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倆兒子?
這老人家也是特別耿直,愣了愣問:“大兄弟你兒子也太大個了吧?”
謹然笑得更燦爛了,正想開口搭腔,這時候感覺薑川在他身後用手捅了捅他的腰,然後用聽上去特別淡定的語氣說:“嗯,我爸不老妖精。”
在老頭“玩還是你們年輕人會玩”的坦然注視下,謹然回過頭去看薑川,後者皮笑肉不笑地給了他一個微笑,然後又強調剛才的問題:“你還沒告訴我,這是不是猴子?”
“是猴子,是猴子,孫悟空都不認識,文盲!”謹然劈手把麵人搶回來小心翼翼地放回原位,“小心點兒別動手動腳的,弄壞了你賠得起嗎你?”
薑川唇角翹了起來,正想用實力反駁,慢吞吞摸了摸口袋掏出錢包打開看了眼——裏麵空空如也就剩一些歐元零錢還有無數張卡。
薑川猶豫了下,問:“收外幣嗎?”
謹然:“……”
老頭:“……”
在謹然毫不掩飾的“問出這種問題你是不是智障”得目光注視下,薑川臉上的狂妄稍收斂,他無奈地縮回手,然後轉頭問坐在擔子後麵的老人:“麵人,怎麽賣?”
“一百塊錢一個。”謹然說。
老頭:“……”
薑川:“有你什麽事,答這麽快。”
謹然不理他,轉向身邊的老頭說:“他是外國人,不坑他坑誰?一百塊一個,按隻算,那種籠子上站著兩隻鳥的兩百,喏,那個那個,八仙過海的,一二三四……那麽多個人頭,就屬於把他賣了也買不起的類型。”
謹然在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除了歐文信以為真還以為這東西真那麽貴露出打退堂鼓的表情之外,薑川全程麵癱臉……耐心地等到謹然玩夠了,他才身手,將肩並肩蹲在老爺爺身邊的黑發年輕人拎著耳朵拎回來:“你說夠了沒?”
“沒,再讓我說兩句?”
“買個東西哪來那麽多廢話。”
“這年頭出門在外沒帶錢包吃老公軟飯的人也能大聲說話了?”
這句話謹然是用德語說的,貼心地為了老人家的三觀。老頭倒是笑得很和藹,自然而然地把眼前這一對漂亮的年輕人帶入了關係很好喜歡打鬧的好朋友,而眼前這個探頭探腦的小孩——長得還是跟這個高大的外國人相似,當然應該就是他的兒子或者弟弟沒錯了。
這會兒老頭取下一個剛剛捏好的豬八戒遞到麵前那小孩的麵前,隻見麵前小孩那雙漂亮得像玻璃珠似的眼中露出了個高興又猶豫的目光……顯然是相信了之前黑發年輕人的話,以為這真是什麽貴重的東西,生怕弄壞了惹麻煩。
於是老頭笑了笑說:“拿著,送你,不要錢。”
歐文用字正腔圓的中文道謝,將那靠刷臉得到的寶貝小心翼翼接了過來,拿在手中仔細打量——這裏摸摸那裏碰碰,用的力道都很小,顯然是怕碰壞了這漂亮的麵人:這珍惜的模樣真是叫人越看越喜歡。
謹然指了指兒子手中的麵人:“他是誰?”
歐文看了薑川一眼,薑川:“?”
歐文:“豬八戒啊。”
謹然一臉欣慰拍了拍兒子的肩膀:“可以,比你這舉著孫悟空問是不是猴子的文盲爹有出息。”
薑川在謹然身後又捅了捅他的腰。
“你們來h市旅遊啊?”捏麵人的老頭問。
薑川和謹然對視一眼,也是猜到了這年頭老人家哪裏懂什麽偶像明星,謹然笑著應了:“是啊,最近這裏很多電視劇劇組開機,我帶這倆土包子父子過來看看……”
“啊,那附近的明星是多呢,我聽之前有個客人說,他過來的時候還看見白文乞了,謔,大明星啊,運氣真好。”
謹然眯著演眼笑點頭稱是說“運氣真好啊”,一邊心想巨星白文乞十五分鍾前還頂著那張貼了一半胡子的臉偶像包袱全無地問我他看上去像不像個變態,而我的回答是肯定的,很像。
這話謹然當然沒說,他站在那擔子前東看西看的,一邊跟老頭兒搭話一邊看看這個也好那個也不錯,正心不在焉想從裏麵再挑個最好的送給他“大兒子”薑川,這時候又聽麵人老頭說:“我看你長得也挺像明星的……喏,就前麵的《京城煙雲》裏的主角兒,那個白臉皮子的小少爺,和你長得就挺像的。”
“啊,是嘛?”謹然摸摸臉,“他長得好看嗎?”
老頭笑的露出一口不怎麽整齊的牙:“沒你好看。”
謹然的笑容更燦爛了。
薑川站在他後麵以沉默表達自己的鄙夷。
謹然笑著笑著,看看舉著麵人在旁邊研究的兒子,又改變主意了——他突然就不想要現成捏好的泥人了,稍稍彎下腰湊到老人家跟前,指了指自己的臉,又用大拇指懟了懟身後的男人,問:“老大爺,您能照著咱們三個人的臉,給捏一組麵人麽?”
“不能。”
謹然話還沒落臉就被一隻大手罩住,被拉著整個人往後倒,後腦勺撞到寬闊的肩膀,同時他聽見男人低沉的嗓音在他頭頂響起——
“你以為畫畫啊那麽簡單,別為難人。”
薑川說出這話說明捏麵人在他眼裏還真是一項蠻了不起的手藝活了。
雖然他很快就被打了臉。
老頭兒笑眯眯地點點頭:“成呀,我試試,三個麵人收你二十塊,你看願不願意?”
