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改變(求月票!)

鷹遊‘門’水上機場,臨近中午時分,一架水上飛機緩緩駛離機庫,似乎沒有人會注意到這架水上飛機,在水上飛機駛離的時候,飛機後座的乘客打量了一下海岸邊水泥岸台上的那一架架水上飛機,先前在機場的時候,他已經看到一枚枚魚雷被推至岸台,飛行員們似乎也在進行著最後的準備。

在飛機躍升至空中的時候,乘客的心中突然冒出了一個念頭來。

“會是什麽樣的結局呢?”

時針持續且規律的運行,當它直指“12”的數字時,李子誠不耐煩的將煙點燃,狠狠吸上幾口,盡管室內的溫度已經在中央空調的作用下,降至18度,可是李子誠的額頭還是冒出了汗來。牆壁上掛鍾的時針“嘀嗒嘀嗒”走著,那聲音盡管非常輕微,但是卻不斷的傳入耳中,以至於那秒針轉動的聲音,對自己來說,就像是一個考驗,考驗自己是否能夠接受這種煎熬。

“真的很佩服他們啊”

被這種緊張的氣氛折騰的有些坐立不安的李子誠在心下輕語一聲。

過去,看小說、曆史劇時,那些個元帥、將軍們,在大戰的前夜,總是很輕鬆、很愜意,似乎對他們來說,一場大戰,根本就不值一提一般,可現在自己呢?別說是睡覺,就是連呆在這間屋子裏,都覺得會讓人產生一種窒息。

不行了,再呆在這裏,一定會……

這個念頭不過剛一湧現,李子誠便站起身朝著辦公室外走去,在拉開‘門’的瞬間,看到一名軍官正急匆匆的把電報拿進作戰地圖室,‘玉’朝作戰地圖室走去的瞬間,李子誠還是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走了過去,那是電梯的方向。

十月陽光明媚的時節,蒼穹碧藍如洗,些微的飄著幾朵白雲,正值連雲一年中最美好的季節。

幾分鍾後,李子誠便出現在連雲港的街道上,隻是一個靜靜的走著,在身後十幾米開外的位置,跟著幾名便裝保鏢。

在高大的法國梧桐樹下,身形高大迫人的李子誠此時的神情是躁鬱不安的,焦切不安的目光,不時的看著路兩側的那些建築,此時這座城市已經和過去不一樣了。在街道上,隨處可以看到背著步槍執勤的士兵,現在的連雲已經進入了戰時狀態,此時這裏正在準備著一場隨時都有可能爆發的城市保衛戰。

“起來,不願意做奴隸的人們……”

沿著人行道行走的時候,一陣熟悉的歌聲傳入了耳中,順著那歌聲傳來的方向,李子誠朝那裏走了過去,是夫子廣場,此時夫子廣場上早已是一片人山人海,德華大學和連雲港十三所中學的青年學生以及市民正在舉行集會。

他們唱的歌是從廣播中學會的歌曲,聽著這熟悉的歌曲,站在廣場外圍的李子誠隻是沉默著,這是自己剽竊的那些歌中的一首,歌不過隻是工具,一種烘托氣氛的工具罷了。

宣傳鼓動離不開音樂,同樣也離不開榜樣人物,在過去的近一個月中,通過廣播、報紙的刻意宣傳,江蘇陸軍的官兵成為了英雄,成為了榜樣,與中國傳統的“好男不當兵”的宣揚不同,在官方的宣傳之中,江蘇陸軍的軍人,被比喻成這個民族的脊梁,這個國家尊嚴的悍衛者,他們高於世間的一切,當祖國需要他們的時候,他們義無反顧選擇戰死沙場,軍人才是真正的國民榜樣。

或許一開始時,他們很難接受,但是通過刻意文字宣揚,在某種程度上,在膠澳浴血奮戰的軍人,變成了“最可愛”、“最可敬”的人,而正是通過那些經過修飾的英雄言詞,甚至遺書,有意的向民眾灌輸一個意識——以死在戰場為榮,以病死為恥。

