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讓俞思更快走出之前那段感情的陰影,張赫名將好朋友陸清介紹給了俞思,兩個人先見了麵,彼此對對方的第一印象都不錯,尤其是陸清,早在蘇勁和張赫名婚禮上做伴郎的時候就對俞思一見鍾情了。

俞思對感情似乎並不是很熱烈,但也倒都一一赴陸清的約會。

在蘇勁離預產期還有三個月的時候,她獨自去醫院做產檢,也沒有打電話通知張赫名,回家的時候,就自己拿著鑰匙開門,當鑰匙門打開,她看到了令她不敢相信眼前事實的一幕,張赫名躺在沙發上,卓惠娜壓在張赫名的身上,她沒有看清楚張赫名到底是伸手擁抱卓惠娜還是推開卓惠娜,但她清晰聽到卓惠娜說:“那天晚上,我進了你的房間,你難道忘了嗎?”

如同晴天霹靂,蘇勁手裏的化驗單和鈣片一下子就跌落在了地上,如同萬劫不複。

她轉身就下樓走,不管身後追出來的張赫名。

那晚卓惠娜進了張赫名的房間,孤男寡女,半夜在一個房間,做了什麽,張赫名難道你忘記了嗎,蘇勁頭腦一片空白,隻是想逃離,越快走越好,招手攔了一輛出租車,上車,張赫名,我和你沒完!

手機響個不停,關機,忍來忍去,圖的是什麽,都說女人懷孕期間男人的出軌率是最高的,連滿口不喜歡卓惠娜見著就煩的張赫名竟也出軌了。她是理科大腦,就固執認為張赫名背叛了自己,坐在出租車後座上淚如泉湧。

天塌下來了一樣,頭腦一熱,讓出租車司機送自己去醫院,她決定要把孩子引產掉,她辛苦隱忍給他生孩子,他倒風流快活,不如拿掉孩子,離婚來個徹底,反正他媽媽不一直就盼著他們分開嗎?!

她開機,給李雪芝發了一條短信,說:媽,我和張赫名完了,他做出這樣的事,怕是也不想要孩子了,我會讓大家都皆大歡喜的。

她第一次這麽任性,關掉手機,閉上眼,浮現的都是張赫名和卓惠娜可能親密的姿態,她想著就要被折磨瘋了,結束了最好。

車停到了醫院,她步子艱難,往醫院裏走,摸著肚子,她又走不下去了,這個寶寶還有三個月就出世了,她和它說了好多好多的悄悄話,她怎麽忍心不要這個孩子,剛氣頭上是把心一橫,可當真到了醫院,她舍不得。就算張赫名背叛了自己,離婚,她也要把孩子生下來,哪怕獨立撫養。

她走出醫院,漫無目的在路上走,這早春的天春寒料峭,眼角掛著淚,打開手機,看到張赫名傳來的十幾條短信,在瘋狂尋找她,生怕她會做傻事。她想哭了,如果張赫名還是以前的他該多好,她想想,打通了家裏的電話。這時的她,很無助,但她是絕對不會對父母說的,隻是此刻很想念爸爸媽媽。

蘇廣宏正從大棚裏回來,渾身泥土,聽電話響了半會兒,慌忙接了電話,看是女兒的號碼,於是笑嘻嘻嚷著大嗓門接電話:“我姑娘怎麽樣,我昨晚還和你媽說,過兩月就讓你媽去北京陪著你,你哥的房子也差不多蓋好了,裝裝修,前幾天相親了個女孩,還不錯,精明麻利,你哥哥缺的優點她都有,我看下半年也能辦喜事了。”

蘇勁聽到爸爸親切的聲音說著家裏的事,更加想家,哽咽著,努力不讓爸爸察覺到自己的情緒,她流著淚笑道:“那好呀,我媽來的時候給我提前打個電話,等我生完孩子,我就回去見見未來大嫂。”

“那你看你要是還有些錢的話,就算是爸爸問你借的,房子要裝修,簡單裝一下,也得四五萬,家具電器都要買新的,我和你媽身上是掏空了,大棚還要投入。你有閑錢就往家裏寄點,我肯定還給你。你不曉得,外麵把你傳的多了不起,都說你嫁了北京的有錢人家,年薪幾十萬,誰不羨慕你啊。”蘇廣宏說。

蘇勁說:“爸,我哪有那麽好,是不是有錢人家你不清楚嗎。咱父女之間還提什麽借錢,我這兩天就把錢匯回去。”

“好的。蘇勤還好吧,我問她是不是總去你那吃飯,她支支吾吾說太遠了不想去,我還把她批評了一頓,姐姐都要生了,要常去看看姐姐。”蘇廣宏說。

蘇勁說:“爸,蘇勤很乖,是怕給我添麻煩呢。爸,沒啥事我掛了啊,跟我媽也別太累了,累垮了身體不值當。”

掛了電話,蘇勁坐在公交站台旁的座位上,嗚嗚直哭,她怎麽努力,怎麽打拚,她的日子都是煎熬,這又要給家裏匯錢,上一次已經是鬧翻了天,這次,和張赫名都走到了這個地步,想想,也好,不需要再顧忌什麽了。什麽婚前條約,什麽財產公證,都見鬼去吧。

李雪芝收到蘇勁的短信,料想到發生了什麽事,也打不通蘇勁的手機,就急急忙忙從學校趕到家裏,看見隻有卓惠娜在客廳裏坐著看電視。

“惠娜,見著蘇勁和張赫名沒有,他倆是不是吵架了?”李雪芝問。

卓惠娜倒了一杯水給李雪芝說:“幹媽,瞧您緊張的,一頭汗,喝點水。也沒什麽事,這蘇勁也未必太大驚小怪了吧,我和赫名哥從小一起長大,從小就在一張**玩,我不就和他坐沙發上鬧了會兒,正好被她推門瞧見了,這就誤會賭氣跑走了,赫名哥還居然去追,隻怪她自己小氣。”

“我當多大事呢,你也是的,她懷孕快生了,情緒敏感,我都讓著她點,萬一孩子出了什麽事,這可怎麽辦,她那一根筋的性格,不行,我也得去找找。”李雪芝緊張起來,拎著包就要出去。

