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章 製定者(求月票!)

“同誌們好、同誌們辛苦了……”

猛的,從睡夢中驚醒過來,再一看時間,不過淩晨六點,自己才睡了半個鍾頭。

“嗯……”

一夜未睡。

頭痛、發蒙,沒有精神!

“組黨!”

整整一夜,李子誠整整一夜幾乎未曾合過眼,章太炎的那個建議,像是鬼魂一般,不斷的在他的眼前浮現,不斷的**著他的心神。

“你倒底想做什麽?”

抬起銅製的水龍頭,接了把冰涼的自來水潑在臉上,在冰涼刺骨的冷水的刺激下,才感覺舒服些,抬頭看頭鏡子中兩眼布滿了紅血絲的自己,李子誠不由的問道。

或許正是昨天一夜的思考,才讓李子誠第一次意識到自己的變化,發現自己現在越來越背離自己當初的想法,一開始,自己不過隻是想在這個時代留下一點印跡,甚至想象著為這個國家作出那麽一丁點貢獻。

所以才會去修鐵路,才會去辦工廠,其它的並沒有想過太多,更沒想過像最近幾個月那樣,腦海中所想象的竟然隻是權力。

甚至於,內心除去對權力的渴望之外,還是對權力的渴望,為了能夠擁有權力,自己選擇了放棄很多事情,就像在趙琪和自己的那麽一點曖昧之間,自己選擇了權力,而不是感情。

自己正在一步步的銳變成一個真正的政客!

為了權力,自己可以不惜一切,為了權力自己可以放棄一切!

這也許就是男人的事業心作祟。

但更多的呢?卻是男人對權力的渴望。渴望權力沒有錯,可……

沉默著,李子誠甚至有些恐懼自己的變化,自己的這種變化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在思索著這個問題的同時。

李子誠卻恐懼的發現自己並不反感這種變化,甚至為自己的變化感覺到心喜,但為什麽會生出恐懼之意呢?

站在自己的別墅三樓的窗戶後麵,看著窗外的街道。街道上的積雪已經被清掃幹靜,露出柏油路麵的本色。這是李子誠第一次在清晨的時候看到自己的城市。

沒錯,這座城市是自己一手締造的城市,自己在這裏締造了一個奇跡,一個工業上的、製度上的奇跡,甚至於自己從一開始。就渴望著用這座城市,這條鐵路去改變這個國家,隱隱的內心裏更希望的卻是去改變這個國家近代那悲慘的曆史。

責任!

或許這是一個中國人的責任感吧!也許是一個男人的事業心。

可是,在麵對即將迎來的成功的時候。自己卻恐懼了!這種恐懼或許就像別人說的那樣,是黎明前的恐懼。

“是應該放棄?還是應該……”

沉默著,李子誠清楚的知道自己恐懼的是什麽。恐懼的是未來,是對未來不確定的恐懼,對掌握權力之後,不能如自己所願,而成為民族罪人的恐懼。害怕,害怕的是自己不能承擔起那副重擔。

所以,在章太淡提出組黨的建議時,自己沉默了,接著整整一夜自己都在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中掙紮著。

在此之前。在自己一手締造的這座城市的試驗之中,失敗。並不可怕,因為即便是失敗了,自己損失的不過隻是金錢,僅此而已,所以自己可以放開手的去從事著一場試驗。

可是真的要將這場試驗推之全國呢?

或許,正因如此,自己才會產生恐懼之心,因為自己不敢想象,這場“試驗”在全國範圍內失敗之後,會給這個國家造成多大的損失,在史書上,會如何形容自己。

這才是自己恐懼的根源!

“你會失敗嗎?”

看著鏡中的自己,李子誠認真的問道自己。

沉默!

可在長時的沉默之中,李子誠卻注意到自己的神情不斷的發生著變化,從最初的迷茫慢慢的變得堅毅起來,在神情越發堅毅的時候,在他的心中,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你不會失敗,你也不能失敗!”

對!

我不會失敗,我也不能失敗!

如果我失敗了……

用毛巾擦去臉上的涼水,李子誠再一次衝著鏡中的自己點了點頭,從今天起,自己必須要迎接這場前所未有的挑戰,去承擔起自己的責任、義務。

絕不能失敗!

“民意是可以利用的,政黨,也是可以利用的!”

