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交,可以料想,自蘇省航空隊重創日艦隊之後,兩衝突必將以外交談判宣告結束,而今日,於我國山東、江蘇兩省近九萬日軍,無疑將為兩國談判,日本之籌碼,若稍之不慎,即可能導致當前於我國有利大局之崩壞!”

在第一軍軍司令部內,煤油燈散發出的柔光下,麵對著在座的五名旅長及旅參謀長,站在地圖前的陳文遠手指著的牆上的地圖提出“他”的建議,事實上,他隻是重複著徐樹錚先前的那一番話語和理由罷了。~

雖說陳文遠不過是一位團長,可他卻是頂著少將的軍銜擔任的團長,而且還是“軍官教導團”這使得他在這些旅長麵前,無疑之中即高出一級來,所以,他這個“團長”到也能參加這個會議,提出他的建議和看法。

再則,先前徐樹錚詢問他時,話裏有話的透了一句“大總統可有什麽交待”,陳文遠豈會不知道一方麵故然是搖扇軍師想把借大總統的威望彈壓眾人,另一方麵,他這麽一說,卻把這件事推到了大總統身上,至少在旁人眼裏,這成了大總統的主意,陳文遠又豈不知就坡下驢之理,在當徐樹錚的傳聲筒時,他更是不斷從大局、外交、政治多方麵加以分析,在外人看來,這顯然隻有大總統他老人家才會考慮,至於他陳文遠,不過隻是傳個話而已。

“如此局麵若是上演,那我等皆有負軍人之職,皆無顏麵對舉國同胞,因此,我認為,為避免大局崩壞,我第一軍必須發揚犧牲之精神,對困守海岸之日軍全力進攻,以迅速、果決之進攻·徹底全殲日第二軍殘餘部隊,從而為全國戰場奪得有利之局,為我方外交談判增加一有力籌碼!”

他的話音一落,會議室內頓時為之一靜·包括徐樹錚在內的所有都陷入了沉思之中,此時會議室內靜的有些可怕,看似皺眉沉思的徐樹錚卻是在用眼光的餘光打量著諸人。

第二混成旅旅長張敬堯低著頭,全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這個老鄉啊!不堪大用!可以把軍官教導團放在他後麵作督戰之用,再看第七混成旅旅長唐天喜則是端坐在那,嗯·他肯定會服從命令,可以放在第二線,再看第八混成旅旅長徐占風,他看似端坐著,可眼睛卻是左顧右盼的,不過是個隨大流的,若是大家都同意了,也不會反對什麽。

至於第五混成旅旅長吳佩孚·對他,徐樹錚甚至都沒看上一眼,他和其它人不同·五個旅之中,隻有他主動進攻過,他甚至一直就在等著這個命令。

再就是第十六混成旅的旅長馮玉祥,用餘光瞧著馮玉祥時,徐樹錚卻發現此時這馮煥章的臉上的表情卻顯得極為複雜,不舍、不甘,不願,盡管他極力掩飾著這些情緒,但是徐樹錚還是覺察到了一一表現出來的來情緒。

這個人······心下一陣冷笑,徐樹錚到是在心中作了決定·把這馮煥章放在第一線,第五旅放在二線作他的督戰隊。

“嗯,大家有什麽看法,都說來聽聽!”

徐樹錚的臉上露出笑容,擺出一副兼聽各方意見的態度。

“司令,我同時陳團長的意見!”

果然·第一個應聲同意的是吳佩孚,站起身的他又繼續說道。~

“既然我等遠道而來,就為了打國戰,為國而戰,雖死無憾!既然國事需要,我等自當以死報國!”

在心下點著頭,徐樹錚暗自在未來的第一軍裏頭給吳佩孚留了一下位置,隨之又把視線投給唐天喜。

見司令把視線轉到自己身上,唐天喜連忙端坐軀體說道。

“職讚同吳旅長建議,職唯司令軍命是從!”

“職謹遵司令安排!”

相比於唐天喜,徐占風在回答時,卻耍了一個滑頭,不表示讚同,也不表示反對,一切遵從司令的安排。

這個滑頭!