盡管現在隻是一個開始,但很多時候,有一個開始也就足夠了

“應該建一座忠烈祠”

突然,李子誠的心下冒出這麽一個念頭來。

忠烈祠,在現在的中國,並沒有一座屬於軍人的墓地和紀念館,在中國的文化講究“一將功成萬骨枯”,在這個念頭浮現出來的時候,李子誠的腦海中不禁想起百年後的一個質問,那些已逝的勇士,抗戰八年中作為民族英雄,戰死的數百萬普通士兵的墳塋安在?被荑平了、被推倒了,被曆史遺忘了。

而在國外無論是軍人墓地或是紀念館能起到強化人們信念的作用,它要比一般的政治教育強百倍,能‘激’起人們的尚武‘精’神。在後世,當國人因日本人參拜靖國神社而憤憤不已的時候,有幾個國人曾去參拜中國的抗戰烈士?

二戰時日本軍人在離別時一句常用的口頭語就是:“在靖國神社相見”,對他們而言是一種‘精’神追求的力量,而在戰後,一代代日本首相參拜靖國神社,對日本人而言,又未嚐不是一種愛國教育。

對於任何一個國家而言,為國捐軀的英雄是“生命的頂點,也是光輝的頂點”,他們值得享受到人間的最高尊崇。

而且要是建一座紀念館的話,那麽後世人看到在紀念館有家族的長輩,那一定是家族追求的目標。中國人有尋祖之俗,如果兩個家族的後人其先人在一個紀念館,或在一個山上,那麽其凝聚力,其親情,其為國效力,要比幾百次的教育會要實際的多。

修一座忠烈祠

未來那座忠烈祠,不僅是一座軍人的魂歸之地,同樣也是一個愛國主義的教育中心,幾十年後,如果有一代中國人在戰場上能喊出“忠烈祠相見”,那這個國家才真正改變了

在心下作出決定的時候,李子誠的神情變得極凝重,絕不能讓英雄流血又流淚,如果想改變一些傳統,就必須要用新的傳統代替舊的傳統,要想樹立尚武‘精’神,就必須要讓人看到英雄的地位是崇高的。

忠烈祠隻是其中的一步,以後還有……要好好的規劃一下,要改變這個國家,就必須要從思想上作起來。

而事實上,教育才是改變一切的第一步,一直以來,隴海鐵路沿線教育界,都享受著最大範圍內地自由教育,而作為投資者的自己鮮少幹涉教育事物,那些教育家們在這裏推廣軍國民教育,於是路警總隊便依照他們的要求向學校裏派出軍官、士官。

而中小學的教材,在這個時代每個民營出版機構都是可以自編教材、自辦發行的。各種教材可以在市場上自由競爭,由學校、教師進行自由選擇。真正好的教材最後還是會得到認可,雖然競爭‘激’烈,真正被廣泛采用地無非是商務印書館、中華書局、開明書店等幾家的教材。

雖然這些異地出版社出板地教材大都是由隴海出版社統一出版、免費提供,但都是按照這個時代地慣例,由各個學校自行選擇的語文、算術、英文、德文教材,而小學的教材也是由學校和老師生自行選擇地語文以及算術、英文、德文教材。

隻不過無論是中學還是小學的科學和社會科學都是由教育司招聘大量地教職人員。根據形勢的需要以及經略使辦公室提供地材料進行編寫。像科學這樣地理化及自然等的綜合課,是因為這個時代的國內編寫多少偏頗之外,所以更多是隻利用後世地教材進行的匯編,而像社會科學這一類地為史地及人文等地綜合課卻對其進行了一些適當地調整。