卓惠娜也懶洋洋站起身,說:“那我也回家吧。她頂多去躲哪兒哭去了,難不成還能去醫院拿掉孩子,她才沒那勇氣。”

李雪芝一拍腿,趕緊打電話讓張赫名快開車去醫院。

卓惠娜寬慰著說:“我也是隨口一說,現在引產不是隨便的,都要孩子父親到場的。”

李雪芝語氣加重,說:“那她萬一碰到哪,摔到哪,傷到孩子呢,你快回去吧,免得她回來撞見你,影響她心情。”

卓惠娜很不情願地說:“噢,那幹媽我走了。”

卓惠娜一出門,就抱怨道:“都衝我了,不就是她肚子裏有張家的骨肉嗎,瞧著吧,說不定生個女兒呢,我還有機會,隻要我製造矛盾努力點,我就不怕拆不散他們。”

張赫名開著車往醫院飛馳趕去,他邊撥打電話邊念著:“我的寶貝我的祖宗,你就接電話吧,好歹也要聽我解釋一下啊,你這是要我的命把我急死啊。”電話一遍遍都被掛斷,嘟嘟的聲音,讓他又害怕又煩躁。

“都是卓惠娜,以後再也不許她來我家,每次來都要惹事!”張赫名狂躁不安。

快到醫院的路上,他坐在車裏,看見她坐在對麵馬路邊的公交站台旁,正在哭,車來車往的,他看得心疼,怔了一會兒,等他車停好,走到她麵前時,她已經是滿臉的淚水和鼻涕。

他抱住了她,摸了摸她隆起的肚子,說:“我的老婆孩子,我可終於找到你們了,我快要嚇死了知道嗎,你怎麽這麽傻,也不聽我解釋,我擔心死了。”

她任他抱著,絕望地說:“還找我做什麽,你不都和她好到一起了嗎,你媽媽就盼著換掉我這個兒媳婦,如你們的願。”

“傻瓜,胡鬧!你瞧仔細了嗎,我跟你說,我先到家,她來我找我媽,一來了就不走,坐沙發上,鬧著要我給他削蘋果,還要削的蘋果皮都不斷。我懶得搭理她,她就沒個正經動手動腳打鬧,我推開她,你沒見我的姿勢是把她往外推嗎。你個傻瓜,還跑到這裏哭,灰塵這麽大。”張赫名說著,用紙巾給蘇勁擦拭臉上的淚水。

蘇勁的心緩和了些,還是不信,問:“那她說那晚走到你的房間,你們做什麽了,她還問你忘記了嗎?”

“那晚啊,我真不知道我哪裏得罪了她,她跑到我房間裏,說什麽半夜對著鏡子削蘋果皮,隻要皮不斷,就能在鏡中看到鬼,說她一個人試驗害怕,我為了證明無神論,就替她削了一個蘋果,皮都沒斷。所以她扯出什麽那晚去我房間,扯淡,你說我把她當親妹妹我能對她做什麽。”張赫名無辜地說,一臉的無奈。

“你沒騙我嗎?這種荒誕無稽的鬼話連篇你編出來哄我。”蘇勁吸了吸鼻子,說。

張赫名舉著手,說:“我張赫名對天發誓,我要是和卓惠娜做了什麽對不起我老婆的事情,我絕對不得——”

“夠了,發什麽毒誓。我來作證,蘇勁,你這次是真的冤枉我和赫名了,我再怎麽樣,隻要你們的婚姻還存續,我都不可能容忍張赫名在我眼皮子底下做任何不恥的事情,你不信他,也要信我。回去吧,看在孩子的份上,也別往心裏去,動了胎氣就不好了。”李雪芝也趕來,正巧插了一句話。

蘇勁點點頭,說:“媽,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別說了,回家吧,我今晚給你們做好吃的,咱全家集體壓壓驚,我這一天天的,經不起折騰。”李雪芝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

晚上張音正回到家,聽李雪芝說起白天的風波之後,把張赫名交到房間狠狠訓斥了一頓。

蘇勁想,這件事雖是誤會,卻也是件好事,她要在這個時機提出改一改婚約上的規定,必須補充一條。

蘇勁在和張赫名商量之後,對公婆說出了自己這些天早就想說的話,她不希望家裏常出現卓惠娜的身影,她認為這是影響家庭和諧的一個人,不管張赫名對卓惠娜的排斥有多堅定,她認為卓惠娜在婆婆麵前的一些言語已經足夠動搖這個家裏的危機。

加入一條。

第十一條:對於卓惠娜這樣客人的來訪,每月不得超過兩次。

最後,李雪芝又提出要加上一個括弧,內容是(節假日除外)。

蘇勁也做出妥協,這樣就好,以後再也不用每次下班回來,吃飯,都要看著卓惠娜的臉色了,她才是這家的兒媳婦,新女主人,也算是揚眉吐氣了一次,這一仗,她算是贏了。

在和張赫名的徹夜長談之後,她當然是相信張赫名和卓惠娜是不會有什麽事的,隻是當時思維一下混亂,積壓太久的壞情緒累積到一起,她崩潰了,把事情擴大的很可怕很嚴重,萬念俱灰。但現在又好起來了,便覺得一切都是美好的,這難道是孕婦的產前焦躁症嗎。

她躺在張赫名的懷裏,問他想不要親密活動一下。

他義正言辭地說:“我可要忍住,關鍵時期,再等等,在等四個月,我就能好好親密一番了。”

蘇勁笑:“我的意思是,你會不會像別的男人那樣,在外麵找女人。”

“我才不會!我老婆為我生孩子,我當然要為她守身如玉,那種男人都不配做男人。我有你這麽好的老婆,我真知足了,誰我都不要,我隻要你。沒關係,我忍忍,為了咱孩子,我要將欲望控製到學前班小朋友那般純潔。”張赫名說。

“那你說,卓惠娜還會常來咱家嗎?”蘇勁擔憂問。

“不會來了,我媽會轉告她的,她和我媽感情好,可以去外邊喝喝茶聊聊天,別老往我們家裏來。反正我也不怕影響兩家的關係,是她在挑事,鬧得咱家總是誤會不斷。”張赫名說。

“隻怪你太有魅力了,讓她盯著你不放。不過,我也高興,證明我有眼光。噢,對了,赫名,我和你商量一件事,你要是同意,我就辦,你要是不同意,我在另外想辦法。”蘇勁說。

張赫名說:“不用說,我當然同意,你做什麽我都同意。”

