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林琳一臉的鄭重其事,夏暖心不由的挺直了身板,正色道:“你說。”
平心而論,她對於經濟發展上的敏感度還是比較有限的,這種感覺,是要有多年的經驗才會自然而然的產生,但是對夏暖心來說,她投入職場的經驗明顯還留有不足。
林琳看著夏暖心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小心墨家。”
夏暖心心裏咯噔一聲,瞬間產生了極其不好的預感,帶著這種預感,她惴惴不安的和林琳一直呆到了天色變暗。
林琳起身要走,夏暖心站起來叫住她。
“林琳……”
林琳離開的背影頓了頓,最後終究是頭也沒回的開口:“以後再見麵,你就叫我林嬌吧。”
華麗而冰冷的莊園內,林堯端著一杯白瓷鑲著金邊的紅茶,背對著客廳長身而立,他的眉頭微微擰著,看著俞漸濃重的深夜。
一陣汽車的發動機轟鳴聲在大院門口停了下來,沒過多久,傳來了輕輕的腳步聲。
來人裹挾著一身水汽,腳步輕緩的進了門。
“去哪了?”林堯的聲音不帶任何溫度。
林嬌腳步一頓,頭上被濃重的霧氣蒸騰的濕了,本來挺起的劉海,此刻有些軟塌塌的黏在額頭上。
她的臉上略過一絲躊躇,這麽多年了,這個男人給她的威壓仍舊沒變。雖然已經不至於像原來那般戰戰兢兢,但是在他麵前,林嬌仍舊是不敢多說話。
“見了薛家的長子。”
林堯不吭聲,默默喝了口茶,繼續:“還有呢?”
林嬌沉默片刻,聯想到林堯那遍布商界的關係網,終於還是沒敢隱瞞。
“……還有……夏暖心。”
說完這話,林嬌大氣也不敢出,看著林堯徒然繃緊的後背,她知道,等待著她的必然是一場發作。
林堯短暫的在原地站了片刻之後,幾乎若無其事的轉過身,雖然麵無表情,卻仍舊輕手輕腳的把茶杯輕輕擱在了茶幾上。
他從頭到腳,全然是一副世家公子的模樣。
但是……這麽多年過去了,林嬌再也不會被這華麗溫和的外表所迷惑了。
大廳內非常安靜,古老的鍾擺的指針嘚嘚的走著,家裏的下人進出幾乎悄然無聲,林嬌幾乎能夠清楚的聽見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仔細去聽,還能發現,這呼吸已然亂了拍子。
林堯安靜的踱步到林嬌跟前,後者條件反射的緊繃了肌肉,還沒等她做好心裏建設,一個帶著旋風的巴掌就毫不留情的落在了她的臉上。
“啪……”
重重的回音在寬大的客廳內久久不能散去。
林嬌整個人都被打得有點兒懵。
林堯收回手,還拿起茶幾上幹淨的錦帕擦了擦,語氣沒有一絲起伏,好像他剛剛不是動手打了一個人,而隻是拍死了一隻蒼蠅。
“這是教訓你的自作主張。”
林嬌咬牙。
“你和她說了什麽?”
“在街上撞見了。她看見我了,我躲不開。就寒暄了幾句。”
這是林嬌耍了個心眼說的謊話,但是林堯從小都對自己非常自信,在林嬌麵前的威壓更甚。他幾乎毫不懷疑林嬌
會騙他。
所以隻是輕微一點頭。
“不過……”林嬌看了林堯一眼,說:“她知道我的身份了。”
林堯擦手的動作一頓,白皙的手背上一陣青筋暴起。
林嬌敏感的注意到了,以為林堯又要打她,下意識的往後一退。
可是不過片刻,林堯就恢複了原先的不緊不慢。
“不要緊。”他說,“夏氏如今已然千瘡百孔。夏暖心和霍北蕭的關係也日趨緊張,她對於我們的利用價值已經不大了。最近還是和薛家大少爺多接觸,他們手裏有我們最想要的建材價格,明白嗎?”
林嬌看自己躲過一劫,心裏暗暗的鬆了口氣。
離開大廳回到自己二樓的小房間的時候,她發現自己的後背,已經悄悄的出了一層冷汗。
她沒有開燈,月光透過打開的窗子幽幽的照進來,拉長了地上本就纖細的身影,夜色中,林嬌的嘴角微微勾起。
林堯固然是絕頂聰明之人,但是他太過嘀咕人與人之間的感情了。
在她看來,夏暖心和霍北蕭之間,恐怕這輩子都不算完呢。
這一點,她從自己提到霍北蕭的時候,從夏暖心的雙眼中一下子就看出來了。
但是林堯永遠也不會懂,因為他就是一個眼裏隻有利害關係,沒有感情的動物!
