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國家、國民都盼望著你

“兄已令人重擬約法,若大總統亡故,總理將自然繼承大總統之位!”

就像晴天霹靂一樣,袁世凱的這句話震驚了所有人,原本在居仁堂內的黎元洪、段琪瑞、梁士詒等人更是驚的說不出話來,他們驚訝的看著大總統,之前大總統可從未提過此事。

而梁士詒更是驚訝的先看著大總統,爾後再看著李誠,袁世凱說這句話是什麽意思?恐怕隻有一個意思,那就是在袁世凱看來,李誠已經成為他的繼承人。

沒錯就是繼承人,雖說國現在是共和國,雖說國是共和製,可約法早就改過了,身為大總統的袁世凱有權指定繼任總統。梁士詒又朝著站在一旁的大公看去,卻隻見大公的臉色煞白,目帶怒色,是啊,在這其最為惱怒的恐怕就是大公了,大公可是……

看著袁世凱,李誠先是震驚,再是錯愕,接著又是無所適從……袁世凱在想什麽?麵對李誠的沉默,袁世凱隻是笑笑,他知道自己不能心急,這是扔給李誠的一個桃,一棵包著毒藥的桃。

看著袁世凱臉上流露出的看似真誠的笑容,再品味著之前他說的那句話,李誠的腦海卻不由的浮現出一個長著一副濃眉的人來。

那位從紅軍最年輕的軍團長、紅軍大學校長,從隱匿行蹤出國治病,到統帥百萬雄師的無敵統帥;從顯赫一時的“副統帥”,到聲名狼藉的“林賊”,**的一生充滿了大起大落,也充滿了矛盾和爭議。

而讓李誠印象最為深刻的倒不是他一生的大起大落以及矛盾和爭議,而這位“永遠健康”,在成為副統帥時,名字被寫入黨章,以及被列為繼承人之後的一幕幕,如果……

思索著**的大起大落,看著袁世凱那滿麵誠摯的笑容,以及眼的期待,李誠在心下微微一笑的同時,一本正經的說道。

“大總統,我想此事自當總統繼任法案規定,總統一任突然離開其職務,應有專門順序依序遞補,雖大總統有意製定法案,但我認為,國當前當務之急,在於確定憲法。”

瞧著袁世凱,還了一個軟釘的李誠又微微一笑。

“雖說現在國已有約法,然約法非憲法,堂堂亞洲第一共和國,立國已近四年,至今仍未製憲,實在是於法理不和,憲法更為法統之需!還望大總統同意,此次國會重開後,成立全國製憲委員會,製定根本憲法!行以憲政!”

麵對袁世凱這番“誠懇”,李誠隻能用“憲法”還之,在袁世凱微愣時,李誠卻在心下一笑,“製憲”既是需要,也是借口,現在提及此事,不過隻是提前數周而已,事實上,在原本的計劃之,“製憲”就是所有工作的重之重。

現在,是發起製憲大會的最佳時機,現在的府院分治造成的形勢,幾乎不亞於1912年的國,可以說現在是國實施憲政的最佳時機,現在的外部環境遠勝過1912年的外部環境,歐洲列強陷入混亂無法自拔,而“膠澳事變”後日本更無力幹涉,至於內部環境,一方麵是央權威的基本認同和內時局的穩定,可以說製憲完全是以順乎民意的名義推行是完全可以實現的。

而更為重要的一點是,自己同袁世凱的權力爭奪戰尚未展開,根據普遍原則製定憲法,此其時也。可以預見,通過製憲和隨後啟動批準憲法程序,不但推遲了爭奪最高權力的時間,而且在全國普及了憲法思想,有利於加強憲法權威。

而且對袁世凱而言,挑戰被全國人民批準的憲法,比起挑戰權威性不足的所謂的《約法》,要冒大得多的風險,遇到大得多的抵製。更重要的是,製定憲法將引導人們認同憲法的權威,而不是認同袁世凱的權威。

盡管自己現在需要袁世凱的權威,但是自己更需要在製衡他的權威。保持一定的軍力是前提,而利用憲法製衡卻是根本。

“這個……”

被李誠用“製憲”這麽一個軟釘輕輕一回,袁世凱卻是幹笑起來,原本他說出這番話隻是說出讓大家聽,說給國民聽,可李誠的這一個軟釘,卻讓他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

“憲法為一國根本之法,憲法需製,不過需從長計議!”

思索片刻,袁世凱磨棱兩可的說道,見袁世凱這麽說,李誠也沒有深究,至少現在並不是討論製定憲法的好時機,製定憲法並不能由自己一廂情願,還要有袁世凱的支持,同樣還需要各省的支持,今天,至多也就隻是透出一個風聲,一個國將製定憲法的風聲。

“司法!”