一直低著頭的張敬堯在心裏暗罵一聲,感覺司令把視線移給自己時,盡管心下盡是不滿,但他還是立即大聲道。

“職沒有任何意見,司令讓怎麽打,職就怎麽打!”

反對的挑子還是由別人來挑吧!

明知這事件事有古怪的張敬堯卻明白,或許對於這位“合肥魂”來說,從他出掌第一軍,恐怕一直都在等著這一天,等著殺雞給猴看,殺人立威的一天,有比今天更合適的機會嗎?

這腦袋瓜子,張敬堯還想多頂幾天。更何況先前他陳文遠話裏話外透出的意思很是明白,這件事怕不僅僅是他陳文遠的意思,恐怕是中南海的那位的親自布署。

可為什麽沒明說?

這事很簡單,贏了那是大總統先見之明!若是輸了,那就是第一軍諸將領未盡力了!

滿意的點下頭,徐樹錚把視線投給了馮煥章,他的臉上依然帶著些笑容,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細縫,他是陸建章的人,對陸建章,徐樹錚向來沒什麽好感,而這會馮煥章的猶豫更讓他心中的惡感更盛。

刺人的視線投來時,馮玉祥心裏除去不甘之外,更多的卻是恨,他朝著周圍的人看去,那眼神似冒出火般,好不容易掌握一個混成旅,原指往著就此平步青雲的馮艚祥一開始就對增援江蘇不上什麽心,尤其是初來江蘇冒補充了大批軍械,更是讓他心思活絡起來,尋思著是不是找個機會,再擴充一下軍隊。

可這會,這姓徐的卻想把他的心頭肉推上去送死!而這一個個的說什麽“職謹遵司令安排!”,分明一個個都不舍得,卻還在這充什麽愛國。就是他徐樹錚這麽幹,又豈是什麽為國之心,分明就是想借機吞了自己的隊伍。

心下沉思片刻,馮玉祥站起身說道。

“司令,職是讚同陳團長的看法的,但職以為,既然日軍無糧無械,我軍又豈需強攻,隻需困其於此·便可將其餓斃,即便是外交談判需要,等不及將其餓斃於此,也應該餓上他們十天八天的·待餓的其走不動路了,再行進攻!”

此時馮玉祥的臉上卻是一副語重心長的模樣,對於司令的不滿,他全是視若無睹的模樣,反而又不無痛惜的說道。

“這當兵的誰不是爹生娘養的,十八年才扯大一個娃,咱們這麽一揮手·就讓他們去死,未免,未名也太不近人意了,一將功夫萬骨枯,當兵吃糧,保家衛國是當然,但咱們當長官的也要愛惜士兵不是!”

哼…···心下冷哼著,徐樹錚原本眯成細縫的雙眼·眯的更緊了,可他卻是一言不發的看著馮玉祥等著他如何說下去。

“再則!此事茲關體大,還應上報上報大總統·陸軍部,再行定奪!”

“上報大總統,上報陸軍部!馮旅長以為本司令未得大總統、總長全權是不是!”

哼斥-之時,徐樹錚原本眯成縫的雙目一睜,盯視著馮玉祥說道。

“馮旅長言道愛惜兵士性命,但中國四萬萬五千萬同胞之性命、安康,由誰來愛惜!若是因我等之失職,導致大局崩壞,這罪責又豈是你能擔起!”

“到那時,你馮煥章能擔的起嗎?誰人能擔的起!”

一聲比一聲高·連問幾句,此時馮玉祥孤零零地站著,他看著徐樹錚那神情冷峻的模樣,頓時在心下叫起了不妙-來,可徐樹錚卻壓根就沒給他說話的機會。

“作為軍人,最不能沒有的就是氣節·軍人要有殺身成仁、舍生取義的勇氣!”

接著徐樹錚又是一聲長歎,伸了一個指頭點著台下的眾人道:

“我等作為中華民國的中央陸軍高級將領,如果臨戰之時,你找個借口他找個理由,怎麽能不打敗仗?怎麽去保家衛國!長此以往,我們非亡國滅種不可!”

