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鐵騎山
民國三年的秋,對於中國而言無疑就是一個灼夏,灼的人發慌,灼的人心慌,灼的大地燃起了烈焰。
清晨,有一列火車開到了青島,天色陰鬱,帶著夏日的悶燥,月台上,急欲逃離青島的人們爭相擠上火車,而腳夫則提著行李,跟在人們的後而,而火車上卻有一些人急匆匆的下車,他們是軍人。
秩序井然的軍隊和秩序混亂的平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而在這些軍官中,有一位身材並不算高大的青年軍官,頭上戴著頂江蘇陸軍無撐大簷軍帽,穿著件簇新的黑色軍裝,軍裝上的銅扣閃亮,這顯然是一身新軍裝,在下屬列隊時他來回走動時,皮靴上的馬刺不時碰地,或許是看因為月台上的平民太多,以至於他濃眉底下一雙眼睛中似冒出火來。
終於,隊列排好後這個少校軍官,朝著身後的頭戴無簷作戰帽的軍士點了下頭。
“槍,在我的肩膀!血,在我的胸膛,預備……唱”
“槍,在我的肩膀!血,在我的胸膛,前進,大步前進前進”
在行軍歌的歌聲中,六百餘名士兵排成三排縱隊朝著站外走了,激昂的歌聲從官兵們的嗓間迸發出來,靴聲和著歌聲在街道上回**著。
“前進,大步前進前-進衝向戰場需要的地方,隻要不怕死,那怕敵人強,前進,大步前進前進,前進大步前進前-進衝向國家需要的地方一、二、一二、一二三四”
街上荒涼的的出奇,沿途未遇見一候選人,隻是有街上有幾個巡邏兵走著,整座城市好像死了一般,商店的門都釘的緊緊的,窗上的玻璃打碎了,隻有幾條狗在空曠的街道上跑著,這一切情景表現出了戰爭、破壞和居民逃走出的慘狀,開戰還不到一個星期,而這個繁華的港口城市,即完全陷入了蕭條之中。
“我們要去西32要塞”
在師部開完全後,蔣誌清再一次重複著命令,同時又從地圖包中取出剛剛領到的作戰地圖,西32要塞是一座剛剛修建好的要塞,位於嶗山外圍。
“這感情好,一打起來,咱們那是第一線”
副營長譚國平應了句,麵上帶著些期待。
第一線啊
相比於副營長的期待,蔣誌清的眉宇間卻透著些憂鬱,第五師是勞動軍團改編的,而他也是在勞動軍團改編江蘇陸軍時,才加入的江蘇陸軍,和這裏的軍官不同,事實個他加入江蘇陸軍是奉他人的命令。
在這裏沒人他是**黨人,更沒人他數月前,他從日本回國是被先派回協助陳其美從事反對袁世凱的**活動,膠澳事起後江蘇陸軍的擴編,令陳其美看到的機會,因為曾入振武學堂學習,在江蘇陸軍中也算有一些故舊,所以陳其美便派其加入江蘇陸軍,以以其訓練之時運動部隊反袁,可無論如何他都未曾想到,不過剛一改編,部隊便開拔青島了。
“鐵騎山”
念叨著這詞,蔣誌清目光一斂。
“要是真打起來,非得把這鐵騎山,變成鐵旗山不可”
從接收膠澳當天開始,數萬軍隊和民夫,便晝夜不停的修建各要塞、炮壘、碉堡和戰壕,雖說嶗山可以說是膠澳的天然屏障,便宜於建築良好的防禦支撐點,但同時這些山嶺參並不齊,其間有許多斷岩深壑的,使山巒彼此隔離,難以構建一條完整的防禦陣線,加之這一山勢又陰岩陡峭,山腳一帶形成有很多死角,防禦中的大炮和步槍火力都射擊不到,為了消除這些不足,必須構建大量適合野戰炮、機槍的小型要塞。