“你可別答應早了,是這樣的,我哥下半年就打算結婚了,嫂子也相中了,現在就差要裝修婚房,還有彩禮錢,這些都不可少,在農村辦酒席,隻要不在酒店辦大排場,都還能掙一點,所以婚禮我也不需要出錢,這是最後一次為家裏出一筆大的錢,我想和你商量。”蘇勁說。

“要多少?我也湊點,一起給家裏寄去,這事別讓我媽知道就好。爸媽他們在農村種地掙錢也辛苦,我們掙錢好在比他們容易些,隻要能幫,我們都盡力,兩家人都過得好,這才叫真的幸福。”張赫名的話,讓蘇勁心暖暖的。

“可是,這次要五萬,爸爸說就當是問我借,會還給我的。他也挺不想找我張口的,其實都怪我,我一直在爸媽麵前說大話,說自己多能幹掙錢多容易,現在家裏那邊都傳著說我年薪幾十萬,我不幫也不行,隻能擠擠自己,也要讓家裏度過難關,眾人抬水,讓大哥把婚結了。你要是不同意,我就去問俞思俞睿借一些,這樣不動那賬麵上的錢。”蘇勁說。

五萬對於張赫名來說,並不是小的數目,他不吃不喝也要四個月的工資才行,這比他想的數目要多,但他還是一口答應了,說:“行,五萬就五萬,也別說借了,是你爸爸媽媽,你都是他們撫養大的,沒有他們,我哪來這麽好的媳婦,我們一起孝順回報他們,這是應該的。傻瓜,問別人借什麽錢,咱卡裏有錢,賬麵上是我媽看的,你是做會計的,你難道不能把賬麵做的漂亮幹淨嗎?”

哈哈,這倒是要蘇勁充分發揮專業知識,來做個表麵的賬目了。

蘇勁聽到張赫名這麽說,反有些內疚了,她知道張家的條件也不是很富足,公公婆婆都是固定工資,沒有什麽灰色收入,也是勞動所得,她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她既然已經嫁入張家了,就該像一家人,也要為這個家的將來打算,比如說張赫名一直開著輛舊的北京現代,如果條件允許,至少也要換個大眾邁騰,途觀等檔次的車,再好點的話,就買輛奧迪A4。還有孩子,以後培養一個孩子,也是要存足一筆錢的。

未來還是需要奮鬥和打拚的,好在,他們的工作都順利,這也免了後顧之憂。

五萬塊錢就這樣瞞著公婆給家裏匯去了,蘇廣宏問蘇勁,家婆和家公知不知道她往家匯錢的事,支不支持,別為此鬧得矛盾。蘇勁當然是一貫的美好承諾,說:“爸,錢您就安心拿著給大哥裝婚房吧,我公公婆婆都知道,這錢也有赫名的一部分,都支持。”

那一紙婚約,真的就能約束得了她蘇勁嗎,夾在公婆和自己父母之間,左右都要孝順,左右都需要善意的謊言。

蘇勁在外企的壓力是大於張赫名的,如果不是上司俞睿照顧著點,她這三個月的產假也難以申請的輕鬆。

她是個工作狂,就算是生孩子,也會擔心工作轉交別人做會出什麽紕漏,她想了想,將自己的事都轉交給俞思代理,平時還可以私下找俞思談談工作,這倒把俞思逗樂了。

俞思說:“你就給我專心致誌生孩子吧,還惦記著工作,我要是你,整天除了吃喝玩樂,我就啥也不想。不過我怕是沒那麽好的命了,我還能做媽媽嗎,陸清現在對我窮追不舍,當我是女神,我有時真想善良的告訴他,我可能終生不孕,他能接受這個嗎?”

“你可別那麽絕望,醫生不是開了藥給你吃嗎,先結婚再說,別把好男人給嚇跑了啊。再說,你看陸清高大壯實,就算你懷孕機率不高,嫁給陸清,我看都能把機率提高不小,至少比那書呆子馮小春強得多。”蘇勁調侃。

“哎喲,蘇勁啊,你這個已婚婦女能不能不要傳播少兒不宜的信息給我這個少女啊,噢,難怪你會意外地懷孕,你骨子裏就是個大色女。”俞思說。

蘇勁感慨:“咱們新世紀的女性,就是要出得了廳堂,上得了床,幹得了工作仗,打的跑色狼。”

“哇,蘇勁,你境界又提高了,最近你那個假小三卓惠娜還有沒有老往你家跑啊,我真好奇她的臉皮是什麽做的啊,居然可以厚著臉皮在你家待著,拍你婆婆的馬屁,就好像眼巴巴等著你和張赫名吵架好鑽空子。”俞思說。

“她這月就來了一次,還買了不少東西來看我,我是沒敢吃,都放那呢,一月兩次,她比大姨媽還準時來我們家報道,來一次我就鬱悶一次,她每次來,都死命地打扮,你瞧這才三月的天,就穿著薄絲襪小短裙,坐在我那沙發上,雪白的大腿,我看著就煩人,反正她一來,我家張赫名就和我進房間。”蘇勁幸福地說。

“你可真有你的,我告訴你,隻要抓牢握緊了你老公的心,就不怕這種假小三的破壞,你就是要秀恩愛給她看,氣死她才好。你知道嗎,文珊和她男朋友吹了,聽說也在當第三者,人家老婆上次都來咱公司鬧過一次了,你不在,沒瞧見一場好戲,那大奶咬牙切齒恨不得把文珊的美麗小臉蛋和窈窕身段都撕成碎片,我就說吧,惡人還有惡人磨,那個大奶看起來也不是省油燈,要不是保安拉著,我看文珊臉都要被打扁了。”俞思說。

蘇勁驚到:“不會吧,她看起來是心氣挺高的女孩子呀,雖然和我鬧了不愉快,我也沒覺著她會做小三。她不是有男朋友嗎,總是買吃的穿的來公司樓下等她,那天我在醫院,來接她的不也是她男朋友,怎麽說分手就分手了。”