比如增加了很多愛國主義地曆史內容和還有諸如漢‘奸’榜之為類地內容,這麽做地目的再簡單不過,無非是想通過以此來在這些學生地心目中樹立一個正確地曆史觀。在中國的曆史上以至於直到三十年代抗戰的時候。一些人仍然可以找到理由去名正言順當漢‘奸’。

事實上最根本地原因就是因為他們認為這不過是改朝換代的更迭而已。曆史上諸如洪承疇之類地人物可不就是如此嗎?所以無論如何必須要為他們樹立一種正確地國家觀、曆史觀。讓他們知道無論是任何理由都絕對不可能成為其叛國地理由。

在隴海的教育中,除去這個時代所推崇的軍國民教育之外,最根本的一個原則,就是幫助學生樹立正確的國家觀,而這種正確的國家觀,則是培養中國之國民所必須的。

軍國民教育、忠烈祠……此時,在李子誠的腦海中,一個個環慢慢的形成了一個鎖鏈,那個鎖鏈似乎是改變一切的根本,終於,在這個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似乎忽視了什麽,幸好,現在一切都還來得急

心叫一聲僥幸,李子誠‘玉’轉身離去時,突然一聲輕喚將他整個人釘在原地。

“喂,……先、先生”

有些怯怯的聲音傳來的時候,李子誠朝聲音的方向瞧去,一個嬌小的身影映在眼簾,是非常漂亮的小‘女’孩,似乎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她是……

“少,少爺,”

‘女’孩那怯生生的模樣,讓李子誠一愣,腦海中浮現出去年‘春’節前往徐州時在廟裏自己救下的那個‘女’孩。

是她?

她在連雲港?她什麽時候來的連雲港?

就在李子誠心下冒出這個念頭的時候,身後卻有一個人急匆匆的跑了過來。

“先生,航空隊的出擊命令下達了,蔣副參謀長問您,是否……”

“去,我要去給他們送行”

點下頭,看一眼那個‘女’孩,李子誠轉身離開了,在坐上汽車的時候,透過那車窗,看著那朝著自己揮手的‘女’孩,此時她的眼神中有一些憂鬱,特別是她一個人靜靜站那時,卻隻讓人生出一陣心痛的感覺。

一聲長歎,李子誠選擇閉上眼睛,現在,不是考慮這些事情的時候。

對於沙河機場的江蘇陸軍航空隊而言。

等,他們已經等待了很長時間,可是當命令的下達之後,在出擊時間進入倒計時之後,幾乎每一個人的神情都變得凝重起來,此時的機場內,靜悄悄的,在機場跑道兩側的停機坪上,地勤人員頂著烈日仔細檢查著飛機。

“一定要保證每一架飛機正常飛行”

“絕不能因為我們的失誤,導致飛機發生故障”

地勤軍官們不斷向下屬強調著,飛行員的攻擊能否取得成功,將關係到國家的存亡,而他們的工作卻又關係到飛行員能否把飛機駕駛上天。

在地勤兵用比平日高出數倍心思,維護、檢查著飛機的時候,在遠處的飛行軍官宿舍內,也就是飛行員宿舍內,一隊隊飛行員正默默不語的換著皮製的飛行夾克,他們偶爾擠出一絲笑容,甚至相互開著玩笑。

不過他們麵上的凝重,卻顯‘露’著他們的內心的緊張,為什麽會緊張?是在擔心可能的死亡嗎?

