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派遣服務

“欲四萬萬人畢得受教育,必倚重師範,此師範學校所宜急辦者也,師範學員,學費由政府支付,免費就讀,畢業自當接受國家派遣服務,師範學員畢業後需服從派遣六年……”

民四《教育法案》

位於長沙的湖南第省立師範學校範,是清末創辦的湖南第一所師範學校,如果說此時,中國教育最成功的之處在於何處,即是從清末至今,無論是中央還是地方都相對重視師範教育,師範教育是教育之本,普及現代教育需首先培養老師,而從清末起,師範院校即以免除學費,並提供生活費,以此來吸引學員報考。

而湖南第省立師範學校範這座始建於一九一一年的湖南第一所師範學校,亦是如此,在湖南,湖南省立師範學校都是一所新學校,學校兩層樓的圓柱、拱頂和庭院完全仿照日本青岡師範學校,其采用的是英國殖民地建築的風格。學校的設備和條件都不錯,而且優秀的教員們都繼承了湖南的學術傳統,尤其是在三年前孔昭綬出任省第省立師範學校範校長,在他的主持下,第省立師範學校範大力開展新式教育改革,聘請了以楊昌濟為代表的一批優秀中外教師,學校麵貌煥然一新,嶄新的第省立師範學校範吸引了眾多湖南本地青年才俊前來報考。

每年五月起,和中國每一所高等學校一樣,一些學生們紛紛準備離開學校,對於這些畢業生而言,社會這所大學堂在等待著他們,不過與普通高等、中等學校不同的是,在湖南省立師範學校,民國二年入校的四百名即將畢業的學員,卻有著截然不同的命運。

去年10月,在國務院的強烈要求下,國會審議並通過了《教育法案》。在這一法案之中,除去規定了中央、地方用於教育投入的財政比例之外,還具休細化了很多細節,諸如多少國民中應建立一所國民中學、高小、初小。同時還確立了“強迫義務教育”的法理性,除此之外,對於“教育之本”的師範教育亦出台相應的條款,加以扶持,除去中央直接劃撥經費支持各地師範教育之外,同時還規定了教育等級,初選師範兩年、高等師範三年。師範生的學費、生活費均由政府承擔,而作為回報,《教育法案》強製規定,師範學員必須服從政府派遣,前往各地任教。

而這一強製性的命令,對於很多人來說,卻改變了他們的命運,原因非常簡單。當年許多報考師範的學員,並非是為了“為人師”,而是因為“無奈而為之”。從這一法案通過之日起,就曾遭受過一部分學員罷課抵製。

麵對那些罷課反對法案的學員,身為國務總理的李子誠並沒有作出任何讓步,相反,他還毫不留情的公開加以抨擊。

“對於拒絕派遣服務的、不知責任為何物、不知廉恥為何物的學員,無需持以任何同情,法律的尊嚴必須得到悍衛!任何不願服從派遣之學員,必須退還全部學費!”

除此之外,更是簽署行政命令,要求各校拒絕招從師範退學的學員。除此之外,還要求內務部拒絕召生這些人為公務員,同時致電各省,令其必須履行這一行政命令,而之所以這麽做的理由非常簡單——“今日不履其責,明日必為國蛀!”。~]

一開始。沒有多少人理解,可最後,人們還是理解了,既然投考師範,就必須要以“為人師”為畢生之願,也正因此,國家方才會承擔他們的學費和生活費,這等於個人同國家簽定了一份合同,如果連這一“最簡單”的道理都不能領會,連這一最“基本”的職責都不能履行,其有可能成為國家的棟梁、社會的中堅嗎?

顯然,答案是否定的。

而今年,民國五年的五月,正是全國近四百所師範學校,逾兩萬師範畢業生的畢業年,同樣也是檢驗《教育法案》成效的第一年,與以往不同,按照教育部在全國劃分的六個學區,這些學員將被打亂,不再分一省一地,而是強製性的根據學區範圍、人口比例進行適當的分配,以此促進全國教育普及。

此時,在湖南第省立師範學校範的校園內,那些身穿藍色毛紡製服的學員們,大都在校園內等待著“分配名單”的公布,很多人的臉上,或許多少的總帶著一些不滿,原本,他們應該接受五年的教育,按照此前的規定,他們應該是上一年的預科之後,再修業三年專科。

可是,現在卻由於《教育法案》被改變,第省立師範學校範作為的初等師範學校,隻具備初等教育的資質,而為了“加快中國教育發展以及人才培育”,專科兩年、本科三年,這是沿用的連雲港的學製,其目的自然是不言而喻,就是為了加快人才培育。

但最讓人心惱的卻不是教育時間的縮短,而是“強製性的派遣服務”,他們在畢業後,必須要當六年的小學教員,他們中的一些人曾經抗爭過,但是個人卻無法抵抗政府,尤其是社會輿論的壓力。

“不忠、不孝、不仁、不義……”