而等到他真正發現這一點的時候,會發現,他手裏唯一一張能夠抓牢霍北蕭的王牌,已經悄悄的滑入水裏溜走了。
林嬌的嘴角越咧越高,在黑暗中幾乎讓人覺得有些可怖,但是對她來說,這也算是對於林家,還有那個可怕的男人那微不足道的反抗吧。
林嬌摸了摸自己紅腫得老高的臉,靜靜的看著窗外四處搖曳的柳樹枝椏,就像一個悄無聲息卻苟延殘喘的病人。
夏暖心帶著林嬌的忠告,急急的趕回了公司,她想把這個消息盡快告訴邱雅婷,讓她做好被打壓的準備。
畢竟,當年她離開墨家的時候,兩家之間鬧得還是有些難看的,以墨逸軒那睚眥必報的性子,這個恩怨,他估計能記上一輩子,現在有這麽好的機會,他不可能白白讓它溜走。
可是她前腳剛邁進公司,就發現公司裏的人都有些交頭接耳的。連那看見她一準打招呼的前台這回也扭著頭和別人聊八卦。
夏暖心一臉狐疑的走過去,敲了敲白色的台麵:“怎麽了?聊什麽呢?”
“啊!是你啊暖心,怎麽你沒看報紙嗎?”前台的小姑娘說著說著就把被眾人圍在中間的報紙扯出來往夏暖心麵前一擺。
不待夏暖心細看,眾人就七嘴八舌的把報紙上的內容複述了一邊。
“喬氏集團的總裁病重……這幾天都臥床不起了。”
“據說喬家唯一的兒子昨天都被召進了醫院,連著下了三道病危通知呢。”
“呦,我聽說喬氏的公子原來是個不學無術的,喬家集團的成分也很是魚龍混雜,如果這喬老爺子一過世,還有誰能壓住現在這個場麵?就喬家那小少爺?”
聽著眾人喋喋不休的議論,夏暖心心裏重重的咯噔一聲。
她一把搶過報紙,上麵的財經新聞的頭上上,赫然是一行觸目驚心的大字。
“喬氏集團總裁病危,喬氏高層即將迎來一場血雨腥風!”
夏暖心在原地站了一會,心裏重重的沉了一下。
喬氏發生這種事,她竟然這時候才知道,還是通過同事們的口。
她狠狠的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摸出手機,甩開胳膊就衝出了公司。
前台在身後喊:“暖心,剛剛邱總找你呢!”
夏暖心頭也不回的擺擺手:“跟她說我一會就回來!”
夏暖心氣喘籲籲的跑出了辦公樓,第一次搶了別人已經揮手招來的出租車,甚至連聲抱歉都來不及說。
喬老爺子出事,現在最難過的,肯定是喬羽。
喬羽在她最為艱難的時候伸出了援助之手,而現在,該換成她去幫助喬羽了。
雖然夏暖心覺得憑她自己,估計也解決不了什麽,但是至少,多一個人陪著,也就多一份底氣不是?
電話通了。
“喬羽,你在哪?”夏暖心焦急道。
電話那頭傳來濃重的氣流聲,喬羽第一次沒有因為是夏暖心先打過來的電話而給她臭貧,而是深重的歎了口氣,聲音嘶啞。
“我在醫院。”
得到回答,夏暖心二話不說就掛了電話,催促司機:“師傅,第一人民醫院,麻煩快點兒!”
醫院,總是人口最為密集的地方,不來這裏,你幾乎不能想象,一天之中,生病的人到底有多少。
略過層層人群,夏暖心撲到了護士站:“請問喬氏集團的總裁住哪個病房?”
小護士像看什麽神經病一樣的看了夏暖心一眼,趕蒼蠅一般招招手:“我不知道,病人不接受采訪。”
夏暖心急了:“我不是記者,我不是來采訪的,我是他們家的朋友。”
小護士更加不以為然了,她好笑的衝夏暖心努了努嘴巴:“這喬家的朋友也是夠多的啊。”
夏暖心莫名其妙的看去,發現在她右手邊的等候區上,黑壓壓的擠滿了了,有些人手裏還抱著攝影機,還有各色的錄音筆被人玩轉在手心上,一看就是聽到消息聞風趕來的記者。
醫院這麽大,她該上哪找呢?夏暖心有些焦急了。
正在這時,身後傳來熟悉而親切的呼喚聲,聲音中還帶著一些驚訝:“暖心?”
喬羽手裏拎著幾個保溫桶,目光幾乎是呆滯的。他背著光,夏暖心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
“你……怎麽來了。”
夏暖心好氣又好笑,上前幾步就毫不客氣的敲了敲喬羽的頭。
“出了這麽大的事情,你怎麽不告訴我!”
喬羽苦笑:“全世界都知道了,我還用得著說麽?”
夏暖心發現,一段時間沒見,喬羽整個人都憔悴了許多。
他的臉色發白,眼眶底下卻發青,一看就是好多天沒有睡好覺了。
等候區的一群記者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了,此刻都有些懨懨的攤在座椅上,一時之間竟然也沒有發現喬羽的到來。
喬羽拉著夏暖心,在那群記者反應過來之前,鑽進了被幾個黑衣人把守著的VIP病房的電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