徐樹錚越說越激動,甚至拳頭砸在桌子上,咣當作響,坐在條桌兩側的旅長們一個個像霜打的茄子一般垂下頭去,這會他們也隱約猜了出來,怕司令這回真的要殺雞給猴看了,馮玉祥豈會沒看出來,他連忙欲開口道。

“司、司令……”

可徐樹錚依然沒給馮玉祥說話的機會,甚至在他想說話時立即提高嗓門打斷了他的話說道:

“目前,國際形勢雖不利於我,可戰場形勢、整體態勢很好,對我們有利。你們隻要服從我的命令,奮勇作戰,我就能帶領你們打敗日本,你們們不要有任何顧慮,隻要肯打,不管有多大的損失,陸軍部都可以給你們補充……”

突然徐樹錚又抬高聲音說道:

“可是有些高級將領,把國家的軍隊當成個人的私產,一門心思隻顧擁兵自保,不管國家存亡,不聽命令,若是真打起來了,還不是哪裏安全就往哪裏逃。

要都是這樣,國家能不亡嗎?國家一亡你還往哪兒跑?你保存實力又有何用?你這樣做就不怕天下人唾罵嗎?就不怕軍法製裁嗎?你不聽我的命令,你的手下怎麽會聽你的命令?”

完了!

馮玉祥的心裏“咯噔”一聲,這會他算是徹底明白了,這“合肥魂”等的就是這一刻啊!他是想殺雞給猴看,提著別人的腦袋逼大家夥逼命啊!而他馮煥章就是那隻雞!

不知什麽時候,這會議室內已經站進來四個憲兵。

“司我,我堅決……”

說罷,未理會馮玉祥急欲表態,徐樹錚直接站起身大聲喝吼道。

“來人,把馮玉祥的軍銜給我拿下來…···”

暗叫一聲不好,剛要掙紮,憲兵一擁而上架住了他的胳膊。胳膊被製,肩上的軍銜被扯下的瞬間隻讓馮玉祥漲紅了臉叫道:

“司令,你要幹啥?”

徐樹錚卻不接話茬,隻是向著憲兵一揮手,示意他們將他帶出去。

這一幕,卻隻讓馮玉祥眼前一緊,脖子上的青筋跳了起來,罵道:

“你們他娘的想幹嗎?瞪大眼珠子看清了,老子是中央陸軍部任命的十六混成旅旅長。”

又急又怒的馮玉祥,用力掙紮道:

“抓老子?憑什麽抓老子?”

身高一米八幾、自幼練武的馮玉祥這麽一掙,倒不是四個憲兵能製住的,他左右一擺,硬生生把先前製住他的憲兵甩到了一邊·他瞧著徐樹錚眼珠子像要從眼眶裏迸出來一般,咧了嗓門兒喊道:

“徐司令,你不就是想提老子的腦袋殺雞給猴看,告訴你你這算盤打錯了。”

而兩邊的憲兵一人一把手槍頂住了他的胸脯說道:

“馮旅長,我倆這槍不好使,走了火就對不住了,還請······啊。”

三拳功夫,馮玉祥便赤手奪來一支手槍,又隨手從腰後取出一隻手槍,隨之拿著對著徐樹錚這一幕卻隻把屋內的眾人嚇了一跳,這馮煥章想幹啥。

一見馮玉祥這麽一鬧,雖說心下喜著,可張敬堯還是連忙大聲勸道。

“就是,就是,這事……”

在眾人勸說時,徐樹錚反而朝前走兩步胸口直抵槍口,雙眼怒視著馮玉祥厲聲說道。

“小子,有膽子往這兒打不開槍你是大姑娘養的。”!

徐樹錚這麽一動,周圍的人那裏還敢再開口接茬兒,拿著槍的馮玉祥這會雖說胸膛都氣炸了,可他卻恨得想狠狠的抽自己幾個耳光,這整的是那一出,這麽一坐可不就坐實了自己的罪名,就算他徐樹錚這會直接殺自己,外人出說不出個什麽來,心下懊惱著,馮玉祥的手一顫正欲擠出話時,隻見徐樹錚的目光一斂,手一抬,不知什麽時候他的手中多了一支勃郎寧手槍,槍在抵著馮玉祥的腦袋瞬間,徐樹錚便扣動了扳機。

“砰!”

