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什麽?”謹然抬起頭特茫然地看著薑川,“誰挑釁你?”
“開玩笑的。”
薑川簡單地回答了謹然之後,就轉過腦袋去跟旁邊湊上來搭話的白玫玫說話去了——相比起身上很多包袱的謹然,白玫玫青春靚麗又活潑,自然很放得開,謹然記得是打從上次沙漠跳舞的事情薑川救了她以後她才變得這麽殷勤的,再加上第二天兩個人拍了吻戲……
謹然覺得有點胸悶,看了看四周似乎每個人都有自己可以忙的事情,就連方餘都找到其他的經紀人聚在一起縮在另外個角落裏碰杯玩色子,反倒是他顯得無所事事,不知道到底是來做什麽的……
耳邊是白玫玫跟薑川說話時候各種嘰嘰喳喳的聲音,薑川時不時應一聲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在聽,謹然實在無聊,拿出手機想要繼續玩遊戲,卻發現這會兒自己怎麽樣精神都沒有辦法集中了——
心煩。
靠著ktv昏暗光線的遮掩,謹然淺淺皺起眉,掏出手機上網漫無目的地到處看,結果看著看著一不小心就發現自己是在視奸薑川的微博——這些天他微博的更新也不少,大多數都是跟《傾世紅顏》有關係的,最上麵一條有點蠢,是薑川穿著盔甲跟那匹天天被他騎來騎去的馬的合照,謹然點開評論看,下麵全部都是——
“帥,哪怕頭盔罩著看不見臉也帥。”
“你弟弟和你長得真像。”
“川哥,不對比不知道,一對比我發現你臉也挺長的,一定是錯覺。”
“看看這靚麗的毛發,英俊的麵龐,強壯的身軀……你猜我在說誰?”
“馬太高還是你太矮?”
“我然哥在哪?被你擋在身後了嗎?”
謹然默默地在心中謝謝了那個提到自己的小夥伴的大爺,退出這條微博又往下看了看其他的內容,然後十分無聊地開始了一個“猜猜這條是方餘發的還是薑川發的”遊戲,玩了一會兒正玩得起勁,忽然感覺到自己的肩膀上壓了個腦袋上來,他微微一愣轉過頭去,鼻尖險些碰到此時正把腦袋放在自己肩膀上的紅發少年的鼻尖,後者卻並不躲避,而是看著他笑了笑,用英語說:“他人就在這裏,你還看他的博客做什麽?”
謹然:“無聊,就看看。”
“無聊啊?”希德笑了笑,“陪我喝酒好不好?”
一邊說著,紅發少年舉起了手中的酒杯晃了晃,謹然沒有猶豫接過去喝幹淨了,希德在旁邊發出輕聲的笑,謹然彎腰將杯子放麵前的茶幾上時,感覺到有一束灼熱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背上,他愣了愣回過頭去看,卻什麽也沒有發現,從之前目光傳來的方向坐著薑川,隻不過這會兒後者正靠在座位上玩手中的手機,屏幕的光照在他的臉上,謹然發現他臉上並沒有多少情緒。
白玫玫還在他旁邊跟他說話,似乎聊到什麽拍攝時候的趣事這會兒正笑得花枝亂顫……於是,又一個洛妮就這樣誕生了。
這邊,謹然正在旁邊酸著,那邊希德又帶過來了第二杯酒,謹然剛被酒液放到唇邊,忽然一頓,轉過頭似笑非笑地瞥了希德一眼:“你怎麽不喝?”
希德聞言,盯著謹然的眼睛看了很久,然後毫不猶豫地湊過來借著謹然的手將他手中酒杯裏的**一飲而盡,這回反倒是輪到黑發年輕人不好意思了,他微微瞪大眼,他不相信這杯子明明剛才他已經碰到了嘴的動作希德沒有看見——而他記得之前在試探希德是不是小黑的時候,他特意去搜過這家夥的資料,不少地方都說過他有潔癖什麽的……
仿佛是看出了謹然的驚訝,此時紅發少年挑起唇角露出白森森的犬牙:“早跟你用一個容器喝過東西,不嫌棄你。”
“……”
謹然保持著捏著杯子的動作僵硬在原地,大腦艱難地運作還在消化希德這句話裏的信息量,他握著杯子的手稍稍收緊,也來不及再去計較剛才希德用他的杯子喝酒這動作在別人看起來會不會有點親近過頭,他聽見自己用冷靜的聲音問:“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字麵意思。”希德笑容不變,“你猜?”