結果在工程上,就形成了具有大量各種要塞和火力支撐點的這個複雜至極的體係,其中必須有個軸承把各方麵的堡壘支撐點都銜接起來,為了這個目的,要塞工種人員便用大量的戰壕、交通壕與其相連,甚至在山上修起了“城牆”,也就是用水泥和石塊構成的單麵胸牆,最終胸牆、戰壕將各個支撐點由點連線,構成了一道完整的嶗山防禦體係。
而膠澳的防禦之中,卻依然還有一個軟肋,在白沙河往膠州灣一帶又為一片開闊平地,這裏是整個防線中的軟肋,在近一個月之中,超過三萬民夫和軍隊,沿白沙河構建了一道由鐵絲網、戰壕、碉堡、炮台要塞組成的立式防禦體係,而事實上,如果在地圖上劃條線的話,青島防線恰好就是以白沙河為界從平原,綿延至嶗山口子,又依山勢直入黃海,而在整體要塞之前,又布置了大量孤立遲滯要塞,設於隘口、要點的遲滯要塞目的在於阻擊敵軍,多則駐一個營,少則一個連甚至一個排,目的隻在遲滯敵軍進攻。
鐵騎山是位於青島北部,嶗山餘脈向北綿延的最後一座小山,山並不算高,最高海拔不過三百米,這座山在青島防線上看似處於非要點,可支撐要點有時候,卻並不一定是由防禦的一方選擇的,而是由進攻者來決定。
九月二十七日九時,日軍第十八師團所屬第五十五聯隊接近鐵騎山,鐵騎山要塞是膠澳防線外圍要塞,從望遠鏡中看著山上依山而建的防禦要塞古賀義男隻覺心下一冷,在望遠鏡中,他看到幾座設施完備的鋼筋混凝土堡壘,之所以會繞過嶗山,一方麵固然是因為嶗山交通不便,另一方麵卻是因為支那軍在嶗山修建的要塞,的九天,為了確保王各莊灣登陸場的安全,前後故克六處火力支撐點,但傷亡不可不謂之慘重,每一座火力支撐點,都需要付出數百人的死傷,才有能可能攻克,而那隻是火力支撐點,還不是要塞,而眼前這卻是一座要塞
“看來是個硬骨頭啊”
再硬的硬骨頭,也要啃啊
古賀義男鐵棋山要塞必須要攻克,否則整個膠澳戰事都有可能功虧一簣,要攻克要塞重炮部隊就必須前推至攻擊主防禦線的有效距離內,而又需要鋪設運送攻城重炮的輕便鐵路;?150毫米加農炮、200毫米、240毫米、280毫米榴彈炮及海軍的150毫米加農炮則要等到輕便鐵路建成後,才能運到前線。
而輕便鐵路卻就是要鋪設在鐵騎山前方,如果鐵騎山要塞不能攻克,攻克白沙河根本就是妄想。幸好,幸好還有其它的辦法。
“終於來了”
透過觀察窗,看著遠方作著準備的日軍,蔣誌清在心裏嘀咕一聲,因為剛下過一場大雨的原因,空氣非常新鮮,全線都非常沉寂,雙方的大炮都未鳴響,隻有時而發出稀落的步槍聲,那步槍,更多的是示威。
在山下出現了幾個騎馬的日本兵,他們打著一麵大白旗,向著要塞前進陣地的方向走來,而前沿的一名軍官則去迎接他們。
“少尉,請你立即把這件事報告貴營長”
古田少佐笑望著眼前的少尉。
“我會通知長官,轉達你的要求,暫請費心在這裏等等”
李若亭冷靜的回答道,而對方又低低鞠躬致謝,完全沒有一絲洋鬼子的蠻橫,就在他去匯報的時候,一回頭卻看著那幾個日本兵像是郊遊一般支易了一個白布製成簡易帳蓬,甚至還擺起了折疊桌,更有甚者甚至還燒起了茶。
“要見我”
接到前沿的,蔣誌清整個人一愣,日本人派來一個少佐,而且指名要見。
聽說日本軍官要見營長,譚國平急匆匆的趕了。
“營長,見不見?”