“……中國之不幸,在於外患頻淩,今日又逢日人欺淩,實不可忍之……今日,我航空隊肩負國之重擔,似千鈞之力壓於兒身,兒雖慶幸能值此時,能一雪國恥,然後兒內心憂已,恐才力薄弱,於戰時有誤,不能為國一雪恥辱,以盡國民天職,若誤國之大計,尚有何麵目立於中華民國天地之間有何麵目跪於父母麵前……”

在戰友們離去之後,仍然在宿舍內寫著遺書的程懷民的心中依然帶著一絲不安,這種不安不是因為死亡,而隻是因為個人所肩負的責任,作為第九中隊的中隊長,他清楚的知道航空隊即將擔負的責任,同樣也明白自己擔負的責任。

責任兩字重於千斤壓的他幾乎透不過氣來。

“不孝兒絕筆……”

寫完最後一句話後,程懷民將遺書裝於信封,然後默默的離開了宿舍,此時在草地上,攝影師們正在為飛行員們照著合影,鎂光燈的閃爍中,身著飛行夾克的飛行員們臉上帶著笑容,集體合影、中隊合影、好友合影……每一個人都盡量擠出最燦爛的笑容,但是那些笑容之中卻有帶著一絲眷戀之意。

幾乎是在汽車進入機場的時候,李子誠便看到了那些飛行員,此時他們已經列隊站在那裏,似乎正在聽著隊長的訓話,而在演講台的後方,卻是幾排手持國旗的少年。

“……終於輪到我們執行任務了,我要說的和之前說的一樣”

話聲一沉,站在台上的朱斌侯,同樣穿著一身飛行夾克,盡管身為總隊長,但是他同樣會隨同航空隊出擊。

“聽著,記住你們在訓練時學習到的東西,衝進敵陣時,要盡可以的‘逼’近敵艦,絕不能有一絲膽怯,一定要在兩百米投下魚雷,明白嗎?”

“是”

在飛行員們齊聲回答的時候,台後的那些少年們,用崇敬的眼神望著這些飛行員,他們是附近學校的學生,在聽說航空隊即將出擊的消息後,便跑到了機場為他們送行,此時,他們並不知道對於這個國家而言,這次攻擊意味著什麽。

“總隊長,經略使到了”

走上台,看著台下的兩百餘名飛行員,望著那一張張年青的臉龐,在他們的神情中帶著一絲堅毅,更多卻是決然,這些飛行員不同陸軍的士兵,無論是在身體上或是學識上,他們無不是最優秀的,他們中的很多人,甚至還是德華大學的大學生,隻是因對航空的偏愛,所以才加入航空俱樂部,隨後又成為陸軍航空隊的一員。

“敬禮”

站在台下朱斌侯發出一聲口令,所有的飛行員同時衝著台上的經略使行著軍禮,盡管穿著便裝,但李子誠還是回了一個軍禮。

“諸君,兩個小時後,你們將起程攻擊意‘玉’進攻我國的日本艦隊,”

在訓話時,李子誠注意到在隊列中,有幾名飛行員顯得非常緊張,他們甚至連呼吸都變得局促起來。

“現在已經到了這場戰役最為關鍵的一刻了,中國的命運,就‘操’縱在你們的手中,現在,祖國的未來、民族的命運,都係於諸位之手,都係於諸位投下的炸彈能否擊中目標此時保衛中國、維護中華民族命運的這一艱巨而光榮的使命,落在了你們的肩上,為了國家、民族,和億兆國民的未來,請你們一定要擊中目標拜托諸君了”

話音落下時,李子誠衝著台下的飛行員深鞠一躬,台下的飛行員同時鞠躬還禮,隨後,李子誠走下去,與每一個飛行員握手。

敬禮、握手,每當與一個飛行員握手的時候,李子誠都會仔細看上對方幾眼,以便記下這個人的模樣。

“拜托了”

輕輕的三個字,從嗓間吐出時,李子誠神情中都帶著一絲期許之意,每一次與他們握手時都非常有力。

終於在和最後一名飛行員握手之後,李子誠的腦海中浮現出幾十年後,在歐洲,在那場戰爭中,丘吉爾說出的那番話語。

“在人類戰爭史,從來沒有過這麽少的人對這麽多的人作出過這麽大的貢獻”

在世界戰爭史上,有什麽時候,一個國家的命運會‘交’托給如此少數的兩百餘人?這是第一次,這些天之驕子們,必將改變整個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