“……”
“之前不是猜得很開心麽?”紅發少年又往他這邊湊近了些——此時,兩人挨得已經非常非常近,雖然遠遠地看,別人都因為是少年在抱著謹然撒嬌或者說悄悄話,然而隻有他們兩人才知道,他們已經近得能夠呼吸到彼此的鼻息之間噴灑的酒氣。
“前段時間不是猜得很開心?”希德淡淡道,“還讓人去查我……”
“………………”
希德說話的語氣裏隱隱約約帶著調侃的意思,但是那分明洞悉一切的模樣,卻還是讓謹然渾身上下的寒毛都快立起來唱國歌了……他動了動唇,強抑製住在胸腔中狂跳的心髒,衝著麵前湊得很近的美少年扯出一抹勉強的笑,正想說些什麽這個時候,他忽然感覺到放在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了下,心神不定地摸索著掏出來打開一看,發現居然是薑川發過來的短信,裏麵就幾個字:【你叫我來就是看這個?】
“?”
非常恰到好處的添亂。
謹然這邊被希德的幾句話嚇得魂不附體,低頭就被薑川的短信弄得各種莫名其妙,下意識idi轉過頭去看薑川卻發現後者已經放下了手機這個時候正在跟《星火燎原》的導演李銳聊天,此時仿佛是感覺到了謹然的目光他餘光有掃過來一下下,謹然立刻抓住機會,指了指手上屏幕還亮著的手機,用口型跟他說:你發錯短信?
薑川沒有理會他,而是直接將目光收了回去。
遭到如此冷遇,謹然像是被人活生生一拳打在臉上,心中有事,整個人都坐立不安,再加上剛才希德冷不丁的那麽一句,謹然覺得自己快爆炸了,回複薑川一個【什麽意思?】,因為距離離得不遠,哪怕是在喧鬧的ktv裏他也能聽見薑川收到短信時手機發出的震動鈴聲——
謹然不知道薑川拿出手機看了沒有,因為在接下來的大約一個半小時之內,他很有誌氣地再也沒有往男人那邊看哪怕一眼,而且為了報複薑川剛才那樣的冷淡反應,他甚至有點幼稚地直接將手機關機表示拒絕繼續溝通,正巧是兩首歌切換的空當,包廂裏有些安靜,心滿意足地聽見自己關機的聲音在ktv包廂裏刷足了存在感,謹然轉過身跟希德說:“再去拿酒。”
——這一次,哪怕他感覺到之前那詭異的目光再一次落在他背上,甚至要將他的背都快燒出個洞,他也堅決不回頭。
謹然繼續跟希德喝酒,期間方餘走過來幹擾他讓他少喝點畢竟明天還要開工幹活,謹然用“你在妨礙我做國家大事”的眼神逼退了經紀人,袖子一撈,繼續喝!
方餘沒辦法,看得喝得眼都紅了的黑發年輕人,隻能繞過他去找薑川:“你去管管他。”
薑川:“你才是經紀人。”
“……”方餘簡直快被這兩個倔得和牛似的家夥弄瘋了,“他受什麽刺激了在那喝喝喝?”
薑川麵無表情道:“不知道,大概是因為跟我吵架。”
方餘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拿不定注意是掐死謹然還是掐死薑川或者幹脆掐死自己,在經紀人先生舉棋不定的時候,卻聽見薑川說了句:“他手機關機了,應該是心情不好,就讓他喝好了。”
方餘:“出事了怎麽辦?”
薑川:“我在,出什麽事?”
方餘:“……你就縱容他吧。”
薑川平靜反問:“這怎麽叫縱容?”
方餘:“那你去阻止他。“
薑川:“不去。”
方餘:“為什麽?”
薑川:“因為我也在生氣。”
方餘抽了抽唇角,忽然覺得自己頂置的那條“小鬼子軍官與古代將軍靠在一起碧空藍天相親相愛吃盒飯圖”其實也並沒有想象中那麽打自己的臉:至少這兩個人討打的步伐是如此的整齊劃一。
於是如此這般,在薑川的“維護與縱容”之下當時間接近十一點半,眾人七七八八都玩得差不多了,謹然和希德兩個人你一杯我一杯差不多都要喝掛了,不過因為當晚已經喝掛的人也不在少數,所以他們倆也並不是那麽顯眼的存在。
當丁胖胖從桌子邊站起來嚷嚷著要去結賬時,謹然頭昏腦漲——雖然他酒量還可以,但是因為深知自己醉酒後容易行為詭異,所以他很少會把自己喝醉,到了最後,見自己似乎沒多少希望再從希德嘴巴裏挖出半個字,他已經放慢了喝酒的速度,而是很不人道地去灌希德——眼瞧著那雙琥珀色的瞳眸變得越來越迷離,原本規規矩矩坐在一旁的少年和自己越挨越近,
直到最後他一隻手搭在希德的肩膀上,喘著充滿了酒精氣息的粗氣,湊近了希德問:“埃,我問你,你是不是小黑?”