終於,在眾人退出居仁堂,前往瀛台時,在一番客套之後,看著袁世凱,李誠道出了兩個字。

“嗯……”

沉吟著,袁世凱到是沒說什麽,在一番客套之後,他不過隻是隨口一問,國務院將開展什麽工作,李誠便給了他這兩字,可司法部卻是總統府的部門,雖說之前,他傳出風聲有意讓王寵惠出任司法總長,可是那時財政部卻不在他李致遠之手,現在時不同了,勢也不同了,自然,司法總長的人選也就不同了。

可現在,李誠將要開展的第一個工作卻就司法!

“大總統,不知大總統以為今日國之境如何?”

“嗯,現今歐洲各國陷於戰爭,國所臨列強之壓驟減,再則日人敗於國,國家地位高漲,自可謂數十未有之優境!”

麵對李誠的這個問題,袁世凱到是如實的回答道。

“大總統,既然現在歐戰帶來外交機遇,那我國就理應抓住這一時機,爭取外交突破,而外交突破,以誠看來,無非就是收回各國在華特權,而各國在華特權,又以領事裁判權、關稅自主權以及在華租界為重之重!”

盯視著袁世凱,李誠毫不猶豫的道出了自己出任國務總理之後將作之事。之所以首先會提及以領事裁判權為核心的治外法權,除去其是是對國家屬地優越權的例外或侵犯,是對駐在國司法主權的嚴重侵害,是與國家主權觀念相背離的一種不對等的特權之外,更得要的一個原因,卻是想以此為由,把自己的人安插到司法部,從而讓司法部為自己服務,至少要讓司法部保持立。

或許在曆史上,對袁世凱有這樣那樣的形容,但是通過過去幾年對袁世凱的了解,李誠卻知道,袁世凱可以國近代史上的一直真正的改變革家,在後世的國很多司空見慣的事物,實際上都是在他的主持下發端的。而且,他或許是個心狠手辣政壇老手,但有一點卻是不變的,他骨裏同樣是一個“愛國者”,當然對於愛國者,各有各的理解,至少他同樣看重國的權益,這也就令他有了不願坐失收回權益之機的心恩。

“致遠,領事裁判權可以說是各國在華特權重之重,首先以此開刀,隻怕……”

沉吟著看一眼李誠,袁世凱先道出了自己的擔心之處。

“隻怕會若各國不滿,到時徒生涉外事端!”

雖談不上恐洋,可是經“庚之禍”與“辛醜之恥”後,對於外事,國人從來都是立場謹慎,以免在自身力量不足時徒生禍害,到時害國害已。

“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

用略微低沉的聲音道出林則徐的這段名言之後,李誠有些動情的看著大總統。

“有些事情總要有人去做,有些事情總要去辦,如果現在,我們不能抓住這一外交機遇,斷然打開外交局麵,你我皆是民族罪人!”

端起茶杯,袁世凱卻是用極為平淡的口吻說道。

“可若是各國意欲行以威脅呢?”

“若到局麵不可收時,大總統自然可以罷免我這個總理,重新收拾局麵!”

李誠的回答,隻讓袁世凱心一動,他看著李誠,似乎想找出什麽東西來,可在李誠的臉上,除去坦然還是坦然,如果非要找什麽的話,恐怕也就隻有那毫不動搖的堅毅了。

“怕到局麵不可收時,已經晚了!”

喝一口茶,袁世凱依然還有些擔心。

“庚年時,誰能想到局麵會崩壞到那種地步,而且……”

“我不是毓賢,大總統也不是慈禧!”

聲音落下之後,居仁堂內的兩人都沉默了下來,此時,隻有居仁堂內,隻有那擺鍾發出的噠噠聲,在長達數分鍾的時間內,居仁堂內的空氣都靜的有些詭異,終於,袁世凱發出一聲幹咳。

“法國公使那邊,這一陣一直梁燕蓀那邊走動著,想遊說咱們向法國派兵!”

在說話時,袁世凱作勢端著茶杯,看似在喝著茶,可杯端於嘴下,右手扶著杯蓋,眼睛卻看著李誠,他想看李誠如何應這句話。

“派就派吧,反正都已經參戰了!”

明知道這“派兵”是給自己挖的坑,可李誠卻仍然跳了下去,在語氣輕鬆的答應時,又補充了一句。

“不過這兵要派,東西也得要,他們對咱們有所求,咱們對他們有所圖,這事啊,就是一個連環套,這派兵也是外交機遇的一部分!”

李誠的回答讓袁世凱點點頭,喝口茶他又不露聲色的說道。

“法國人可是對你的江蘇陸虎視眈眈的!”

……終於,麵對這句話,李誠沉默了下來,在他沉默時,袁世凱卻是在心下微微一笑,你想辦事,行,那就先把兵權交出來!

“大總統!”

抬起頭,看著袁世凱,李誠用極為平靜的態度說道。

“江蘇陸軍,並不是我的江蘇陸軍,而是國家的江蘇陸軍!”