在心下做出這個定策之後,已經完全冷靜下的李子誠便坐在自己的書房之中,開始著對未來的勾畫,甚至還讓保安部把政黨資料送了過來。

北京民國政府建立時,開放黨禁說明中國的政治開始走向民主。民國初建,滿清既倒,黨禁開放,民眾思想中出現了少有的“解放感”,人們政治思想活躍,關心政治,他們開始組織各種政黨來表達自己的政治觀點,一時間國內各種黨派風雲而起,此間僅有影響的政黨和團體就有二十多個,其它小黨就有上百個。從民國元年2月至10月僅在民政部立案的政黨就達84個,未立案的更多,至民國二年年底光政治類的黨團達312個,中國二千年有曆史第一次出現少有的民主時期。

靜靜翻看著包括進步黨、被遣散的國民黨以及流亡的中華革命黨,甚至還有其它林林總總多達十餘個政黨的資料,李子誠臉上的笑容卻是越發的明顯起業,這些政黨全不見黨綱、更不見章程,盡管有宗旨,卻不見宗旨的實物,隻是什麽“欲將全國政治導入軌道”、“欲造成一種可模範之政黨”還有就是什麽“尊重人民公意,擁護法賦自由”之類空洞的論調。

對於李子誠這個大學時“積極入黨”、工作後曾在幕後為領導辦理過多次黨建學習活動,擁有五年的黨齡的“老黨員”而言,不知道被組織學習或是被迫學習過多少次黨章,規劃過多少次黨建學習中“久經沙場”的老黨員而言。

像這種綱領沒有,宗旨空洞,成員混雜的政黨,根本就不是政黨,一個政黨,連最起碼的組織都不建全、宗旨尚且空洞。那還算什麽政黨。

而在李子誠所接受的教育所熟悉的黨的架構之中,一個體係健全的黨最起碼得有一個黨章吧。畢竟按照後世的經驗來看。黨章可是一個政黨為保證全黨在政治上,思想上的一致和組織上,行動上的統一所製定的一個章程。

一個黨的黨章的主要內容至少應該包括該黨的性質、指導思想、綱領任務、組織結構、組織製度,黨員的條件、權利、義務和紀律都項。而在衡量一個政黨是否成熟的時候,有沒有一個成熟的黨章也是關鍵因素之一。

但是在這個時代。中國有一個成熟的政黨嗎?

顯然就現在掌握的情況下來,盡管在現在的中國前所未有的擁有312個政黨黨團,但是卻沒有任何一個政黨,可以稱之為成熟的政黨。這個時代的政黨,更多的時候不過是隻是一個社會組織或者說政治沙龍團體,那些“沙龍聚會”式的團體之中既沒有嚴密的組織。也沒有嚴密的綱領。

同時擁有六個黨籍的趙秉鈞的一句話,便代表了這個時代黨的素質:“我本不曉得什麽叫做黨。不過有許多人勸我進黨。統一黨也送什麽黨證來,共和黨也送什麽黨證來,同盟會也送得來。我也有拆開來看的,也有撂開不理地。我何曾曉得什麽黨來。”

他的這一句話便道出了此時國會政黨的不成熟。

“在這個時候。若是自己不弄出一個政黨,可真對不起自己啊!對不起國家啊!”

感歎著,李子誠越發覺得,章炳麟給自己的那個建議是多麽的明智,多麽的富有遠見。尤其是在自己將要進軍京城的前提下。

組建一個政黨,不僅可以像自己過去利用民意發動宣傳戰一樣有效。甚至可以通過政黨,去奪取國會的控製權,隻有奪取國會的控製權之後,自己才能以國會為器、以財力為器、以軍隊為器,牢牢的掌握著權力。

現在的中國實在也說不上有什麽政黨,不過是一二沽名釣譽的人,用黨的名詞作為符號,而一般沒有意識的人跟著附和。他們自己大都以為真的是一個政黨,如果有人要是問問他們,他們黨的政見是什麽呀?這些人沒有幾個能都答上來地。

像這種業餘地政黨都可以控製國會,那麽如果自己弄個組織健全的現代化的政黨呢?如果把未來的黨的那種組織結構照搬到這個時代的話……

幾乎不用想像,李子誠都知道像後世那種組織結構嚴密,如金字塔般的堡壘式政黨結構。如果出現在這個時代,無疑將會是一個橫掃國會的利器。

“嗯,的確需要組建一個政黨。道德致高點嘛!”

自語著,李子誠的手指輕擊著桌麵,這時他才發現自己,如果不是因為對國會重開的一番感歎,不是章炳麟的建議,或許自己還一味的沉迷於,同袁世凱“即合作又鬥爭”的誤區之中,在京城孤軍奮戰。

其實完全不必如此,也許在前期,自己將會在京城同袁世凱“孤軍奮戰”,但是如果組建一個政黨,並利用這個政黨進入國會,那麽一切都變得簡單起來,這個組織嚴密,並且擁有財力支持的政黨,將會一點點的奪取國會的控製權,從而將國會變成自己手中的“機構”,這是民意之外最為有力的“法統”武器。

“國會、法統!”

麵上帶著微笑,李子誠的神情變得越來輕鬆起來。

組建一個政黨,以保證能夠控製議會,如此,將來在京中做事時,才能少掉一些製肘,多一些支持,當然最關鍵的、同時還是最重要的就是可以合法的用民意吊民伐罪,擁有“法統”上的依據。

“致遠,你的意思是要組建政黨?角逐議會政治?政黨能在議會裏一展鴻圖?”