念叨著這六個字,梅硯生的臉上流露出一絲嘲諷之色,這個曾因過於崢嶸的個性與嚴重的偏科現象一再觸犯校規的學生,這個讓惜才如命的孔校長最終選擇了尊重其個性,放手讓其發展,成為了校長特許的“特殊學生”,也曾在《教育法案》頒布後起身抗爭過。

那場抗爭現在看來就是一個笑話,一開始,他們還能在報社發文章,為自己辯解,可是最後,在國務院強有力的引導下,在社會上這些“抵製學員”成為了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象征,總之最後,他們的抗爭失敗了,麵對抗爭的失敗,曾有一些人試圖退學,可他們卻驚訝的發現,退學後,所麵臨著的卻是全社會的不能容忍。因為他們“背棄了國家的重托、背棄了民眾的希望、背棄了個人的良知、背棄了身為人的道德心”。

此時。想著那些退學後慘遭“封殺”的同學,梅硯生倒是有些慶幸,他沒有像他們一樣,選擇退學。他並不想再回到家鄉的那個小山村之中,所以,一來不能夠退還學費,二來發現沒有其它的選擇之後,他便選擇留在了省立師範學校,終於,現在畢業了。對於未來的派遣去向,他的心下並沒有多少底氣,原因非常簡單,他曾在報紙上發表多篇文章對國務院的加以抨擊,甚至對那位總理亦發動人身攻擊。~]

過去,對於那位總理,梅硯生可謂是極為佩服,在去年那位總理上任時。他甚至曾在學校中貼過“袁為總統、李為總理,中國必強”的標語,甚至還曾謀求加入了國社黨。不過雖後來獲得兩名黨員的推薦,但是在國社黨的考察期間,因其行為而未通過考察。

而現在,對於國社黨包括那位總理,他卻是沒有了一絲好感,甚至還有強烈的抵觸情緒,在他看來,那位總理和國社黨正在“迅速銳變成一個惡劣的政黨”。不過這情緒卻被他壓抑於內心深處,一直不為外界所知。

“湖南省製憲代表決出,三位製憲代表。兩位為國社黨籍律師……”

看著報紙上的報道,在梅硯生還是微微一愣,國憲代表選出了?怎麽會這麽快?這裏,他方才意識到,從湯薌銘倒向李致遠起,這湖南基本上就算是國社黨的天下了。而且在過去的一年間,湖南國社黨一直在“幫助”進步黨“清黨”,用一個個吸毒、逛妓院之類的醜聞,把數十位進步黨籍議員清除出了省議會,現在,國社黨已經占據省議會大半席位,在這種情況下,他們隻要了“區區兩個”國憲代表,已經頗為“讓步”了。

“硯生,快,分配名單下來了……”

就在他想看清那三位製憲代表花落誰家時,卻隻聽到好友的喊聲,而在教職工辦公室門外的張貼欄前早已經擠滿了麵臨畢業的同學們。

“李和君,長沙第一國民高小!”

伴著他人的話聲,人群中傳來一陣笑聲,還有就是一陣道喜聲,顯然,這是一位留在長沙的,這的確是讓人心喜之事,至少不用去窮鄉僻壤當教員。

畢業生派遣,並非由湖南省教育廳主持,從去年起,當師範類學校所有費用均由國庫支付之後,湖南省同樣也失去了對師範學員去向的掌控權,不過按照教育部同地方達成的協議,各省省師範學員中的至少70%都將留用於本省,至於其它30%可能調配於他省,比如西北、西南等相對落後的省份。

而這種分配並不是由成績決定,而是由教育部將人員打亂之後按編號派遣,甚至於為了避免外界對此加以指責,其還特意研究了一種編號對應派遣規則,以確保派遣的公正性。

在人潮擠動中,雖說借著個頭的優勢,梅硯生隱約可以看到牆上貼著的去向名單,但他的心下還是沒有多少底氣,嚴重偏科的他綜合成績很一般,甚至可以說是勉強畢業,而現在,又能派遣到什麽地方呢?

“硯生,去陝西……”

伴著好友的聲,一張失落的臉龐映在梅硯生的臉上,是蔡林,他張張嘴想要安慰好友時,卻又聽到前方傳來一個聲音。

“梅硯生——青海第六國民小學……”

什麽!

如驚雷一般的消息在梅硯生的耳邊炸響,隻炸的他一陣不知所以,青海,青海,這,這不就是等同於流放嗎?

青海在什麽地方?

即便從未落下過地理課,但是一時間梅硯生卻發現自己根本就想不起青海在什麽位置,似乎在西邊,不對,應該是在北方,到底是在那……

那地方有什麽?

“硯生,還不錯,第六國民小學,應該是在省城吧!”