希德笑眯眯地用稍稍有些大舌頭的聲音回答:“小黑是誰?你家養的小狗?那我是,最喜歡主人了,汪。”
“……”
這是灌過頭,徹底喝掛了。
在與世界為敵的中二病少年麵前,老年人袁謹然完敗。
無比挫敗之間,謹然頗為失望地放開了紅發少年,後者搖搖晃晃站起來拍拍屁股說自己去洗手間,眼睜睜地看著希德搖搖晃晃地出去之後,謹然忽然自己也感覺到有了一點尿意,站起來準備跟希德一起去,打開包廂門沒走出多遠的距離就看見了希德,看著他有些漂浮的走路方式,對於自己把對方灌成那樣謹然忽然也是有點內疚,稍稍加快步伐想要走上去扶他一把免得讓這小鬼摔了,卻在這個時候,他聽見走在前麵的希德手機響了。
謹然下意識地停住步伐,而下一秒,他卻看見,原本步伐還有些輕飄的希德腳下一頓,直接靠在了走廊一旁的牆上,抬起手將鮮豔的後發往後扒拉了下,他接起電話,用十分冷靜且沒有一絲絲醉意的德語跟電話那邊說了句:“喂,什麽事?”
謹然微微瞪大眼。
連續後退三步。
最後直接退回了ktv包廂裏,撲回沙發上,方餘走過來看他一臉生不如死外加受驚狀,連忙問:“怎麽了怎麽了?”
謹然沉默五秒,而後仰天長歎:“…………………耍猴不成被猴耍。”
強烈刺激之下,耍猴人謹然酒精上頭,理智全飛,懷揣著“關於自己剛才自作聰明的模樣究竟有多蠢”這樣的殘念他就在ktv裏抱著個坐墊睡得無比踏實,希德走進來的時候一樣就看見蝦米狀縮在沙發上的黑發年輕人,關上門,他吐出一股濁氣,用不含一絲絲醉意的聲音笑著問:“然哥怎麽了?”
“……喝掛了。”許樂一臉震驚,“我還以為你也喝掛了啊,之前看你們一直沒聽過。”
“哦,我沒事。”希德來到謹然身邊,彎下腰看著黑發年輕人在沙發上側躺的睡顏,盯著片刻後他微微眯起眼,勾唇笑道,“我送然哥回去?”
話語剛落,便感覺到從他的正對麵,光線忽然被擋住,希德仿佛是若有所悟似的,唇角弧度放平,小小聲地“嘖”了聲後,他抬起頭麵無表情地看著來到自己麵前的薑川——兩人對視幾秒,希德挑眉,無奈後退,後者一步上前,萬般嫌棄似的將睡在沙發上的人抓起來。
此時後者還抱著什麽救命稻草似的抓著ktv坐墊。
薑川伸出手拽了拽,沒拽開,不耐煩地拍了拍黑發年輕人的臉頰:“撒手。”
緊緊閉著眼的黑發年輕人吧唧嘴,毫不猶豫回答:“不幹。”
薑川:“……”
大概完全沒意識到是誰在跟自己說話——最後,在ktv服務生詭異的目光中,方餘掏腰包花了一百五十塊錢將那個坐墊買了下來——這錢當然是記在賬上,日後從謹然的片酬裏扣。
就這樣,兩個劇組十幾個人各個打扮得光鮮亮麗,轟轟烈烈地從正門口殺進來,然後淩晨時分,妝容不整,東倒西歪地從正門口爬了出去。
……
謹然是被人拖回酒店的。
這對於他來說仿佛是一瞬間發生的事情——中間有一小段的美好斷片時期,等他睜開眼睛的時候,他驚訝地發現自己上一秒還在ktv的沙發上各種打滾,下一秒就已經在自己房間的**各種打滾了。
將他帶回來的好人此時還在他的房間沒走,謹然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卻發現房間裏沒開燈,他壓根看不清楚對方是誰,想了想,他叫了聲:“方哥?”
