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這可不能開玩笑,你師傅都擋不住,你還去送死?”雀舌一聽藍若塵要上,頓時急了。

這茫茫蜀山,茫茫雲天大陸,對於雀舌而言,最大的樂趣也就是看著藍若塵燦若桃花般的笑容了。若沒了她,這世界對於他而言也沒有任何趣味了。

藍若塵沉默了片刻,沉聲道:“我雖不願,卻也無奈。”。

雀舌即刻啞然,每當藍若塵露出這樣的表情時,他即便有一身逗人歡樂的本事,也是毫無辦法了。

藍若塵比誰都清楚,寒世仙若是敗在了飛升台上,就算她不去,也必然會被人綁上去受死。

她雖不願,卻也無奈。

此刻漫天神雷將落未落,寒世仙笑容不禁多了幾分苦澀。

可不是嘛,本來就是來看熱鬧的,卻反而被逼到了旋渦中心。可真是,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了!

他望著倒在台上神魂崩隕的彩雲道人不禁歎了口氣,淡淡道:“你這又何必呢?與其飛升上仙,不若在凡間做一個逍遙自在的仙人。縱使不能長生,卻也能有數百年的逍遙。如此,還不夠嗎?為何一定要與天鬥呢?如今落了個身死道消的下場,還惹得天怒人怨,累的後世弟子都要為你贖罪,哎!”。

說到這裏,寒世仙不禁抹了一把淚。已是幾百年不曾哭過的人,此刻望著老友的道身卻落下淚來。

死有何懼?哈哈,都是活了幾百年的人了,什麽沒見過,什麽沒嚐過?

“活夠啦!哈哈......”

寒世仙一解衣袍,向天而笑,一身道法,化作傍身清風,托著其青袍紛飛,似鬥天戰袍一般,也舉著他,步履虛空,漫漫而行,一步一步的向著雷霆而去。

逍遙仙尊果然一身逍遙!

此刻的他,雖已是白發蒼蒼儼然一副七旬老者的樣子,竟是有種“廉頗老矣,尚能飯否”的英雄氣概。

看他一步步走向雷霆,雀舌也不由的攥緊了拳頭,一腔熱血竟被點燃了。

“誇嚓!”

天雷轟鳴,雷霆深處,似有龍吟之聲。下一刻,隻見東南西北四角,紫光閃耀,竟是在半空中,聚成一道紫電,直擊寒世仙頭頂。

雀舌看的心驚,原來真的有五雷轟頂啊。

寒世仙見雷光攢動,卻不似彩雲道人一般毫無還手之力,竟是掌劈虛空,硬生生的在其頭頂撕裂一道黑縫。紫電一落入黑縫之中,便消失不見。下一刻,卻聽信命山後傳出一聲驚雷。眾人回頭一看,雷電竟是被瞬間轉移到了後方。紫電擊打在信命山上,隻是一聲轟鳴,並未崩壞一草一石。

雀舌更是驚訝,這信命山果然有些門道,莫不是,這山中的命道是真的?這山頭,真的就是戰神的死人頭所化的嗎?真個是雷都劈不壞。

更讓人心驚的,自然是寒世仙這一手空間轉移的術法,竟是能將雷電轉移,這樣看,他似乎是躲過了這一道雷劫了。

難道,他能逆天飛升嗎?

雀舌眼神更是專注的看著寒世仙。憑心而論,寒世仙絕對是一個濟世為懷,修為高深的道長了,所以他如果飛升上仙的話,也是可以接受的。

“噗嗤”

當空處,寒世仙忽然仰天吐出一口鮮紅,那血霧灑在雲霧中,經電光一照,竟形成了一圈鮮紅色的虹光。看著格外慘烈。

怎麽回事?他不是躲過了嗎?

雀舌雙手抓頭,驚得直起雞皮疙瘩。

“哎,二雷碎骨,原來是有分明雷和隱雷的。寒道友躲過了明雷,卻中了陰雷。沒有神念路引,誰敢在雷劫麵前放出神魂去感知隱雷?逆天飛升,不可行,不可行啊!”。

看著寒世仙敗了,榮木道人終於忍不住淚流滿麵,眼中絕望、迷茫之色遍布。

想要飛升上仙,似乎不能再依托老的方法了。

“寒......寒道友敗了......他果然敗了......還有一雷未發......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呀!”昆侖文殊道人一張老臉已惶恐之色盡顯,一麵說著,一麵顫顫巍巍的向後退。

榮木道人的實力強過他,此刻他唯恐榮木會突然發難,將他扔上飛升台。文殊可不想死,他還沒有活夠呢,如今,他好不容易在朝廷之中官拜宰相,絕不能死在這裏。

榮木道人神色鄙夷的看了他一眼,羞於此人為舞。

當然他也從未想過要將文殊道人推向飛升台,兩人同為虛仙境,縱使榮木道人修為高他許多,但也不可能在幾個回合之內將他控製。就算勉強控製了,也是來不及的。

“彩雲道友與寒道友雖受神雷,卻傷不及根本,尚不會殞命。此事,原是因蜀山而起,難道沒人敢登飛升台將寒道友和彩雲道友換下?”榮木道人說話時,目光卻緊緊的鎖在了藍若塵的身上。

“呸!”

