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真相

麵具人把丁藝的槍連帶著槍套全都摘下來,這是防止丁藝發起反攻,又招呼我們一同進屋。

丁藝居中坐在炕上,我們四個把他圍起來,其實我和潘子就是意思一下,我倆一左一右的坐在他旁邊,麵具人和陸宇峰都站在丁藝正對麵,怕他有小動作。

為了不驚動外人,屋裏依舊沒開燈,但麵具人拿的是紅米手機,上麵有個小電筒,他就把電筒打開,放在炕上照亮了。

雖然一下子屋裏沒那麽黑了,我卻依然覺得氣氛有點冷,更不知道怎麽麵對這局勢好了。沉默一會兒後,麵具人先有舉動了。

他從兜裏翻出一包煙丟給丁藝,又說了句,“煙嘴藥囊中都帶著高強度的氟烷,一旦吸入,會造成短期內判斷力消失,甚至是昏厥的症狀,這是從你那兩個手下身上翻到的,他們想要害誰啊?”

我和潘子順勢盯著煙盒看了看,我倆可都認識它,丁藝曾炫耀我,還想讓我倆抽呢,聯係著麵具人的話,我和潘子都懂了。

潘子更是憋不住問了句,“丁隊,你是真他媽的夠意思啊!”

丁藝沒理會潘子,他顯得有些蔫頭巴腦的,慢慢抬頭看著麵具人,突然冷笑起來說,“我早就懷疑你跟陸宇峰三人是一夥的,你還特意帶著麵具,難道這張臉有什麽秘密不成?”

這話問到我心坎裏去了,不過麵具人根本不受激,也沒摘麵具的意思。

丁藝又打量著麵具人的全身,接話說,“你可以不回答剛才的問題,但你告訴我,為什麽要殺林思怡?為什麽!”最後一句丁藝幾乎帶著怒意吼出來的。

連續兩個問題擺在麵具人麵前,其實他都可以不回答,但稍微等了一會兒,他開口了,嗬嗬一聲,啞著嗓子說,“林思怡怎麽可能是我殺的呢?她做了那麽多的孽,閻王早就看不下去了,這次派了幾個水鬼,把她弄死了而已。”

麵具人這個說法,我都不信,而且讓我很不理解,林思怡雖然做過小姐,是奶盟的人,但這也不算什麽大罪,頂多涉黃而已,麵具人為啥指名說她罪孽深重?

我跟麵具人也算有過幾次交道,沒啥抹不開的,我就勢問了一句。

麵具人扭頭看著陸宇峰,陸宇峰點點頭,那意思可以跟大家多說一說。

麵具人講道,“2002年開始,瓦方店的‘特殊’行業發展迅速,尤其有一個名角兒叫‘紅唇玫瑰’,她長得貌美,會討男人歡心不說,還在小腹上弄了個紅玫瑰刺青,在下麵紋了一個唇印,經常在各種煙花之地出現,尤其是芒果酒吧。之後因為客人越來越多,也隱隱成為瓦方店的大姐大,但在05年,包括紅唇玫瑰在內的十五個小姐,全在一天內放手不幹了,說要退出這種肮髒的服務行業。可很有趣的是,在那一年年底,瓦方店出現一個奶盟組織,這十五人也都開始露麵了。”

我一邊聽一邊想,心裏有這麽個猜測,紅唇玫瑰就該是奶盟的創始者,她帶著一群姐妹成為這個組織最先提供服務的元老,但紅唇玫瑰是誰呢?我問麵具人,“難道這個大姐大就是林思怡?”

丁藝突然插話,告訴我不是林思怡。麵具人卻又嗬了一聲,歎氣說,“之前是沒有證據證明紅唇玫瑰就是林思怡,但很不巧,我手機裏搞到兩張照片,一張是林思怡小腹的,上麵有玫瑰刺青,另一張呢,不多說你們也明白,我相信這不是巧合,甚至整個瓦方店不會有兩個女子這麽有個性,都做這種紋身吧?”

丁藝看著那個照明的紅米手機,看的出來,他特想把手機砸碎了,但我們四個肯定不允許他這麽做。

麵具人不理會丁藝,繼續說,“林思怡這個奶盟做的很大,錢沒少掙,可就是因為她,禍害了多少嬰兒的生命。或許有人說,這些嬰兒本來就不該存在這個世界上,死了也無妨,但不讓他們長成嬰兒是一方麵,長成後再殺死他們,又是另一回事了。丁藝,你難道還想替林思怡辯解麽?”

丁藝不說話,也算是一種變相的口服心服吧。

麵具人一轉話題又說起丁藝的事了,“我這邊還有一組資料,上麵說你和彭林都是小南屯的人,早年一起搭夥到瓦方店闖**,你05年之前,都在芒果酒吧當服務員,也是個小混混,彭林在醫院的太平間打雜,本來你們都是屌絲命,但在奶盟成立前一段時間,你去警局當臨時工了,彭林自己開了個叫廣鴻的小製藥廠,隨後這短短八年時間內,你倆一直喜運不斷,你不僅轉正了,還當了刑警隊長,彭林的小藥廠,從最早的不被大家知道,也一翻身變成了小南屯人盡皆知的奧鴻,這難道跟奶盟就沒有關係麽?”