後者這會兒正掀開被子給他蓋的手一頓,謹然勉強當做這是默認,他嘻嘻嘻地笑了起來,伸出手一把抓住站在床前的人的手:“方哥,還是你好,這麽多年和我相依為命,對我不離不棄……”
對方似乎十分嫌棄地揮開了他的手。
黑發年輕人軟綿綿地像個死青蛙似的四腳朝天癱瘓在**,心安理得地讓方餘給自己蓋被子,一邊碎碎念道:“上次讓你去查希德的新聞的事情,你是不是找的不靠譜的人去弄的,我他媽什麽都沒查出來今天還被希德質問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尷尬,那小子還裝醉騙我……還有薑川,薑川也是個王八蛋——”
謹然話還未落,便感覺到對方替他蓋被子的手有些大力地在他身上壓了壓,他“嗚嗚”很難受似的撲騰了兩下,對方的手這才像是無意碰到他這才發現他不舒服似的拿開,謹然深呼吸一口氣,這才繼續道:“我跟你講,薑川也是個王八蛋,他要是不樂意來就不要來啊,今天一過來臉就很臭,嗝!這、這他媽也就算了,你、你造麽,他半路還發短信凶我,莫名其妙啊ktv不就是那麽亂哄哄的麽他來不看這些還能看什麽鬼?我也是夠無辜,你以為我想叫他麽,我我我——老子一個星期沒跟他好好說過話了,憋了一個星期,就這樣破功了!!!”
“……”
謹然長長地歎了口氣:“原本還想薑川肯定會忍不住主動找我的,後來發現我果然想太多。”
“……”
謹然:“方哥,要不是還想再紅五百年,明天天一亮,我就拉著薑川去出櫃了。”
“……”
“哦不對嘻嘻嘻嘻,媽的老子出人家才不要陪我一起出,畢竟一個大直男,你、你說對吧?”**的人悉悉索索地艱難地在**打了個滾,這時候說話的吐詞已經不清不楚到像是隨時都可能會咬斷自己的舌頭,在他翻身動作停下後,他徹耳傾聽了一會兒,發現自己身後原本在給自己脫鞋子的人也停下動作,房間裏安靜下來的同時,謹然長歎了一口氣,抱緊了懷中的被子,仿佛自言自語一般嘟囔了聲,“說得對,我才不要帶著個大直男出櫃。”
謹然語落,他感覺到方餘低下頭,繼續幫自己脫鞋子。
隻不過今晚方餘手勁大得像是準備讓謹然下半輩子在輪椅上度過似的。
脫完鞋,方餘似乎是要回去了,謹然聽見他走路時踩在地毯上發出的沙沙聲響,突然心裏空虛又寂寞,嘟囔了聲別走,半睜開眼看見站在床腳的人停下來,他虛軟無力地張開雙臂:“今晚心情不好,給個晚安擁抱吧?”
接下來房間裏進入了持續三十秒的沉默。
謹然也保持著持續整整三十秒的“要抱抱”姿態。
直到三十秒後,他看見站在床邊的人饒了回來,黑影重新將他籠罩起來,謹然心滿意足地迎上去準備接受來自摯友的結實擁抱,卻在這個時候,對方卻直接拍開了他的手,站在床邊一隻手插在口袋裏,另外一隻手直接抓住了他的頭發,半彎下腰,將唇覆蓋在他的唇上。
謹然:“?”
謹然:“!”
謹然:“……………………………”
在謹然大腦放空的三秒後,對方放開了他。
當黑發年輕人轟然倒塌在床,後者直接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房間。
“呯”地一聲驚天動地的關門聲響起後,室內重新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躺在**的人還保持著最開始落回**的僵硬姿勢,幾秒後,他掙紮著爬起來,掏出手機,開機,哆哆嗦嗦地在通話記錄裏翻找到方餘的電話號碼,撥過去——電話響了兩聲被接起,方餘那邊傳來了令謹然心情絕望的嘩嘩水聲——
“喂,你大爺,洗澡呢,幹嘛啊醉鬼?”
“……………”
哪怕方餘會瞬間移動,他也不可能做到十秒內衝回自己位於謹然所在的房間四層之下的房間,脫衣服,開水洗澡。
謹然聽見自己的心髒從高空轟然墜入地獄發出的聲響。
“我酒醒了,醒了,醒了……”謹然抱住電話,蹭啊蹭地像隻烏龜似的縮回被窩裏,用被窩將自己包裹起來,他壓低聲音做賊似的說,“嚇醒的,我丟人了,方餘,我丟人丟大了……”
“你有病?”方餘在電話那頭特不客氣地反問,“怎麽個丟人丟你告訴我?你是要說你躺在ktv沙發上打滾的事情?還是我掏錢給你買下ktv坐墊就因為你死活不肯撒手的事情?又或者是你回來的時候又不要坐墊了反倒像個樹袋熊似的抱著薑川繼續死活不撒手的事情?……反正不管哪一樣你都是一路被人圍觀過來的,明天等著頭條見。”
“你說薑川——”
“人家一路把你扛回去也不容易,明天記得說跪著跟他說謝謝。哦對了,你沒吐他身——”
方餘還沒說完,電話那頭已經果斷地叩了電話。
一隻腿邁在浴池外麵的經紀人先生瞪著手機看了一會兒,良久,扔下一句“真是病的不輕啊”之後,將手機放回了洗手台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