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赴約

“哦,對了,這裏麵還有一件事情比較奇怪,死者的胃裏麵,除了少量的**還沒有來得及被消化之外,沒有發現其他任何的食物或者是消化之後的糜狀物,要知道,咱們人吃一頓飯,大概需要兩到三個小時,吃進去的食物才能夠被完全從胃部排到小腸和大腸裏麵去,假如吃的東西比較多,或者高蛋白不易消化的成分比較多的話,這個消化時間還需要再延長個一到兩個小時,也就是說,想要胃裏麵空空如也,什麽都不剩,恐怕要保證五個小時以上的完全停止進食,基本上除了晚上咱們睡一夜,到了第二天一早,七八個小時以後,胃裏麵會特別的空之外,白天的時候兩頓飯之間的間隔都未必能保證完全排空,”劉法醫又提到了一件事,“更何況白天的時候,兩頓飯之間完全沒有吃任何零食、水果的情況,也並不是十分多見。所以這名死者的胃裏麵居然隻有少量**殘留,沒有任何的食物殘渣,就隻有兩種可能,要麽是他清早起來就被人下了毒,或者自己服毒,根本沒有來得及再進食;要麽是他在中毒之前根本沒有條件或者機會進食。”

“如果一大清早中毒,凶手白天去公園裏處理屍體,這樣似乎不太現實,一整個白天有地方藏匿一具屍體,風險也不小,尤其是假如死者身份就是我們推測的高三學生段飛宇的話,這種可能性就更小了。”戴煦聽完劉法醫的話,忍不住又皺起了眉頭,“要是說空腹的時候,自己服毒。這個我還相信一些,如果是被人投毒,沒有混在食物當中就直接對被害人下毒的情況,還真是挺稀罕的。”

“自己服毒也說不過去啊,”方圓琢磨著這件事的可能性,“如果是劇毒,短時間致死的東西。死者難道是跑到湖邊。給自己身上綁好了沙袋和啞鈴,然後服毒,毒發之後墜入湖中的麽?這樣太牽強了。也沒有辦法保證實施的順利程度。要是慢性毒藥,那就更不可能了,慢性毒藥起效慢,死者不是可以百分百確定是死亡之後才入水的麽。那麽一個服用了慢性毒藥的人,也非常有可能在毒發之後。還不等徹底死亡就墜入湖中,被水給淹死吧?”

“你們倆說的都對,所以我才覺得這個細節比較有意思呢。”劉法醫讚同的點點頭,戴煦和方圓說的這些。也正是他感覺死者胃內容物為空這件事有點蹊蹺的根本原因,“不過現在亂猜也沒有用,等毒性測試結果出來就知道怎麽回事了。”

“那這個結果大概需要多久能夠得出來呢?”戴煦問。

劉法醫想了想:“明天早上吧。我們懷疑那種**的成分可能會比較混雜一些。所以打算做一個比較詳細的成分分析,明天早上給你們結論。不影響進度吧?”

“不影響,反正我們這邊也是很多事情都得等到白天之後才能做,所以不著急這一時半會兒的。”戴煦連忙回答,涉及到這種事,不是隻有他們才著急,各個部門也都有各自的壓力,他寧可求穩求準,也不願意盲目的追求效率和速度。

從劉法醫那邊出來,時間已經差不多九點半了,戴煦又重新確認了一邊,認為公安局這一邊晚上已經沒有什麽需要他們通宵達旦守著的事了,時間也確實不早,於是就叫上方圓,準備回家,這一天下來,他們都累得不輕,從早上就開始一步一步的去測量公園裏麵的小路,大半個白天都站在湖邊的小船上吹冷風,好不容易下午有了收獲,還要繼續四處奔波,現在一天下來,隻覺得渾身疲乏,好像渾身上下的骨頭都被人給拆開來又重新攢回去一樣,又酸又乏。

方圓也累極了,感覺自己幾乎坐著都能夠睡著似的,能回家休息當然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於是二話不說就穿了外套,收拾好自己的東西跟著戴煦離開了辦公室,一直到下樓的時候,才忽然想起來,自己還真就沒那麽容易可以回家休息,前一天夜裏接到方母電話的事情,經過了這一天的忙碌,幾乎被她扔在了腦後,要不是方才看手機的時候,一眼掃到方母之前不知道幾點發過來的短信,提醒她不要忘了今天晚上赴約,恐怕她就真的不記得這件事了。