“見,能不見,別讓人家笑話咱們沒有氣量,我下去”
半個鍾頭後,蔣誌清人便到了前進陣地鐵絲網前,他打量一眼麵前的古田,對方也同樣打量著他。這時古田少佐用日語開口說道。
“蔣少校,請”
“請古田少佐”
雖說是日本人支起的蓬頂,蔣誌清卻沒有一絲客氣,他大搖大擺的走到帳中坐了下來,不待對方,便指著麵前縱深數十米的鐵絲網說道。
“樣,古田少佐,我這防禦陣地如何”
“一夫當關之勢”
古田如實的說道,鐵絲網、地雷、碉堡,這些都是要人命的,根本就是噩夢,想攻下這樣的要塞,隻有一個辦法,就是坑道爆破作業。可他隨即把話峰一轉。
“我這裏有一封信,是一位老讓我轉交給蔣少校的”
“信?”
先是一愣,拆開信一看,隻是一看那信,蔣誌清便這信是誰寫的,看著信上的內容,他整個人臉色一變,抬頭看著麵帶笑容的古田,卻見對方端起茶杯說。
“請用茶,蔣少校”
他的臉上帶著笑,但那笑容看在蔣誌清眼中,卻是刺目非常。
“不知蔣少校以為如何”
古田自信滿滿的說道,信是陳其美寫的信,信中的內容非常簡單,他已經同日本人達成協議,待日軍占領青島後,由蔣誌清負責收編青島降軍,組成中華**軍討袁,同時也提出一個要求,讓他命令部隊投降,讓出鐵騎山。
對於這些**黨的性格,古田可謂是非常熟悉,他們為了“**的成功”,可以不惜一切,更何況隻是作出這麽一點點讓步。
“很快,我們的大口徑攻城炮,就會到達前沿,到那時,隻需數炮,便能撕碎要塞,蔣少校,當年旅順要塞何其堅固,亦被皇軍攻克,更何況,區區膠澳要塞,中國有句俗話叫識時務者為俊傑,蔣少校為當世之俊傑,自然能權衡利弊”
見蔣誌清依然沉默著,古田又說道。
“日本絕非想占領膠澳,他日總是會歸還給貴國的,再則,若皇軍攻克青島,所得俘虜、武器俱會移交給貴方,由貴方編練**軍用於討伐反**之袁世凱,而日本更會支持貴軍行動,到那時,中國**便可功成”
而對古田的勸說,蔣誌清卻是不動聲色的問了一句。
“不知古田少佐,是從何處得知蔣某率兵守衛鐵騎山”
這封信讓他意識到在青島或許有日本間諜,否則外人根本不可能在鐵騎山,可古田並沒有回答他,他的沉默倒是令古田再次提醒道。
“蔣少校,你是中華**黨黨員,加入江蘇陸軍是為**運動軍隊,還望蔣少校能分清輕重”
看一眼古田,蔣誌清站起身,然後大步朝著陣地方向走去。
“蔣少校……”
古田連忙一喊,而頭未回的蔣誌清卻回了一聲。
“我更是一名中**人”
望著對方的背景,古田睜大了眼睛,他壓跟不敢的耳朵聽到的,他們,他們……
“蔣少校,你要,一但戰起,你必將葬身於此”
完全就是口不擇言的喊出了這麽一句話,聽著他的喊聲,蔣誌清卻轉過身,然後大聲喊道。“們,告訴他們,我們發過誓”
“我生國亡,我死國存”
一陣陣震耳欲聾的吼聲猛的一下傳了,看著惱羞成怒的古田,蔣誌清再看一眼手中的信,將信撕得粉碎。
“還請古田少佐轉告他人,我蔣誌清身為中**人,守土有責,國土絕不敢讓”
話音落時,身材瘦削的蔣誌清便朝著已方陣地走去,腳步堅定沒有一絲遲疑,而古賀義男卻望著那背景,半晌沒能說出話來。
