伺候著，的確是無微不至的程度。
什麽都提前送到了手裏，老爺子稍微一個動作，就知道他是要做什麽。
“衛阿姨，你真的太細心了。”林鹿秋忍不住笑說。
對方靦腆一笑：“也許是我自己也上了年紀吧，這些方麵難免了解的多一點。其實我也希望等我老了以後，能有個人這麽照顧我。”
“衛阿姨，等你老了，你兒子和兒媳一定也會好好照顧你的。”她一本正經的說。
卻聽對方歎了口氣，語重心長道：“兒子兒媳？那我可不敢指望他們……”
說罷，便扶著吃完早餐的老爺子起身了。
“你們慢慢吃，我先去外頭轉轉。”
傅老爺子一手拄著拐杖，一手搭在衛婆婆手上。
傅景琛：“嗯。”
林鹿秋和孩子們也應了聲，然後一起目送老爺子在衛婆婆的陪同下出了家門。
“太爺爺有自己的玩伴啦～”沐沐都看出來老爺子的不一樣了，“真好呀！”
她是由衷的為太爺爺感到開心呢！
林鹿秋輕笑著揉揉小家夥的腦袋：“你這孩子，懂的真多。”
怎麽被她看出了一種小家夥在嗑CP的感覺呢？
沐沐此時心裏想的，該不會是覺得衛婆婆和老爺子很般配吧？
不過，其實要是衛婆婆真心沒什麽問題的話，她也是支持這兩位老人的。
這都什麽年代了，總之，就像傅景琛說的那樣，老人家開心就好。
隻是……就怕事情的真相，會讓人難以接受。
她和傅景琛所擔心的，都是這一點。
……
清涼的湖邊公園的小道上，衛婆婆正攙著身旁上了年紀的老人慢慢悠悠地散著步。
在兩人身後，傅景琛派來的人不遠不近的跟著。
她才剛被雇傭，自然是不可能真的把老爺子交到她一個人手上。
老爺子回頭瞅了眼，知道是孫子擔心自己安危，也就沒說什麽。
雖然他確實不喜歡被那麽多人跟在後頭。
“老爺，我瞧您的孫兒和孫媳婦兒，可都是特別有出息的人呀。”一邊走著，衛婆婆一邊感慨道。
“要是我的孩子能混成這樣，那可真是做夢都是笑著的。”
傅老爺子聽了，覺得挺自豪的，脊背也挺直了些：“那是不錯。”
他也這麽覺得，他的孫兒和孫媳婦兒，還有兩個小曾孫，那都是頂頂厲害的人。
可緊接著，卻聽衛婆婆又說：“不過孩子們都這麽優秀的話，也就代表他們沒那麽多時間和心思能放在家裏的老人身上了吧？我瞧著傅先生和傅太太，好像都挺忙的。”
老爺子頓了頓，才說：“那倒沒有，他們平時還是挺關心我這個老頭子的。”
“是嗎？那就好了。”她連忙笑笑：“像您這樣的晚年生活，誰不想過啊？我都羨慕得緊呢。”
剛才的話題好像就隻是隨意那麽一說，很快就揭了過去。
“老爺你看，前頭那兒是不是有人在下棋呢？咱們要不要過去看一看？”
“好，過去看看。”
“好嘞，那我扶您過去！”
過了一陣，看完人下棋後，兩人又慢悠悠散步回家。
“小衛，依你看，家裏的年輕人都靠不住？”
過了會兒，老爺子突然開口問道。
“剛在餐桌上，聽你說的，好像是這麽個意思？”
衛婆婆愣了愣，而後笑了。
“您這記性可真好。是啊……反正我是不指望我兒子他們了，更別提孫兒了。這人啊，一上了年紀就明白了不少道理，人老了，怎麽能指望去麻煩小輩們呢？不給他們添麻煩都不錯了。”
老爺子一頓。“你的意思是，人隻要老了，就會變成年輕人的累贅？”
“我不是這意思，我是在說我自己的事兒嘛，哎，我嘴太笨，也沒多少文化，總之您別誤會了……”連忙慌張地擺手解釋。
“不用緊張，我隻是以一個平常的心態在和你討論事情。”老爺子皺著眉頭說，“不用有壓力。”
“好的……”她趕忙答應。
……
回到家後，傅景琛和林鹿秋都出門了，兩個小家夥也已經去了幼兒園。
看著空****的房子，傅老爺子拄著拐杖站在客廳裏一言未發。
過了片刻，才轉身回了房間。
從前還沒有這麽覺得，但眼下，他確實是有點感傷了。
也許自己的確是老了，和家裏的小輩之間存在著不少差異和隔閡，也確確實實，成為了那個有點多餘的存在。
平時每天出門遛遛彎，找自己的老朋友玩一玩，聊天下棋什麽的，還沒怎麽意識到過這一點。
但沒意識到……不代表這些東西它就不存在。
都說人活得太久，難免會討人厭。
也許是他這個沒心沒肺的老頭平時忽略的太多了……家裏的年輕人們，說不定還真的把他當成了個累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