既然已經答應了,既然現在一天的工作也已經告一段落,那不去赴約,放人家鴿子,這也確實不太好,一來自己跟方母那裏交待不了,方母跟她的再婚丈夫更加交待不了,回過頭來,這筆賬還是會被算到自己的頭上,讓自己不得安生,方圓真是一想到就覺得頭疼,二來那個被撮合著來和自己相親的人,相信他也是比較無辜的,可能從頭到尾都不知道方圓本人有多抗拒這件事,就這麽無緣無故的大晚上把對方扔在那裏,從禮貌上也的確是有些說不過去的。

所以還是去一趟吧,如果對方通情達理,自己就把自己的意思清楚客氣的表達給對方,讓對方知道自己是有多排斥相親這也的事情,以後大家就相忘於江湖,當做沒有見過麵,各過各的日子,最好不過了。萬一對方要是個比較奇葩,比較極品的人,那就更好了,反正方圓非常有信心,以她今天的疲勞程度和現在身上的壓力,恐怕很難找到比現在還讓她更容易失去耐心的“好時機”了。

禮貌客氣是對正常人的,對於極品和奇葩,她可從來沒有什麽博愛的心胸。

當然了,決定要去赴約的這件事,她還得和戴煦也打個招呼,前一天方母通知她的時間本來就不早了,今天一大早起來,就又開始投入了忙碌當中,再加上戴煦之前肩上的擔子和壓力,方圓一直也沒找到機會和他說這件事,到後來幹脆自己都把這回事給忙忘了,現在戴煦擺明了是要載她一起回家的。於公於私,她都得讓戴煦知道這件事。

於是方圓在下樓的時候,叫住戴煦,把前一天方母扔過來的“炸彈”和今天晚上有約的事情說了一下,說的時候她還是覺得有些尷尬難為情,畢竟剛剛才忙完了正經事,第二天也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正是忙得腳打後腦勺的這麽一個節骨眼兒上。自己卻還擠時間去相親,這聽起來實在是不怎麽像話。

沒想到戴煦聽到這件事,倒沒有什麽太大的反應。很平淡的就表示了知情,並且主動提出開車把方圓送到約見的地點,方圓進去赴約,他就在門口等著。

方圓一聽這話。趕忙擺擺手:“別呀,你這樣我該不好意思了。”

“我不會進去打擾你相親的。就在車裏等,你也不用著急。”戴煦誤以為方圓是覺得自己要跟著去圍觀她的相親場麵,所以才會急著推辭,趕忙解釋。

方圓一聽。知道是戴煦誤會了自己的意思,也連忙說:“我不是你說的那個意思,我是覺得自己在這麽個節骨眼兒上。還去相什麽親,本身就很不像話了。要是再耽誤你的時間,讓你在外麵等著我,那我心裏可就太過意不去了!”

“現在快十點了,”戴煦看了看手表,“不管怎麽樣,兩個人坐下來說幾句話,一起吃點東西,結束的時候就算是滿打滿算的,也肯定要十一點之後的,結束之後你打算怎麽回家?讓對方送你回去麽?”

“當然不了,我自己本身就沒帶著什麽誠意去,而且又是第一次見麵的陌生人,我怎麽會讓別人送,讓別人送還不如我自己一個人回去有安全感呢。”方圓立刻就搖了頭,和陌生人相親就已經超出她的承受能力了,再讓對方大半夜的送自己回家?這事兒真是怎麽聽著怎麽都覺得不妥。

“那就還是按照我的意思辦吧,讓你自己一個人回去,我也不放心。”戴煦對她一笑,直接就做了決定,一副已經沒有了商量餘地的樣子。

方圓也知道他都這麽說了,自己肯定拗不過他,就算再怎麽浪費口舌,戴煦至多會表麵答應著,甚至假裝開車離開,實際上自己一進去的功夫,他就又把車子給兜回來了,既然如此,那還有什麽好說的,就同意算了,反正這件事歸根結底也是出自於對自己的關心,方圓也不是那種不懂得好歹的人。