謹然順勢拎過舉著個豬八戒麵人的歐文往老頭遞過來的馬紮上一放,然後笑著說:“我給您二百,您把我捏帥點。”
老頭知道他在開玩笑的,也不反駁,樂嗬嗬地點頭應了,也是忘記自己這會兒專程找了個偏僻的地方喝水休息的,熟練的打開了放著各種彩麵的小木箱子,飛快地取了幾個色的泥,就在擔子帶著的製作台上動了起來——
謹然看著那一格格被分別放在五顏六色格子裏的彩麵,不知怎麽的自己也跟著伸長了脖子興致勃勃去看那老頭的動作,心裏滿滿都是期待,一邊嘟囔著:“這都是童年啊!”
看著老頭將一團白色的麵團揉啊揉,不一會兒就變成了一條胳膊;
看著老頭將一團黑色的麵團捏啊捏,不一會兒就變成了薑川腦袋上的鴨舌帽的縮小版;
藍色的是薑川的眼睛,黑色的是謹然的頭發,條紋彩色的是歐文今天身上穿的褲子,當身上的一切都以縮小很多的比例活靈活現地出現在那雙布滿皺紋的巧手下時,不得不說這給人一種神奇的感覺。
大約用了快半個小時,三個麵人大功告成,最後,老頭甚至巧手的給糊了個超小版本的豬八戒,用小竹棍兒麵人版歐文手上一插,完美重現當事人此時的模樣——
歐文先從小凳子上站起來,湊到那擔子前踮起腳,小心翼翼地拿起了謹然的那個麵人,回過頭用難得帶著奶音的德語說:“看啊爸爸,像你!”
謹然很少聽歐文說話是用語氣助詞或者感歎號結尾的。
看著大兒子那雙閃閃發亮的眼,他又再次犯病,恨不得把整個錢包都塞給捏麵人的老頭兒。
走上前接過兒子手上的麵人看了看,別說,雖然眉眼簡單勾勒出來,但是還真是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像的感覺,再拿起薑川的那個放在他臉邊對比了下,謹然看看麵人再看看薑川,然後將麵人轉向薑川:“像嗎?”
薑川微微眯起眼看了會兒,然後很捧場地點點頭:“像,做得挺好。”
這輩子能聽見薑川親口說出“做得挺好”這四個字的人用一隻手能數過來。
這老頭兒算一個。
如果這還不能表達薑川的滿意,這時候謹然又見他掏了掏錢包,然後在放照片的地方抽出一張照片,放到老頭麵前點了點:“這個小孩也能照著做一個麽?”
謹然彎腰湊過去看,發現照片上是歐文抱著他弟弟袁川的合照。
老頭沒猶豫就答應了,接了句“真漂亮的娃娃”就接過照片繼續開工。
謹然回過頭看薑川,驚訝道:“你把兒子照片放錢包裏?”
“這有什麽,”薑川瞥了謹然一眼,“家族裏那種不讓繼承人曝光的過度保護措施我覺得並不可取,我兒子又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存在,有我在,誰敢把他們怎麽樣?”
“……不是啊,”謹然眨巴了下眼,“我呢?”
“?”
“我呢?”謹然抬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微微瞪大了眼,“我上次把我那張帥的掉渣的劇照放你錢包,你給拿出來換別人的了?”
薑川用了三秒鍾認真解讀麵前的人臉上的表情,然後意識到他沒在開玩笑。
“兒子,”薑川強調,“什麽別人?”
“你把我照片拿出來放哪了?”
“家裏。”
“垃圾桶裏吧?”
“沒有。”
謹然深深地看了薑川一眼,想了想問:“你把我照片從你錢包裏拿出來的時候內心活動是怎麽樣的?”
“???”
“……”
接下來是一陣長達十分鍾的沉默。
直到老頭捏完遠在地球另一頭的袁川的麵人,交給眼巴巴在等著的歐文。歐文將一張百元大鈔遞給老爺爺,擺擺手示意不用找錢,然後心滿意足地抱著一家四口外加一個豬八戒麵人走在前麵。
腳步飛揚。
謹然跟在他身後,雙手塞在褲子口袋裏。
薑川跟在父子二人後麵,看著一言不發走在前麵的媳婦兒,不知道怎麽的突然感覺到好像哪裏不太對勁。
於是他叫了聲,袁謹然。
沒被搭理。
薑川有些無措地看了看四周,清清喉嚨抬起手壓了壓腦袋上的鴨舌帽帽簷:“袁謹然,我餓了,中午吃什麽?”
盡管這個時候距離他們早餐結束剛過去三個半小時。
薑川看見走在前麵的黑發年輕人停了下來,轉過頭麵無表情地上下打量了一下,然後說:“先別跟我說話。”
薑川:“你怎麽回事?”
謹然:“寶寶現在有小情緒。”
薑川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什麽?”
謹然:“你後院著火了。”
薑川:“????”
謹然:“再見。”
說完,一腳踢開腳邊的碎石,看著它啪地一下蹦蹦跳跳飛起來打到薑川的膝蓋上,謹然重新轉過身頭也不回地小跑追上走在前麵的兒子。
留下薑川一人獨自站在原地,怎麽也想不明白家庭的巨輪為何說沉就沉。
ˊ_ˋ呀,實力冒泡表示我還沒忘記這裏有個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