“這年頭是快餐愛情,我和馮小春,不也是說分就分了,蘇勁當初你說的那句話真對,我離了他我能找到比他好的,可他離了我也就那樣了。前陣子路上碰到了,我正好和陸清走在一起,想想,看著馮小春的狼狽樣,我表麵裝得像勝利者,其實我心裏還是痛的。”俞思說。

蘇勁聽著俞思說的,就在想,這愛情是什麽樣的東西呢,不分好壞,不分對錯,就是喜歡上了那個人,都可以降低自己的目光。

距離產期還有一個月,蘇勁交接了工作事宜,回到家裏,安心待產,蘇勤也極少來家裏吃飯了,並且還都是趁李雪芝不在的時候,才過來。蘇勤說每次麵對姐姐的婆婆,都會有種負罪感,好像她每月花的不是姐姐的錢,而是張家人的錢。

蘇勤黑了,手也粗糙了,起初在快餐店裏做兼職的服務員,後來在同學的介紹下又做了超市促銷,現在慢慢在做家教,每天下課之後去人家裏給孩子補習功課,每小時都有二三十塊錢,蘇勤這才敢對姐姐提起自己在快餐店做服務員被客人強硬要她喝酒的事。

蘇勤將掙的錢也都寄回了家,她也沒有花這筆錢。

因為蘇勁怎麽說都堅持要給蘇勤每月的生活費,哪怕蘇勤自己能掙錢了,她這個做姐姐的也要盡應盡的責任給蘇勤固定的生活費。

李雪芝恰巧回來,正好聽到蘇勤在對蘇勁說著做兼職家教時遇到的事,李雪芝就插了一句:“蘇勤現在越來越懂事了,都知道給姐姐減輕負擔了,也別說,你姐姐馬上就要做媽媽了,以後生了小寶寶,開銷都挺大,你做小姨的也開心吧。”

蘇勤聽出來了畫外音,點頭說:“是的,阿姨,我以後不花姐姐的錢了,姐姐和姐夫也都不容易工作壓力大,我該懂事了。”

蘇勁勉強笑笑,對於蘇勤的懂事,這令蘇勁很不安。她再辛苦,也不如父母,大哥,妹妹們辛苦,看看自己的家人,她真覺得自己好做的還太多,她一個人家庭婚姻幸福,那不算是什麽幸福。

李雪芝也極力想表現出自己對蘇勁不錯,端了一杯加了燕窩的牛奶放在蘇勁麵前,說:“孕婦就要多吃燕窩,這樣生的孩子皮膚才白才漂亮。”

蘇勁吃著燕窩,心裏卻是不快樂的,蘇勤也沒待多久,就說自己還要趕去做家教,連晚飯都沒吃就走了。

過兩天媽媽就要從河南趕過來照顧她,她還沒有把這件事和婆婆說,如果婆婆知道了,會不會不高興呢,會覺得來得太早了,聽婆婆之前的口氣,意思是等蘇勁生了孩子之後,坐月子期間再讓她媽媽來。

蘇勁左右為難,就找了一個機會,對張赫名說了這事,想要張赫名去和他媽媽說說,反正家裏還是有一個空房間,她媽媽生活簡單,也不挑剔,很好相處,隻是想多陪陪女兒,就待一兩個月就走。

吃過晚飯,張赫名就裝作若無其事地提了一句:“蘇勁媽媽說這兩天過來開始照顧蘇勁,農活也不忙了,她也掛念著女兒,到時候我去接她吧,大老遠也怪辛苦的。”

李雪芝嗯了一聲,問:“什麽,現在就過來,這也太積極了吧,這離預產期還有二十多天呢,也不需要她照顧什麽啊,這來什麽也做不了不就是來玩了。”

“那就來玩唄,上次婚禮之後她媽媽就走了,也沒多在北京逛逛,正好您還有兩個月就退休,這段時間就讓蘇勁媽媽照顧蘇勁,也細致些。”張赫名說。

李雪芝不大高興了,說:“我就不明白了,誰家媳婦生個孩子還要媽媽婆婆輪著換著伺候的,我生你的那陣子你奶奶可是沒照顧我一天,我不照樣把你養大了嗎,這一住就是一兩個月,按照婚前約定,這已經是不符和規定了啊。”

蘇勁挺著肚子從房間裏走出來,婆婆的話她聽得一清二楚,她耿直地說:“媽,難道我媽媽來看我,都要按照婚約來嚴格執行嗎,她也不是要來享福的,隻是想看看自己的女兒,為什麽要那麽苛刻。我也是這個家的一份子,難道我的親人對於這個家來說就是外人了嗎?”

張赫名連忙扶著蘇勁,說:“我不正和咱媽商量著嗎,隻是怕你媽媽累著,不是擔心別的。”

李雪芝笑著溫和說:“蘇勁,你是誤會我了,我不是想著你媽媽在家還有許多事嗎,她要來玩我當然歡迎,我是怕她以為我照顧不好你所以才來,那就是多餘的操心了,你別斷章取義誤會了我的意思。你的親人當然也是我們這家的親人了,赫名也喊她媽媽呀,我們至於會不歡迎她來。婚約的事,我不是提起來了也就順口一說。”

蘇勁無理還擊了,該說的理,婆婆已經麵麵俱到無懈可擊了。

“那好,我媽後天過來,多有打擾,還望大家多擔待。”蘇勁說完,回了房間。

李雪芝這才瞪了瞪眼,說:“赫名,你瞧你把你媳婦慣成什麽樣子了,還有沒有把我放在眼裏,我實在是看她快生了,我都一一遷就她,你等著瞧吧,你看你那個嶽母來會不會把這個家攪得一塌糊塗。”

張赫名兩頭為難,隻好說:“媽,你就凡是往好處想,當減輕自己的負擔,多個人照顧也好,您也就是刀子嘴豆腐心,那給您買的燕窩,您自己舍不得吃,都省下來給蘇勁吃。”

“我那是省給我孫子吃的!”李雪芝說完,心情這才好了些。

胡秀在家可是激動得不得了,逢人就說自己這是要去北京待一兩個月照顧女兒,這次女兒一定要生個白胖的兒子,全村的婦女都羨慕她。她將家裏存了好久的土雞蛋和鹹菜都裝好,整整一擔子的東西要帶去,都是蘇勁從小就愛吃的酸菜,瓶瓶罐罐裝滿了兩袋子。

