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葉媚（三）
每個城市都會有一些最為自由的人，他們或許沒有工作能力，或許智商不高，或許沒有朋友，沒有親人，甚至身體殘缺，甚至無家可歸，隻能靠人們的憐憫，才能活下去，但不可否認，他們是最為自由的人。
這是一個有著三件都有殘缺的破舊衣服，兩條沒了膝蓋的褲子，兩隻不一樣的鞋子，頭上的頭發硬邦邦的，膚色因為太久沒有清洗而變得褐黑色，歲月在他臉上留下太多的痕跡，身上散發的惡臭讓人靠近了也想回避，人們稱這樣的人為流浪漢，而他則是一個上了年紀的流浪漢。
老頭是被餓醒的，他沒有看到那隻跑掉的貓咪，在地上捧起一堆雪，往臉上胡亂擦著，時不時拿起一點雪往嘴裏送，過一會吐出來的是帶著溫度的水。
老頭洗涮完畢，是時候找吃的了，他選擇這裏作為暫時居住的地方，除了可以遮擋落雪外，還有另一個原因，這裏有一個垃圾桶，乞丐們的食物來源有幾個，一些小飯店的後門，太大的會有保安趕他們走；麵包店外的展示盤裏，也會有幾個小乞丐趁著店主人沒注意，偷上幾個，然後在被抓住之前趕緊跑。還有一種就是最簡單的，吃人們吃剩下的，已經爛壞的，一般垃圾桶裏的都能保證一定程度的新鮮，還有安全性，至少吃下去，最多隻是疼一下肚子，還不至於死。老乞丐記得前幾天就有個同行在一個菜市場，不知吃了什麽東西，過了一會就口吐白沫死掉了。
老頭並沒有在這個垃圾桶裏找到能吃的東西，向著下一個目標出發，作為一個資深的乞丐，他必須記得每一個食物儲藏點，雖然裏麵不一定每天都會有食物。
有時候老頭也會想，自己應該是個流浪者，不算乞丐，因為自己沒有靠乞討來維持生命，而是靠著自己的努力去養活自己，這比乞丐的不勞而獲要光榮的多，老頭每次想到這裏都會無聲的笑笑，一個好心情隨之而來。
伴隨著老頭的不斷尋找，他終於在一個胡同裏麵的垃圾桶找到幾塊油膩膩的油餅，正當老頭像一個勝利者拿起屬於自己的戰利品時，旁邊的垃圾堆裏驚動了他。
老頭第一個反應就是拿起手中的食物往後退，他看清了聲響的源頭是一個和他同樣職業的人，隻不過這個人萎縮在角落裏，和周圍的垃圾融為一體，這是個小孩，小流浪者。
小孩膽怯的看著老頭，仿佛老頭下一秒會欺負他，老頭也在看著他，怕他搶走自己的食物，兩人警惕的對視著。
老頭並沒有走掉，也沒有去搶奪這個屬於小孩的地盤，反而坐到了小孩的旁邊，可能他看到這個小孩的身體瘦弱，可以說的上骨瘦如柴，身上連件比較完整的衣服都沒有，隻能靠周邊的垃圾保暖，又可能是老頭看到這個小孩的眼光中除了膽怯，還有濃濃的絕望，之前他從一個身體完全不能動的同行眼神中看到，之後他再也沒看到這個同行。
可能是可憐，同情，同病相憐，又或者是老頭心中的一點光芒，老頭把手中的油餅遞給小孩。
可能是太餓了，小孩渴望的看著老頭手中的油餅，伸出同樣是髒的快成為黑色的手指。這是個小女孩。
在這白茫茫的世界中，冰冷的氣息肆虐著人們，一個肮髒的垃圾堆，有兩隻同樣肮髒的手，或許這不是他們原來的顏色，接觸到了一起。這一刻，我們不知道老頭和小女孩心裏的顏色是什麽，但必定會突破那一層黑色的外罩，顯露出來。這一幕並沒有人看到，隻是下的雪好像大了點。
老頭看到小女孩吃下油餅，可能是因為第一次感到施的情緒，臉上的笑容更加大。
這麽小的孩子，這麽就和我一樣那麽悲慘呢。
“娃，你和我一樣，沒有家可以回嗎？”
小女孩沒有理睬老頭，專心吃著油餅。