丁藝依舊不回答,不過我是把這些全聯係到一起了,說白了,林思怡跟這哥倆混在一起發財了,彭林就該是烹人學院,而真的金沙佛不是林思怡就是丁藝,隻是後來這哥倆有權有勢了,林思怡老了沒利用價值了,他倆就合夥把林思怡弄瘋,算是把她那份資產給吞了。這才有了現在的局勢。

潘子也是聽得連連點頭,隻是我沒機會問他,他到底能領悟多少。

現在一看,丁藝也真算是罪大惡極了,我估摸著,陸宇峰和麵具人肯定會把丁藝的事捅出去,讓他接受製裁。甚至我都等待起來,看他倆誰會去聯係警方過來抓人。

可出乎意料的是,麵具人摸著兜裏,拿出一把車鑰匙,丟到丁藝身旁說,“村南頭有一顆白楊樹,底下停著一輛幾乎滿箱油的摩托,你開著它逃吧,彭林兩天後才會醒,你要是聰明,趁這段時間,坐高鐵去南方,就能偷渡到國外去,以後能不能被抓住,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我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麵具人,真不明白他為何下這麽個決定。

但陸宇峰出麵解釋了,他一定跟麵具人達成過共識。他強調,“什麽叫對?什麽叫錯?這沒有定論,不能因為做錯一件事而否定一個人的全部,也不能因為做對一件事就給予他全盤的肯定。丁隊!在奶盟事件上,你跟彭林一起,算是助紂為孽了,但彭林圖功利,你卻有尺度,除了日常所需之外,你把錢財都投給你的村子了。我來之前調查過,你那個村子曾在小南屯算是最窮的,甚至都在溫飽線上徘徊著,可自打你出息了後,村委會總會收到莫名的捐款,也有商家過去投資開發農場,最近連學校都建起來了,村裏很多年輕人也都去了奧鴻當正經職工,這一切恐怕都是你的功勞吧。”

我沒料到丁藝還做過這些事,除了有些吃驚以外,我對他的厭惡一下減輕了很多,甚至較真的說,我也覺得陸宇峰的話有道理,他是那種可以原諒的人。

如果我們四個真要抓他去警局,法律是不會念著他做過這些善事的,隻要他有罪,就依法判刑,沒有商量餘地,更不會考慮這一村子人的幸福是從來的。

我望著丁藝身旁的鑰匙,雖然身為線人,但思想上卻更偏向於陸宇峰的話,我可以睜一隻眼閉隻眼的讓丁藝逃走。

可丁藝望著鑰匙糾結起來,最後逃的思想占了上風,他一把抓起鑰匙,隻是神誌很怪,眼睛四下看著,有種瘋癲前的征兆,嘴裏還念叨一句,“我一個小警察,鬥不過你們,那就退而求其次吧。”

要隻有我自己麵對丁藝,保準會被他嚇住,但這麽多人在這呢,我也就沒那麽敏感了。

丁藝猛地站起身,甩開大步往外走,隻是他剛才那話,讓陸宇峰聽得直皺眉頭。

陸宇峰又喊了句慢著。

丁藝真的很怕陸宇峰,他還乖乖的站住腳步,扭頭問,“軍官大人,你還要幹什麽?”

我一聽軍官倆字,一下明白丁藝的意思了,他剛才說鬥不過我們,一定是因為那小本子的緣故,上麵寫的陸宇峰身份,確實恐怖。

可陸宇峰想的比我多,他走到丁藝麵前,很嚴肅的問,“你一直不回答我們的問題,是真的沒什麽可說的了麽?”

丁藝嘿嘿笑了,搖搖頭,不過隨後他想想,又說了兩個事,“小怡放的風箏,上麵寫著林林兩個字,想必你們也查到了,但你們一定猜不到,林林就是我,我跟她處過對象,後來實在忍受不了她的身份,不得已把她甩了,另外我再告訴你們,彭林這個不著調的東西,有藥廠和奶盟這兩個產業知足了就得了,卻非得跟烏州附屬醫院有合作,購買死嬰,就是因為他的大意,才讓這事暴=露的,這次要不是李峰這個混蛋非得要查,我們也不會敗得這麽慘。”

他說的也是我心中的疑團,現在一下子全解開了,隻是讓我納悶的是,丁藝為何要把這些秘密抖落出來呢?難道就不明白,這都是增加他罪惡的證據麽?

陸宇峰也被他這種坦白弄得直迷糊。丁藝倒不在乎這些,看我們沒人問話了,他扭頭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