蘇廣宏抽著煙,未雨綢繆:“你這次去,可要少說話多做事,別鬧得不愉快反給女兒添麻煩,要知道你去的目的是照顧她的,家裏的活我和兒子一起忙活就差不多了。蘇勤在那邊,你也多和她溝通,我聽說她和咱們村的艾家小兒子處對象,我是堅決不同意這事,讓她多學學她姐姐,都飛出去的金鳳凰了,哪能嫁咱村的小子。”

胡秀點頭,說:“哎,我知道怎麽說,不過蘇勁的婆婆,我是嘴皮子磨不過她的,我就少說話,多幹活,反正我閑著反而不舒坦,等蘇勁月子快坐滿了,我就回來。”

蘇勇也從新房裏走了過來,說:“媽,這是一對嬰兒戴的銀鐲子,還有一個銀如意,你帶著去,妹妹生了之後,把這個給她,算是我做舅舅的一點心意,買不起金的,先買銀的,趙靜的眼光挑的,我覺得還不錯。”

“那好,就是銀的,那也是能拿得出手的物件,趙靜這姑娘還真不錯,沒過門就會替你著想安排,會做嫂子。”胡秀誇讚著說。

對於去北京以後和親家母的相處,她顯然沒有過多的擔憂,簡單地以為隻要自己少說話多做事就可以了。

蘇勇回到新房,趙靜迎了上來,問:“怎麽樣,你媽打開看了沒,有沒有表揚我?”

“當然表揚你了,我爸那天還在蘇勁麵前誇你聰明伶俐。我腿有些瘸,將來能娶到你這麽好的媳婦,真是我修來的福氣。”蘇勇格外疼愛精明能幹的趙靜。

趙靜說:“你的腿也沒什麽大的影響,我年紀也28歲了,做了這麽些年的收銀員,也沒什麽大出息,我不介意你的腿,隻希望以後你能和我齊心過日子。你看,蘇勁嫁到北京了,咱也算是在北京有人了,所以我們要和妹妹妹夫一家關係相處好。你還真打算在這小鎮上種一輩子大棚啊,人家不都去大城市打工嗎,等我們結婚了,我們就去北京投靠蘇勁,給咱也找份工作。”

“去北京?咱一沒文化二沒手藝,去北京能做啥?”蘇勇問。

“當然能做很多活了,你看我可以做收銀員,那北京多大,超市商店都多,你就給人門衛室看看門,那也是好幾千一個月呢,再說咱妹妹妹夫在北京都是有能耐的,肯定能給我們找個好工作。”趙靜憧憬著北京的繁華。

“我們——我們還是先把婚結了再說,下月我就去你家下彩禮定個日子,房子也裝修好了,就等你這新娘子進門了。我媽從北京回來,咱們就辦酒席,蘇勁是肯定不能參加咱們的婚禮了,有個小奶孩子哪都不能去。”

蘇勇摟著趙靜,他按照趙靜的描述構想著未來,有朝一日,他也能走進北京,見見那美麗的首度。

張赫名開車在火車站外接到了嶽母,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胡秀挑著擔子從北京火車站走出來,格外引人注意,隻是她的擔子不小心被人撞上了。放麵上用毛巾包好的雞蛋全摔地上,打開一看,全爛了,胡秀揪住那個撞她的年輕男孩子不放手,硬是要人家賠錢。

年輕男孩還要趕火車,也不願掏錢出來賠償,這一吵一鬧吸引了一群人的圍觀。張赫名是個不愛看熱鬧的人,隻是仔細留意著火車站進出口的人,怕沒看到嶽母。

直到胡秀大喊了一聲:“你幹啥,想跑!”

張赫名這才聽出來是自己嶽母的聲音,趕緊撥開人群看了過去,見嶽母正死死拉著一個男孩的袖子,男孩正想要掙脫,漲紅了臉。

張赫名喊了一聲:“媽,您這是怎麽了呢!”

胡秀見女婿來了,說:“他撞了我雞蛋,我要他賠,我這些雞蛋都是帶給蘇勁吃的,都摔碎了,可惜了,他不賠,還想跑。”

男孩無奈地說:“阿姨,您真的認錯人了,不是我撞你的,是我前麵的那個人撞的,我這還要趕火車,您拽著我的衣服不鬆手,不是訛人嗎?”

“我訛你?你欺負我農村來的老實是吧,這兒這麽多人我怎麽就偏偏揪住你了,你就是故意撞我的,還不承認。”胡秀不鬆手。

張赫名隻好說:“媽,算了,人家也不是故意的,還要趕火車,就讓他走吧,雞蛋咱家有許多,蘇勁也吃不完,蘇勁還在家等著您呢,咱先回去吧。”

胡秀不甘心說:“他就不是好人,就是故意撞我的!”

“媽,走吧,這麽多人瞧著多不好,待會警察要來管了。”張赫名接過胡秀的擔子,將東西挑在肩膀上。

胡秀隻好鬆開手,不情願地走,眼看著那個年輕人慌忙逃到了人群中,很快就不見了。

張赫名將一擔子東西都放到車後備箱裏,剛上車,就聽到嶽母大驚失色,捂著上衣口袋說:“不好,剛才那是個賊,我錢包沒了,肯定撞我那一下是要偷我的錢。”

張赫名趕緊開車門往外追,胡秀也跟著往這邊跑,可是很顯然,人來人往,那個小偷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錢包裏有一千多塊錢,丟了,這讓胡秀萬分心疼,皺著眉,不停地埋怨自己不該大意了,怎麽就沒醒悟過來,念叨著,就說張赫名:“你也是的,非要讓我放他走,你看,雞飛蛋打,雞蛋都碎了,還丟了我一千多塊錢,這一千多塊錢可都是血汗錢,就這麽沒了,我身上一分錢都沒了,還要在北京待一兩個月,我這怎麽待的下去。”

張赫名也隻好從錢夾裏拿出兩千塊錢,硬是塞給了嶽母,胡秀是怎麽也不要,張赫名說:“媽,您身上沒錢也不行啊,這在北京出門就得花錢,錢丟了就當買個教訓,以後出門咱留心著,這錢你先拿著用。”