聽著李子誠要建黨的打算,程德全有些吃驚的看著眼前的臉麵笑色的李子誠,他的這個決定,完全出乎了他的的意料。

程德全也曾組織過統一黨,不過後來統一黨卻在梁啟超的主持下同基它小黨合並為進步黨,盡管程德全是進步黨人,可是他卻從未在意過進步黨,他同樣也非常清楚。在省議會之中,同樣也有十數個“政黨”。可是那些議員,又豈曾知曉過政黨之別?

政黨不過是工具,隻是別人謀求私利的工具。就像國會未曾解散之前,那些口口聲聲說道著“二次革命”的國民黨,在宋案之後。由京南返的至多不過四十人,而在國民黨遭解散時,議員遭驅逐時,那些議員卻大喊著。他們是支持大總統的,甚至還拿出它黨的,甚至進步黨的黨證。以此來證明他並不隻是國民黨員。

而現在李子誠竟然要去組建一個政黨,參於國會政治。自“民二叛亂”之後,程德全和李子誠越來的熟悉,兩人看似沒有任何轄屬,但程德全卻深知。事實上掌握上軍權的李子誠才是真正的“江蘇都督”,可他卻絲毫沒有掌軍者的跋扈,他把一切都分的很清楚,民政他幾乎從不插手,都督府同意、省議通通過的。他約不會幹涉。也正因如此,兩人才會合作一年餘而越顯合作愉快。全無一絲矛盾。

早已將李子誠視為朋友的程德全,當然不會讓自己的朋友,在進入中央之前,犯下這種“錯誤”,在他看來,如果致遠把自己的精力用於國會,無疑就是第二個宋鈍初於,是便開口說道。

“致遠,我沒想到,這剛從南京過來,就聽你說到這事!”

望著似有些失望的程德全,李子誠仍舊用笑眯眯的看著他,對於他會有這樣的,李子誠當然明白原因,究其原因,就是對政黨的失望。

“組黨,或許是好事,但若想通過組黨,控製國會,就恐怕就大錯特錯了!致遠,你可知,現今國會議員,雖有君子,然其大多卻是何人?”

反問一聲,在李子誠未回答時,程德全便不無失望的繼續說道。

“和您說個笑話,在京城有個叫八大胡同的煙花巷!”

在提及八大胡同時,程德全的麵上更是一臉鄙夷之色。

“兩院一堂的人最多,兩院就是參眾兩院,一堂就是京師大學堂,無論師生,都特有錢。教授自不消說,薪水高。而當年的學生,多半是進士出身的老爺,家裏有錢。由於議員高薪,因此,少數能由政府控製的議員名額,比如蒙古的參議員,就成了袁世凱賞人的禮品。有不少前清的官員,在民國後,一時沒進政府,於是大總統為籠絡人心,便就賞給他們一個蒙藏議員。”

“嗯,我知道,當初在京城的時候,梁翼夫就曾詢問過我,是否有意成為國會參議員,說大總統有意賞我一個國會參議員的位子!”

盡管第一屆國會開會時,自己已經到了連雲港,可是通過報紙,還有關振銘的電報,李子誠還是了解到不少關於國會議員的新聞。民二國會參眾兩院一共800多名議員,所以報稱“八百羅漢”,當時不知多少人曾將強國的希望寄於這民二國會。

民國二年4月8日國會開幕,而“八百羅漢”們開宗明義第一件事,就是給自己定薪酬。還別說,真有人提議要少點,說是國家財政困難,議員要以身作則。當然,少也不會少到哪裏去,每年二三千元,每月200元左右,已經相當於政府薦任級官員或者大學教授的工資了。

但是,卻有很多人不同意,他們主張“高薪養廉”,歲費5000塊大洋。結果一投票,5000元的方案被通過——即使是議員,誰會嫌錢少呢?這麽一來,議員的薪水,都相當於中央政府各部的次長了。

那時節,中央政府僅僅九個部,每個部隻有一個次長。彼時物價低,每月8元,可以養五六口之家,1000元可以買套四合院。議員每年5000元的薪水,成了京城頂尖的高薪階層。加上剛進京時,議員多半未帶家眷,於是,這才有了高薪的兩院議員成了八大胡同的常客,也正因如此,才有了兩院一年花費四百萬,卻沒任何效用的結果。

也正因這種糜費無為和隻聞黨爭,不見其效,才導致輿論對國會盡是批判之聲,最後袁世凱自然是“順應民意”的解散國會。

“可就因為如此,咱們才應該組建一個政黨!”

盯視著程德全,李子誠的語氣卻不見一絲動搖。

“這些政黨議員不行,不見得咱們的就不行,而且,樓公,進入國會易,掌握國會難,也隻有組建政黨,方有掌握國會之可能,如此,咱們將來才有可能,通過國會,去達成咱們的目標,成就咱們的事業。”

程德全壓根就不理解李子誠的心思,之所以組建這麽一個政黨,進行議會政治角逐,根本目的恐怕為了去利用規則或是製定規則,而不是那種遵守遊戲規則,而事實證明,隻有成為遊戲規則的製定者,才能得到利益的最大化。

“掌握國會?”

程德全倒是一愣,可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