看著有些失魂落魄的好友,蔡林依還是有些失落的說道,他被派遣到陝西的米脂縣,現在他根本就不知道,那到底在什麽地方,恐怕也就隻有去翻翻地圖了,才知道米脂縣了。

“米脂,李自成的老家。”

失魂落魄的梅硯升的望著好友輕語一聲。然後便推開眾人,朝著操場走去,他的腦海中不段浮現出中青海的同時,腦海中卻不禁閃現出蔡林的話來。

第六國民小學,應該是在省城吧!

希望如此吧……

“嗯……”

看一眼阿四,李子誠並沒有說什麽,隻是滿意的點點頭。

這件事根本原本他可以不用插手,但是出於謹慎,他還是吩咐阿四動手去幹這件事,最終。正如自己所期望的那樣,他們不會再對自己構成任何威脅,至少在某種程度上。

在這個時空中不會再有圖書管理員,也不會再有留法勤工儉學,很多他能夠想起來的人物,在他力所能及的影響下,他們的命運都發生了改變,甚至不惜以“法律”作為武器。現在,那些人也許未來會在某些方麵作出更大的貢獻,當然。這全都是因人而異。

此時,他們的命運發生了變化,那麽,未來這個國家的命運呢?

或許,相比於那極少數的一些人,或許,這個問題才是擺在眼前的當務之急,想要真正改變那些人的命運,真正的改變在於——改變這個國家的命運,如果這個國家發生真正的變革。即便是他們仍舊按照曆史的軌跡發展,對中國也沒有太大的影響,至少不會產生根本性的影響,至多不過就是一群“異見者”。

事實上,那種思潮很難在一個相對穩定的、擁有有力政權的國家產生太大的影響,至少不可能顛覆一個國家的未來。所以,就像過去說的那句話一樣——打鐵還需自身硬!

如果發展,如何穩定政局,才是最根本的問題!

想著這個問題,李子誠再一次視線投向李四勤。

“阿四,海裏,現在有什麽消息嗎?”

海裏,是李子誠對中南海的稱謂,在天津,雖說他和袁世凱配合默契,甚至還發出了“上了軍艦”的假新聞,而袁世凱更是配合著急速返回京城,似乎著手動員軍隊,那場“鬧劇”一共不過隻持續了三天,

三天之後,待他一現身北京之後,一切都結束了!局勢也隨之穩定了下來,而在那場“鬧劇”之中,雖說和袁世凱的配合默契,而且兩人也展現了充分的信任,可那種信任,可以持續下去嗎?

對此,李子誠從來就沒有多少信心,畢竟在曆史上,袁世凱從來都不是一個讓人放心的對手,所以,對於袁世凱,他從來都是小心加謹慎,以省得自己吃虧,也正因為這點考慮,特勤局才會向中南海滲透,從而保證對中南海的動向的掌握。

“中南海那邊,暫時沒什麽動靜,不過,總理,在您到達連雲港之後,總統府秘書長梁士詒,曾勸大總統派部隊包圍遠征軍軍營,迫令遠征軍內江蘇陸軍部隊繳械!”

李四勤平靜的匯報到,對於之前少爺交待的那件“小事”,在他看來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的,不過在處理那件事時,他還是留了一個心眼,命令當地的特勤局情報站注意留意那些人,誰知道,少爺那麽坐會不會有什麽深意呢?當然這一切,他沒有必要告訴少爺,有些事情並不見得需要少爺知道,而且少爺也不一定願意知道,隻要保證那些人不會引起什麽“亂子”就足夠了,當需要少爺知道的時候,自然也就是到時候了。

“嗯,梁士詒……”

念叨著這個名字,李子誠倒是不覺得有什麽,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職責,他梁士詒不過隻是食君之祿罷了,沒什麽好擔心的。

“那麽袁世凱怎麽回答的?”

不用問,李子誠也知道答案,如果袁世凱真的那麽幹了,或許現在,自己根本就不會再返回京城,更不要說繼續當這個國務總理了。

“少爺,防人之心不可無!”

禮貌的提醒一句,李四勤還是把話止住了,防人之心……似乎少爺一直都在防著他們,對於少爺來說,或許他待人以誠,但這並不妨礙他,用其它的手段去防範那些人,就像特勤局就是其中的一個環節。

甚至還有那一位,想著那個人,李四勤在心下冷冷一笑,那個人永遠也弄不明白一件事,背叛少爺意味著什麽,他以為……

“嗯,阿四,這個我知道!”

點頭,隨後李子誠又搖了搖頭。

“害人之心……他人可以,我不行啊!”

沉默片刻,看一眼阿四,李子誠隻覺得的自己這番表白,似乎有點好笑,因為……因為現在特勤局正在執行著一個計劃,那個計劃可不就是害人嗎?

“阿四,那……那件事,現在進行的怎麽樣了?”

等待總是讓人焦急的,所有,有時候,李子誠不得不主動一些,通過掌握事情的主動權,進而獲得真正的主動權。

“少爺,暗步就班的實施著,不過,成效……似乎不大……”

話時,李四勤雙看一眼少爺,似乎有些不太明白少爺的安排,那麽做能解決一些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