“這錢是我自己弄丟的,我哪能收你的錢,等我見著蘇勁,讓蘇勁拿她的錢給我。”胡秀推辭不要。

“就當是蘇勁給你的,不一樣嗎,我和蘇勁誰的錢不都一樣花。”張赫名說。

胡秀收下了錢,卻心疼那丟了的一千多塊錢,她心裏是怨艾張赫名這個女婿的,本想著他來了能揪住那個人,他反倒幫著放了那小偷,他要是把事情問清楚再放人走,也就不會不明不白錢沒了。

這讓剛到北京的胡秀,心情一下子就涼了半截。

到了家,蘇勁早就給母親把房間布置好了,李雪芝也買了不少菜,也算看似歡喜來迎接親家母的到來。

胡秀是個直性子,也不察言觀色,心裏有什麽話就直說,心疼丟了的一千多塊錢,急於傾訴,也就忘了來之前說了的少說話多做事的原則,拉著蘇勁問長問短一番後,就歎息自己在火車站被小偷碰了,雞蛋全摔碎了不說,錢包也被偷走了。

“我都抓住那小偷了,張赫名非說算了,等我上車我才知道我錢包沒了。”胡秀說。

李雪芝端著菜,說:“那赫名也不知道那人是小偷呀,小偷的臉上也沒寫著我是小偷四個字,也不能怪他。”

“我不是怪他,我這不是心疼錢嗎,對你們來說一千多塊錢是小意思,九牛一毛,對我們種地的人來說,這可是幾百斤的菜啊。”胡秀越說越是心疼,眼眶都紅起來了。

李雪芝趕忙放下菜,勸道:“親家母,換做我丟了錢我也心疼,我們不也是小戶人家嘛,但錢已經丟了,您這就別傷感了,破財免災,在我們這,也不要花什麽錢,來來,吃飯吧。”

胡秀點點頭,和蘇勁靠在一起坐著,吃了幾口米飯,喝了點湯,麵對著一桌子的魚肉,她也沒有什麽胃口,放下碗筷說:“你們先吃吧,我不餓,我去給蘇勁他爸打個電話。”說著就進了蘇勁的房間。

不多久,大家都聽到胡秀在電話裏用河南話和蘇勁的爸爸吵了起來,不用猜,是肯定因為丟了一千多塊錢的事。

蘇勁隻好回房間勸了好半天。

李雪芝搖搖頭說:“這真是找了個媽回來敬著,自己不注意丟了錢,還怨別人,弄得我們都錯了都不好過,我待會拿一千塊錢給她吧,我可真受不了,這第一天就來得不愉快。我好心好意做了一大桌子菜,都不吃,我也不吃了。”

張赫名和父親張音正互相望望對方,說:“還是咱們吃吧,不然多可惜。”

李雪芝拿了一千塊錢遞給胡秀,說:“親家母,這錢你收著,放身上用。”

胡秀說:“不用了,赫名給了我兩千塊錢,我夠用,我來就給你們添麻煩了,我也實在是想陪陪蘇勁,能給你們減少麻煩我就減少點,家裏有什麽事要我做的,也就說,我別的不會,粗活髒活累活重活我都能做。”

李雪芝心裏想:赫名拿了兩千塊錢怎麽都不和我說一聲,看來是該查查帳了。我要是真讓你做粗活髒活重活累活,你女兒不和我鬧死,你倒是會在你女兒麵前演戲。

“別呀,你這趟來也不容易,好好玩玩,我就不陪你轉了,我讓赫名帶你四處走走,拍些照片,周末就打電話讓蘇勤過來,一起聚聚吃吃飯。”李雪芝大大方方地說。

當就隻有胡秀和蘇勁兩個人的時候,胡秀拉著蘇勁說:“我覺著你婆婆人不錯啊,還拿錢給我花,又做了這麽多好吃的給我吃,還說讓赫名領著我到處玩,挺好相處的,笑眯眯的,也沒有結婚前的霸道了,對你也不錯。”

蘇勁點頭,說:“是啊,她對我真的很好,媽,這下你就放心了吧,也別做什麽事,當是自己家,我身子重,天天就在家待著,要麽在小區樓下轉轉,平時他們都上班去了,家裏就我們倆,也挺好的。”

“好是好,就是我今晚真沒吃飽,我吃不慣這大米飯,我想吃饅頭,吃大蒜,喝酸辣湯,這菜都口味偏淡了,我吃不下。”胡秀說。

“這都是婆婆為了我做的營養餐,所以口味偏淡,是照顧我這個孕婦。媽,明天我帶你去個饅頭店買饅頭吃,做的可好吃了。”蘇勁挽著媽媽的胳膊,幸福地說。

有媽媽的陪伴,產前恐懼也減輕了不少。

她也開始教媽媽怎麽開空調,怎麽用微波爐,怎麽用洗衣機。

白天就蘇勁和媽媽在家,母女倆輕輕鬆鬆,買了饅頭,拎著回來吃。

胡秀咬一口生大蒜吃,邊吃邊說:“還是咱饅頭好吃,就著榨菜,我能一口氣吃四個饅頭。”

“就是,我也愛吃饅頭,咱以後就中午吃饅頭,晚上吃飯。”蘇勁樂嘻嘻地說。

李雪芝下班,提了兩條活鯽魚和一袋豆腐,想給蘇勁燉鯽魚豆腐湯,走過小區時,被趙大媽拉到一旁,說:“ 你是怎麽回事,不給你那親家飯吃怎麽著,我怎麽瞧著她們娘倆天天中午就拎著饅頭榨菜回去吃,讓人見了,不說你李雪芝小氣嗎,就用點饅頭榨菜來對付親家母啊,再說你兒媳婦可是馬上就要生了,哪能就吃點幹饅頭,你可真要照顧好飲食,別瞎吃沒營養的東西。”

“我哪有,我冰箱裏裝的滿滿的菜,這是她們自己不去做著吃,我白天在學校裏,中午也不回來,我哪知道這些。不過你有所不知,她們是河南人,吃習慣了麵食,我今晚就給她們做牛肉麵去,解解饞,也不怪吃不習慣。”李雪芝表麵上說著,心裏已是不悅。