藍若還未說話,雀舌忽然啐出一口痰來,直接將藍若塵拉至身後,對著榮木道人叫道:“你個老東西,卑鄙無恥,自己沒膽子去,卻叫後輩的人去頂?還說這種冠冕堂皇的話,好唬人喲!”。

榮木道人老臉瞬間遍布慍色,看著雀舌的目光也滿露寒意。卻並不爭辯什麽,轉而更為平靜的看著藍若塵。

“此禍是你們蜀山闖的,自然由你們蜀山去解決,卻叫我師父去替你們承擔禍事?”當中走出一個身著白衣的青年,身高八尺,容貌極為俊俏,目光裏更是正氣浩然。他腰間懸著一柄長劍,劍鞘上以道文刻寫了兩個字“玉妃”。

雀舌一見此劍,心頭當即一驚,認出此人便是鼎鼎大名的清木玉妃劍傳人—莫修邪。

他曾在書中看過,七百年前雲天大陸曾出過一位半神—清木子,他原是蜀山第八十八代掌門人。他為了誅殺當時修煉邪功的血妖王,祭練了自己的半神之軀,鑄成了一柄神器即藍若塵手中的斬妖劍。神器問世,便自行生出伴生器皿,而這柄清木玉妃劍便是斬妖劍伴生器皿所鑄。

此劍不似斬妖劍那般氣勢滔天,卻可以問心。傳說,玉妃劍劍刃越是通透,用劍之人的道心便越是清澈,越是堅固。配使此劍者,要麽是正道之極善,要麽是邪中之極惡,一生絕不會庸碌無為。

當然,此劍問世不過七百年,先後也沒經幾任主人,所以這傳說並沒有得到充分的考究。

“不可無禮!”榮木道人嗔了一聲,莫修邪當即住口不言,退身而回。

隻是此間,雀舌分明看到那莫修邪的眼神怪異的看了藍若塵一眼。

那眼神令人極不舒服。

“對啊,她是虛魂境!”文殊道人當即一拍腦袋,聲震九霄,大有解脫之意。他當即禦劍逼近藍若塵,眼中凶光畢現。

“你是自己下去,還是要我動手將你丟下去?”。

藍若塵身後一眾蜀山弟子,卻無一人上前幫襯,全都滿是希冀的看著她,眼神似乎在勸她,下去吧。

藍若塵無言,一掐劍訣便要下去,卻被雀舌按住了手。

“美女!我別怕,我保護你!不就是遭雷劈的事兒嘛,老子被雷慣了,不怕!我來。”雀舌忽然一捋頭上僅剩的三根頭發,對著藍若塵吐了吐舌頭。那動作極為滑稽,卻極暖人。

藍若塵頓時一呆,竟是不自控的笑了出來。那一刻,他雖一臉調皮、戲虐、不認真的表情,可眼神卻格外的堅定,格外的燦爛。

你保護我?你拿什麽保護?你是要為我而死嗎?

藍若塵依舊無言,可心已經癡了。默默的問著,直戳自己淚點卻始終不敢當真問出的話。

“凡人,你在這逞什麽強?憑你,也配去飛升台?”文殊道人鄙夷的看了雀舌一眼,冷笑道。然後,目光直逼藍若塵繼續逼迫道:“還不願去嗎?第三波神雷要下了,我可不許你再有什麽耽誤!”。說著便要動手。哪知,雀舌忽然從半空跳了下去,直落到了飛升台上。

“雀舌!”

藍若塵連忙軀劍追去,卻聽半空中,雀舌口中念念有詞道。

“我!就一凡人,自願奉上自身命理,單挑天雷!”

誰都沒有想到,此時此刻,雀舌竟是利用了信命山中的命之韻,強行祈願,單點神雷對賭!萬物皆為道,是道便有命理,那神雷雖是無生之物,卻也是在道法之中,故而也受命之約束。於是,雀舌以命理祈願,即便是雷,也不得不應戰。如此,這最後一道雷他也是頂定了。

他這麽做,一來是他見不得藍若塵那不願又無奈的樣子。二來,自然是鄙視這一群貪生怕死的牛鼻子老道,尤其是榮木道人城府極深的嘴臉。

“敢欺負小爺的妞,你們問過我了嗎?”。

藍若塵衝入信命山,卻遲了一步,被命之壁障擋在了外麵。

當時,整個信命山的修道之人,全被站在飛升台上的那個光頭少年震懾住了。

他那咆哮聲,伴著轟鳴的雷聲,在整個信命山間回**。

既輕浮又霸道。

藍若塵忽而抿嘴一笑,淚珠兒便不受控製的落了下來。

喜歡,她是真的喜歡上這個凡人了!

也許他陰謀算計的恰到好處,動搖了她清修了三百年的道心,也許她從見到他第一麵時,便已對他傾心了。

但這都不重要了,隻要他能活著......

藍若塵素手一揚,斬妖劍當即幻化而出,明明是漆黑的劍身,卻泛著一股微弱的藍色光暈。

那劍,本就憂傷,此刻也更加應景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