“沒想到我胡老頭也能幫人，娃，你叫什麽。”
小女孩看著老頭手中的油餅，她的已經吃完了。
“給，以後咱爺倆一起過吧。”
接過老頭給的油餅，小女孩沒有做出其他反應。
…………
三天後，胡老頭帶著小女孩在這個城市裏流浪，從同行們中爭奪生存的權利。小女孩說她沒有名字，胡老頭管她叫丫頭。
經過五天時，丫頭的警戒心放下不少，和胡老頭相處的不會太防備，雪真的變大了。
十天過去了，胡老頭的狀態越來越差，他把找到的食物先給丫頭吃，他自己再吃。積雪的厚度比之前還有厚一點。
半個月的時間，胡老頭倒下了，他沒死，隻是病了。胡老頭迷迷糊糊的說道：“娃，沒事的，都會過去的。”口中一直呢喃著沒事的，他們對抗病魔的辦法很簡單，靠身體撐過去。
第十六天，丫頭沒有找到食物，她在外麵找到的食物，被別的流浪者搶走了，因為她好欺負。胡老頭的呢喃已經聽不清了。
第十八天，丫頭拿著一碗冒著熱氣的粥給胡老頭吃，胡老頭還是迷迷糊糊的睡著，隻是喝下熱粥後，他稍微好了點，丫頭這樣安慰自己，那一次性塑料粥盒在她手上顯得特別刺眼，而手上的透明勺子，卻是那麽不顯眼。
第十九天，落雪變小了。胡老頭還在睡覺，像是遲到的冬眠。
第二十一天，或許是胡老頭的命沒有任何價值，沒有人想要，他醒過來了，沒有看到丫頭，看到了自己身邊那幾個還盛著雪水的塑料粥盒，胡老頭好像想到了什麽，兩行汙濁的**，在他臉上，分不清是雪是淚。
第二十二天，丫頭沒有再去乞討，她不知道胡老頭怎麽知道自己去乞討的，他不讓她去。殊不知她的樣子，已經是最好的答案，偷太明顯，搶不過人，作沒人要，隻剩下最後的尊嚴，流浪者也會有尊嚴，或許她之前已經丟失，現在被胡老頭保護著最後的尊嚴。
“丫頭，以後不要去乞討，丟人。”
“可我之前也做過，也不丟人啊，而且我們有好吃的，每天都有好吃的不好嗎，爺爺。”
“總之你不要再去了，丫頭聽話。”
“好吧，爺爺，我不再去了。”
…………
“丫頭，你有爹媽嗎？”
“沒有，我從家裏逃出來的，他們要把我賣了。”
…………
“丫頭，你在外麵多久了？”
“我也不知道，好像兩年了吧，爺爺你呢。”
“從我記事開始，可能沒兩年命了。”
…………
“爺爺，那些樹上什麽時候才長葉子？”
“等冬天過去就長了。”
“爺爺，雪好像變少了，也不怎麽冷了。”
…………
兩個月裏，丫頭的身體比不上胡老頭，在一些不衛生，肮髒的食物上，丫頭病倒了，她的肚子隻能彎著，一伸直身體就會刺痛，他們停止了一同前進的步伐，胡老頭去找食物，而雪已經差不多消退，冬天快過去了。
在丫頭不能動的第一天裏，胡老頭像她之前一樣，拿著幹淨的食物給她吃，胡老頭說這是他幾個同行幫他的，說自己的孫女病了，要一些幹淨的食物。丫頭信了，她沒有發現胡老頭那來不及擦掉而一直在他膝蓋上的積雪，乞討最基本也要跪著，人們才憐憫你這個有手有腳的人。
天地一陣晃動，不是這個世界的事，而是創造這個世界的主人，她的旨意，好像接下來要發生的事，讓她的意識很激動。
在第一天的傍晚，胡老頭他去找食物了，在丫頭眼中是這樣的。
她在一個像是飯店的後巷裏，一旁是那些一直存在的垃圾，有個胖廚子在玻璃板後麵正翻動著鍋鏟，時不時因為會因為加上幾點油而燒起一團火焰，裏麵的東西應該很好吃。
PS：這兩天動腦實在太厲害，頭一直暈著，這幾章打算寫長點的，卻因為自己原因斷斷續續，望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