蘇勁正和媽媽一起準備著晚飯,想要給即將下班的三位家人做一餐地道的河南風味菜,幸福其實很簡單,和媽媽一起下廚做飯,也是這麽的快樂,隻是蘇勁是幾乎沒有做什麽活,也隻是幫著遞遞菜,還特意打電話給蘇勤,讓她也過來,一起品嚐好久都沒有吃到的媽媽做的菜。

胡秀沒有開抽油煙機,蘇勁也正好沒想起來,一道蔥爆的菜,讓廚房到客廳都洋溢著濃濃的蔥辣味,蘇勁是自小就聞習慣了,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妥,被媽媽推到了房間裏去了,怕嗆著了她,她隻好乖乖坐在臥室裏,打電話給蘇勤。

“蘇勤,到哪了呀,上車沒,路上注意安全,沒和艾好一起過來嗎,也正好把艾好介紹給咱媽認識認識呀。”蘇勁疊著衣服,說。

蘇勤在公交車上,說:“姐,我上車了,他不過來,不來算了,反正你那家庭關係複雜,人來多了也不知道李阿姨高不高興呢。我可是親眼瞧過你那張婚前協議,第三條上規定著,乙方每年可以有三次以上六次一下父母赴京小住的次數,每次住不能超過一周,人數不能超過2人。難道你想違反婚約嗎?”

“就你記性好是吧,你一提我還真想起來了,咱那婚約就貼在客廳的牆上,幸好張赫名上周買了束花插在花瓶裏也就擋住了那張婚約,可別讓媽知道了,不然她要難過往不好的地方想了。”蘇勁說。

蘇勤說:“我知道了,我現在充分學習你的優點,那就是對家報喜不報憂,多大的壓力都自己扛下來,自己受著。”

“哈哈,你還沒走入社會,你就有什麽壓力啊,小鬼,好好念書就好了。”蘇勁打趣著說,在她眼裏,蘇勤還是個小女孩子。

客廳裏傳來咳嗽聲,蘇勁知道是婆婆回來了,趕忙說了幾句就掛了電話,婆婆有鼻炎,對這種油煙味會特別的敏感,蘇勁忙走進客廳,打開陽台的窗戶,讓客廳通風,接過李雪芝手裏的菜,放在冰箱上冷藏。

“這是抽油煙機壞了嗎,怎麽弄得家裏到處都是油煙味,在做什麽菜啊!”李雪芝皺著眉頭,厭煩地說,用手扇著風,捂住了口鼻說。

“我媽媽不會用,我也正好忘了。對呢,今晚我們做河南的家鄉菜露一手給全家人嚐,蘇勤待會也過來吃飯,她也想吃我媽媽親手做的菜。”蘇勁說。

“那我看還是我來吧,你回房間歇著去。”李雪芝並不喜歡別人用自己的廚房,就是蘇勁,她也很少讓她進廚房,她有輕微的強迫症,廚房到底是女人的天下,東西的位置一旦被動過,她就會覺得很不舒服。

看著廚房被慌慌張張做飯的胡秀弄得一塌糊塗,幾個賣相並不好的菜裏放了太多的蒜,還有一碗濃濃的湯,李雪芝說:“親家母,你就別忙活了,我來做吧。”說著就挽起了袖子。

“別啊,我來我來,你上班都累一天了,我現在是知道菜市場在哪了,我也會用這些廚具了,以後的晚飯我來做,我閑著也白閑著,給你們做做飯,讓你們回來就是現成的飯。”胡秀好心好意地說,也不知道李雪芝已經是心裏不大快了。

“不是,親家母你聽了可別不高興,你這做的菜,在我們家,估計也隻有你自己能吃,我們是不會吃的,也隻有倒的份,你看著湯,太濃了,還放了辣椒粉,還有菜,醬油和蒜,味精都太重,聞著味就嗆人,別說我們吃不下去,就是蘇勁她這即將分娩的孕婦是絕對不能吃這種有刺激性的食物。現在都講究養生,菜可不是隨隨便便就燒出來的。”李雪芝說完,接過胡秀手中的勺子,係上圍裙,看著一臉沮喪和悲傷的胡秀說:“你出去歇著吧,這些菜你自己吃,我們另外做。”

胡秀隻好灰著臉,端著菜走出了廚房,她有著說不出口的難受,忽然就覺得李雪芝這是嫌棄自己了,是閑她做的飯粗糙,還是嫌她不衛生,她知道她幹淨,所以都盡量做到上廁所之後要立刻洗手,衝馬桶,洗過澡要衝幹淨地上的頭發,她也為此改變了不少自己的生活習慣。

胡秀進了蘇勁的房間,坐到蘇勁身邊,說:“你婆婆是不是嫌棄我,我好心做的菜,她都瞧不上,還問我吃不吃,不吃就倒掉,我看她和我說話總是離我遠遠的,像是呼吸都刻意躲著我,是不是嫌我有吃蒜了有口臭?”

“哎呀媽,你真是不會享福,既然不讓你做飯,你就好好休息著,幹嘛還自己自尋煩惱呢,難道您還非要做飯才開心啊。”蘇勁笑著,想以此來寬慰媽媽的心。

胡秀紅著眼睛,說:“不是,我覺得她不尊重我,起碼她是瞧不起我的,生活習慣不同,我也在改,適應住這城市小區的房子,我改的也夠多的了,我隻是想做一餐飯,和你,還有你妹妹蘇勤一起吃,我錯了嗎難道?”

胡秀越想越是心酸,眼淚就撲撲落下來,用袖子擦著眼淚,手背上還有一塊剛被油燙過的傷口。

“媽,可別這樣,我夾在中間多為難,我還有幾天就要生了,都忍忍,別臨到最後還吵起來,婆婆要看到你這樣,會不高興的,她是忌諱有人在家裏無端哭的。”蘇勁說著,拿紙巾給母親擦拭眼淚。

“我不哭,我是可憐你,我的女兒,你攤上這麽個婆婆,吵也不能吵,罵也不能罵,就這麽忍著,你多委屈,這麽個霸道的婆婆,你這些天該是吃了多少苦。”胡秀說著,拉著蘇勁的手,甚是心疼。

蘇勁拍拍媽媽的肩膀說:“好啦,也別把我婆婆往那麽壞的地方想,對我還是不錯的,隻是每個人的思想不同,凡是都往好處想,你想啊,我們不用做飯,她辛苦做好了你直接吃,你還不滿意了嗎。她也不讓我做飯,以前我是尋思她認為我懷孕了,不便於下廚房,現在想,估計也是嫌我做的菜難吃,這樣也好,我也省心。”蘇勁說著還笑了出來。

恰巧,蘇勤推門走了進來,她隻見母親坐在床邊抹淚,護母心切,忙緊張地問:“姐,她又欺負你和媽了嗎,我去找她!”