一句大義凜然的話從李誠的嗓間吐出,接著他的表情又微微發生些許變化。

“在美國的時候,美國的第二任總統約翰?亞當斯,在出任駐法公使的的時候,曾對法國人說道,國家政治學,相較於其他科學,是我應該潛心修習的;立法學、行政學與談判學,就某種程度而言,應被置於眾學門之上。我必須修習政治學與戰爭學,我們的後代才能在民主之上修習數學、哲學;我們的後代必須修習數學、哲學、、博物學、造船學、航海學、商學及農學,以讓他們的後代得以在科學之上學習繪畫、詩歌、音樂、建築、雕刻、繡織和瓷藝。”

在引用約翰?亞當斯的這句話後,李誠的神情變得有些黯然,他將視線投給袁世凱。

“每一個國家,都有一代人甚至幾代人,他們的命運是注定為國犧牲,我想,曆史會記住,正是他們的犧牲,才有了國家的強大,曆史會銘記住他們的名字,他們的血汗,他們的付出!如果國家需要的話,江蘇陸軍可以動員二十萬人開赴歐洲!”

沒有任何爭辯,沒有任何猶豫,李誠的回答,卻讓袁世凱端著茶杯看著他,他想看清楚這個年青人,盯視著他的眼睛,想透過那雙眼睛看到他的內心,看清他在想些什麽,可在看到那雙眼睛的坦然時,他卻移開了自己的視線,第一次,他發現自己竟然無法正視這個年青人的眼睛。

“農林部和司法部對調吧!”

南海的瀛台。

暮春的夕陽,還在西山之腰,這裏已經是一片燈火通明;昔日冷清的大廳,陡然擺設了盛宴的桌椅:燈紅酒綠,菜香撲鼻。那些邀來作陪的大員,魚貫而人,笑語歡聲,嘹庭繞院:副總統黎元洪--這個很少在京城露麵的人物,今日也春風滿麵,身邊的幾位政府大員,仿佛有說不完的軍國大事;而眾人這時,所談之事,自然繞不開方才居仁堂內總統與“總理”間的對話,所有人都在揣測著,今天之後,李連雲,會給這京城帶來什麽樣的風暴。

沒錯!

就是風暴,雖說那歡迎儀式,看似無波無瀾,可事實上的暗流湧動,卻是瞞不過這些“老成人精”的人物之眼,無論是大總統的“繼承”或是李連雲的“製憲”,明個,都會在這國掀起一陣風波,可這現在這風波不過隻是初起,真正的風波,怕還是7天之後,7天,一共隻有七天的時間,七天之後,大總統就會宣布成立國務院,同時任命李誠為代總理,待國會批準後,就會去掉那個“代”字。

而這會最忙碌不定的,是總統府秘書長梁士詒。顯然,他以主持人的身份在應酬八方,尤其是那些同李誠一同乘車而來的“隴海係”,相比於這些政壇老手,“隴海係”則顯得太過年青了,不過也正因如此,在那些政壇老手的內心深處,才會對他們多少輕蔑之意,可他們的臉上,那卻誠摯的笑容,語氣更顯殷切、親近之意。

夜幕剛剛降臨的時候,大總統袁世凱陪著高出他近一頭的李誠走了進來,兩人的臉上都帶著笑容,那笑容似乎是發自內心。見今天的主角到場了,所有在場的人都一齊起立歡迎。

年近十的袁世凱業經明顯老態了,那略顯矮胖的身軀微微有點駝背,因為最近瘦了些許的緣故,所以雙眸有點內陷;唇邊那抹短須卻修飾得齊齊整整。此時滿麵笑容的他卻是步履輕盈,頻頻向人們抱拳致意,問或寒暄幾句。自然,那些目光環繞著他轉動。

“大家入座吧,入座!”

梁士詒則一旁招呼著。

在間一個八仙桌上,袁世凱人了主座,李誠坐進賓席,大家依次坐定,盛宴方才開始。

袁世凱舉起杯來,先看一眼李誠,而後對著大家笑笑,說:

“各位,各位!今天我們相聚,為我們國國務總理李致遠洗塵。致遠不辭辛苦,從黃海之濱的連雲港來到京城,與大家共事,我們應為之舉杯!‘

大家起立,共同舉杯,齊呼:

“李總理好!”

既然這會大總統都把話說開了,稱他為“國務總理”了,那眾人也就沒有了先前在稱謂上的顧忌,紛紛照著袁世凱的方式,稱李誠為總理。

“諸位年齡皆長於誠,誠年少,經驗不足,還望以後各位仁兄多多提攜誠,這杯酒理應誠敬諸位仁兄!”

話音一落,李誠便先幹為敬。

酒過幾巡了,袁世凱端起酒杯,離開座位,來到李誠麵前,在李誠站起身,端起酒杯時,他才說道:

“致遠,上一次,你我兄弟二人,攜手贏了一著,那時,我在北京,你在連雲,咱們之間,連個商量也沒有,現在好了,你來北京了,就讓我們再度攜起手來,為這大華奮鬥在一條繩上如何?‘

端起杯,李誠還是淡淡笑著。

“大總統,誠年少,隻怕有負眾望啊。”

“有誌不在年高!國家、國民都盼望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