“喲西”
終於回過神來的古賀義男點頭稱讚一聲,如果那位蔣少校真的讓出了要塞,他打心眼裏看不起那種人,那種人根本就不佩稱為軍人,可現在他卻佩服起這位蔣少校了。
“我生國亡,我死國存支那,還是有勇士的”
“大佐閣下,或許還可以再試試,讓東京那邊去聯係……”
不待古田說完,古賀義男卻用力的一擺手,
“古田少佐,好了,對方已經表現出了他的勇氣和選擇,現在讓我們去尊重他的選擇吧這是軍人的榮耀,請不要再為他添麻煩了”
“可,可是……”
“剩下的,就是我們軍人的事情了,軍人能夠死於戰場,實是榮幸至極讓我們成全他的榮譽吧”
取出懷表,古賀義男又看一眼鐵騎山。
“十二點發起進攻工兵隊夜間開始進行坑道作業”
“嗖……轟……”
劇烈的爆炸聲響過之後,山上的樹木被炮彈炸飛,木屑泥土、石塊四處亂飛,自空中劈頭蓋臉打了下來。更多的炮彈飛了,炮彈飛來發出的強烈尖嘯聲壓倒了一切,接著就是震耳欲聾的巨響,猛烈打的炮彈不斷發出轟、轟、轟的爆炸聲。
在鐵騎山山腰中部鐵絲網後的半永備工事內裏身著黑色軍服的士兵們,聽到嗖聲由遠而近後急忙將身子死死貼在戰壕裏,將頭埋在了裏麵。一排排的炮彈在爆炸,地在顫抖,天空塵土飛揚。戰壕內立即充斥了搶人的火藥煙味。
“嗖……呼……嗖……呼……”
炮彈的嘯聲、爆炸聲截然不同,尖銳的是野戰炮發射的高速炮彈,而低沉的則是曲射臼炮發出的聲響,野戰炮的威力中等,曲射臼炮卻是威力十足。
偶爾一發重磅曲射臼炮落入戰壕,數十公斤重的炮彈頓時會在曲折戰壕內的某一段掀起一段腥風血雨。
“炮彈***,咱們的炮彈在那……該死的,炮兵不快還擊”
戰壕內持槍躲避著炮擊的士兵們不斷高聲喊叫著。可是戰壕內、戰壕外的炮彈卻如雨點一般的落了下來,碎石、彈片在戰壕上空飛過,拖著致命的嘯聲,躲在防炮掩體內的戰士們此時如同乘坐著大海上搖擺不定的小船一般,在這由炮彈掀起的狂風暴雨上等待著,他們不陣地上隻留很少一些人監視可能進攻的土耳其軍隊,其他人拿起屬於的朝更深的掩體裏摸去。
“這幫子炮兵,到現在,還沒開炮,真是的打仗不能光讓他們發揮火力啊,咱們也應該發揮一下火力了。”
身材可以算得上是高大膘悍的孫梁山,擠在低矮的鋼混掩體裏感覺十分不舒服,彎著腰抱著步槍蹲在掩體裏,嘴裏不停地咒罵著後方直到現在都沒開炮的炮兵。
盡管他是勞動兵團改編的步兵,可也見識江蘇陸軍的炮火,那炮火不可不謂之強大,可偏偏這會卻像是啞了一樣,壓根就不開炮。
“班長,沒準炮兵是等著東洋小鼻子打完了,再開火,這叫來著,……嗯,先誘敵暴露,然後再準確攻擊……娘的,到時大炮一響,沒準就能把東洋小鼻子的炮兵給敲掉,到那時,沒了大炮,那小日本,還是躺在那任咱們當靶子打,這兩百米的鐵絲網,小日本不掏出幾千條人命,就沒想”
擠在班長的身邊的李清揚在拿出紙煙遞給班長一根時,又試圖說點輕鬆的,以讓大家夥都放鬆一些,可這會,掩體護頂卻不時被擊中,但掩體的搖晃,悶響聲中,誰又能輕鬆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