蘇勁拉住蘇勤,說:“你這孩子,沒大沒小的,坐下,喊你來是吃飯的,不是來幫架的,嫌不夠亂的是嗎,還不哄哄媽,等會你姐夫就回來了,別黑著臉,我在這個家裏的原則就是盡量不要因為一個人的情緒影響整個家庭的氣氛,等你以後嫁為人妻就明白了。”

蘇勤低著頭,摟著媽媽,說:“媽,姐姐說的對,就看姐姐馬上要生了這個份上,不管怎麽,就忍忍,這畢竟不是我們自己的家,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看人的臉色行事也是常有的事。”

“我隻當這裏是自己女兒的家,我每天都見她婆婆笑眯眯的,我想著她是文化人,肯定也是有啥說啥,不會小肚雞腸,我看我是錯了,打從我來的第一天,她就沒高興過。”胡秀說。

“媽,別抱怨了,越說姐姐就越難過,反正等寶寶滿月了,你就回去了,以後一年還不見得來一趟了,也不和你過日子,別得罪了她,倒讓姐姐以後難相處。”蘇勤說的句句在理。

等張音正和張赫名父子都回來了,五個人才坐在餐桌前開始吃飯。桌上足足放了有八盤菜,靠近蘇勤和胡秀麵前的三菜一湯是胡秀做的菜,還有饅頭,放在蘇勁,張赫名麵前的則是李雪芝剛做的幾個清爽小菜。

李雪芝說:“大家都吃吧,蘇勁你多吃米飯,我還燉了鯽魚湯,是野鯽魚,我們校一個老師開車在外麵釣的,湯可鮮了。等孩子生了,我就多弄鯽魚湯給你喝,下奶,反正多吃對孕婦好的菜,有些刺激性的就不要吃。”

胡秀拿起一個饅頭,徑自走入廚房,拿了兩根洗淨的大蒜苗,邊吃蒜邊吃饅頭。

張赫名說:“媽,怎麽吃饅頭,你麵前的菜和我媽做的不一樣啊,我也嚐嚐。”

“赫名,你容易上火,就先別吃了,這上湯西蘭花裏的皮蛋多吃點,涼性的。”李雪芝說。

“是啊,你媽說你們都是講究飲食的人,吃的都是營養學,我做的這菜,隻有我和蘇勤這樣的人才能吃,這菜不吃也浪費了,蘇勤,你多吃點,你從小就吃媽媽做的不營養菜長大,我看你不也健康活潑嗎!”胡秀說著,咬一口蒜。

蘇勤點點頭,配合地說:“我媽媽做的菜才是最有營養最好吃的,我最愛吃。”

李雪芝笑道:“那你們就多吃點,我們是吃不習慣的。還有,親家母,我說話直,你也別介意,你這吃了生蒜之後一定要刷牙,不然呼出的氣都是蒜味,咱們這房子空間小,空氣也不流通,比不得你們家山清水秀空氣新鮮,一人吃蒜,全家都跟著聞蒜味。”

“你這不就是嫌我有口臭嗎,那你就直接說,扯什麽山清水秀地理環境上去,我也是念過初中的人,還不至於那麽沒文化,你放心,我會刷牙的,不過有些人就是不吃蒜,嘴巴也臭得狠。”胡秀酸溜溜地說。

張音正見事情不對,忙說:“來,蘇勤,給你媽媽夾菜,我這是好久都沒見蘇勤了,我們團下個月還去你們學校表演呢,到時候我還能去你學校高歌一曲,別忘記拉著你同學來捧場啊,給我使勁鼓掌。”

蘇勤點頭說:“張叔叔,您放心,我到時候把我們全班人都待去,聽您的歌喉,保證豔驚四座。”

“哈哈,豔驚四座,這詞用的妥極了。”張音正說。

“食不言寢不語,吃飯吧。”李雪芝冷不丁的一句話冒了出來,氣氛又愣了下去。

媽媽和婆婆之間的小矛盾讓蘇勁夾在中間為難,她也切身體會到了張赫名每次夾在她和他媽媽之間時的無奈,蘇勁私底下問張赫名,他的內心裏有沒有嫌棄過她媽媽,張赫名說絕對沒有,他是當自己的親媽媽來對待的。

這讓蘇勁的心裏要好受一點,家庭背景的差異,讓蘇勁想到,如果自己當初嫁的是河南本地的家庭,那麽自己的父母公婆一定像很多當地女孩子的家庭一樣,父母和公婆相處很好,會一起吃飯喝酒聊天下棋打牌,也不會像現在這樣不平等的局麵。她能感受到婆婆是端著架子,雖然麵子上是以禮相待,但那種舉動和笑容背後,都是一種以上觀下的態度,是很不平等的。

都是長輩,同樣是母親,為什麽自己的媽媽就要唯唯諾諾,謹小慎微,雖說這是張家,那她也是這個家的人,婆婆的這種態度,讓蘇勁堵得慌。蘇勤也算是乖巧的了,憑她往日的性格,那是要吵鬧起來的了,在村子裏,隻要聽誰欺負了媽媽,蘇勤就會風風火火去找人理論一番,看得出來,蘇勤今天也是極力在忍了。

蘇勁收到蘇勤發的一條短信,說:姐,以後隻要你婆婆在家,我是絕對不會去你那了,更不會在你那吃飯過夜,我真是從小到大也沒這麽忍過,我知道你吃了不少苦,我是為你忍的,你安心生下寶寶,如果誰欺負你,就告訴妹妹一聲。照顧好咱媽,咱媽怪可憐的。

蘇勁看著短信就撲簌著眼淚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