槍聲響了!

在槍響之後在頭被擊中的瞬間馮玉祥的目中依然是不敢置信的樣子,人便重重的朝後倒去,在他摔倒在地時,徐樹錚卻把槍朝會議長桌上一揚,然後回到自己的坐位上,環視著眾人,在眾人的驚訝中,他抓起桌上白手套擦了了擦臉上和手上的血。

“第十六混成旅旅長馮玉祥,為一已之私,陷國家而不顧,殊屬軍中蟊賊,不早清除,必貽後戚。本司令被逼無奈將其槍決,冀為國家去一害群之馬,另將請予褫奪該員軍職,用昭法典”

麵不改色的徐樹錚看著諸又說道。

“下麵我命令……”

一陣風從門外吹進房內,幾片幹透了的槐樹葉子打著旋兒飄過來,落在了馮玉祥的的臉上、身上和那攤漸漸淌開的血水裏······

“果然不愧是徐又錚啊!”

放下手中的電報,李子誠不禁讚歎道,在曆史上徐樹錚在政治、軍事上縱橫捭闔這一套玩得是心狠手辣,一手組建安福國會,玩弄府院於股掌之中。還有他後來編排的西北邊防軍也是十分的出色,博采眾長。是他,兩次在曆史的狂瀾中將段祺瑞推向巔峰,兩造共和,反袁複辟,驅逐張勳逆賊,讓段祺瑞當上了總理的寶座。更值得一提的是他出兵外蒙、收複失地,軍事才能可見一斑,政治眼光更是難以匹及。

可以說,在北洋之中論其政治眼光其可謂僅次袁世凱,而論其心狠手辣全不遜於袁世凱,在曆史上,他以一個退役軍官、自封副司令,“先斬後奏”地殺了一個現任將軍。

造化弄人,原本在曆史上,他應該在幾年後殺陸建章,而後因此而死於馮玉祥之手,可在這裏馮玉祥這位十六歲的時候開始當兵,那時候當然是一個戴紅纓帽的清兵了,以後逐漸升遷,每次升官必和上司開打,顯係一反骨的人物今個卻死於徐樹錚之手。

而且與殺陸建章時的不問而殺不同,這次他是被馮玉祥槍頂著胸膛才開的槍,而曆史上馮玉祥起家的資本十六混成協,現在卻成了曲豐同的部隊,徐樹錚這一手玩的漂亮啊,不僅殺了人,奪了兵,順道的又殺雞給猴看,如此一來,這第一軍怕不出其手了。

“經略使,雖事出有因,然馮玉祥未經審判而被殺,死後又奪去官勳,此後軍官人人自危,從何取得保障?”

聽著經略使的讚歎,蔣作賓連忙出聲反駁道。

“而岩,如果此時換成你,不知雨岩又當如何處之?”

李子誠的反問隻讓蔣作賓的聲音一啞,見他不再說話,李子誠便笑嗬嗬的說道。

“這件事,徐又錚辦的漂亮、利索,雖是心狠手辣,但亂世用重典也不外這個理,如此殺雞給猴看之後,這接下來,第一軍之人,如何敢不用命,敢不聽令?”

想著曆史上蔣介石殺韓複渠,兩者相形到也有異曲同工之處,沉思片刻後,李子誠又看著電報上徐樹錚的作戰計劃,唇角微微一揚。

“雨岩,無論他徐又錚抱的是什麽念頭,可他的這個方案卻是與我有利,隻要打下了第二軍,就等於斷其一臂,至於青島嘛······”

抬眼瞧著蔣作賓,李子誠有些無奈的說道。

“保險費貴啊!”

保險費,江蘇陸軍官兵人人皆有保險,這保險是經略使公署和江蘇陸軍參謀部一同為他們買的,無論官兵傷亡皆有保險,而保險公司卻是自家開的。

“經略使的意思是……”

“現在京城應該有些動靜了吧!”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