方母訂的那個地方,還真是離公安局不算遠,開車過去大約也就十分鍾的路程而已,兩個人下樓上車,戴煦按照方圓說的地址找過去,到了那家飯店的門口,時間也剛好是晚上十點,戴煦停好車,對方圓點點頭:“時間剛剛好。”

方圓卻不著急,磨磨蹭蹭的不下車,開玩笑似的說:“我晚點過去,太守時了容易讓對方覺得我很有時間觀念,再對我留下什麽好印象,那我不就虧了麽。”

戴煦但笑不語,雖然說他送方圓來吃相親飯,從頭到尾態度溫和,平靜的看不出什麽情緒來,不過仔細留意,還是不難發現他的興致並不怎麽高。

又在車子裏磨蹭了差不多十分鍾,方圓才不緊不慢的下了車,調出方母的短信,確認了一下信息,這才走進那家營業時間很晚的飯店,對門口吧台裏麵站著的服務員問道:“你好,請問楊誌遠訂的是幾號桌?”

服務員確認了一下,回答說:“二樓雅座二號台,上樓左轉然後再右轉就是。”

方圓道了謝,直奔二樓,一邊上樓一邊在心裏忍不住有點抱怨,好端端的一樓有那麽多空桌不坐,幹嘛非得跑到二樓去呢,害自己白白又要多爬一次樓梯。

這麽想完,她又覺得好像自己有一點不講道理的嫌疑了,因為時間的緣故,所以隻能選擇在這種營業時間比較長,環境卻實在是跟情調和氛圍扯不上任何關係的飯店裏,對方選擇雅座,恐怕也是在有限的條件下,盡量的創造一個好一點的見麵環境,出發點的確是不壞的,隻可惜自己根本不期待這一次相親,甚至骨子裏還覺得很排斥,所以不管對方有多少分好意,也還是無用功的感覺。

上到二樓,人比一樓還要更少,放眼一看,似乎就隻有兩三桌人,而且坐得還都比較遠,互相誰也不打擾誰的那種感覺,方圓按照服務員指的路線找到了雅座二號台,那裏已經坐著一個男青年了,那人原本正在百無聊賴的擺弄著桌上的白色瓷茶杯,聽到聲音一抬頭,看是方圓到了,就連忙放下茶杯,站起來。

“你好,你是方圓吧?我叫楊誌遠。”男青年等方圓走到跟前,主動伸出了手,和她打招呼,並且做了自我介紹。

方圓見狀,也隻好伸出手,和他輕輕握了握:“你好,我是方圓。”

男青年看上去二十五六歲的模樣,身高大約有將近一米八,但是很瘦,膚色白淨,可能也是因為膚色太白的緣故,所以他的頭發有一點深棕色,微微的有一點卷曲,不知道是自然卷,還是為了趕時髦所以燙的,論相貌,這人看起來倒是不算出挑,倒也不醜,鼻子上架著一副眼鏡,看起來斯斯文文的。

方圓對這個楊誌遠的模樣倒是略微有一點詫異的,她原本聽方母說起楊誌遠家境等等一些情況的時候,會慣性的把這個男生想象成那種有錢人家的富二代,公子哥兒,就像她之前認識的一些家境不錯的男生一樣,身上會多少帶著一種財大氣粗的狂妄和傲慢,卻沒想到這個人居然一身書生氣,不僅不像個傳統意義上的富二代,反而還更像是個書呆子似的。

“不好意思啊,我剛剛在單位處理完工作,來晚了,讓你久等了吧?”方圓看對方這麽客客氣氣的,也說了幾句客氣話。

楊誌遠連忙擺擺手:“不不,是我沒考慮到你工作忙這件事,所以其實是我覺得挺抱歉的。”

方圓笑了笑,也不知道能繼續說什麽,心裏麵忍不住偷偷的歎了口氣。

原本指望著遇到一個頤指氣使的,自己好理直氣壯的甩手走人呢,結果沒曾想,楊誌遠居然是這樣的一個人,這還真讓她憋著一股勁兒,卻無的放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