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栽贓誰

方圓以前覺得湯力的個性有些略顯沉悶,不過剛剛被湯力撞見她和戴煦手牽著手的時候,她微微的羞窘了一下,還沒有來得及不好意思,就被湯力那淡淡的一笑給化解了,她忽然覺得這麽一個性格的人其實也蠻體貼的。

一條小路的方向不對,那麽另外一條路的正確率可就高得多了。戴煦和方圓又順著另外的那一條小路走了下去,這一次,戴煦確定方向應該是對的,兩個人一邊照著路一邊走,大約走了二十多分鍾,前麵就隱隱的能看到一片平【河蟹】房的輪廓,又走了差不多十分鍾的樣子,拐了一道彎,趙英華生前租住的那個房子赫然就在十幾米開外的地方,因為天已經黑了的緣故,這附近的路邊也沒有什麽照明,黑乎乎的,路上沒有什麽行人,經過的車輛就更少了。

“三十分鍾左右的腳程,不算近,但是也不算太遠,拿幾個空油漆桶的話,也不會特別重。”方圓看到趙英華生前所居住的那個房子,“哪怕不是什麽身強體壯的男人,就算是我,你讓我拎著三個空油漆桶走到那邊的魚塘附近,砸了冰窟窿,扔掉油漆桶,然後再走回來,估計也沒有什麽困難的,並不需要很多體力。”

“是啊,更何況這條小路是用來步行的,如果開車的話,雖然路線會相對繞一點,速度可能比走路反而還要更快一點,這兩種選擇也都是有可能的。”戴煦點點頭,皺著眉頭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趙英華生前居住的那棟房子,那房子現在已經暫時空置著,沒有人居住,所以看起來黑洞洞的,幾乎要隱藏在了夜色裏。周圍的房子雖然說有的透出些許的燈光,也都是閉門閉戶,沒有什麽人出來。

在這裏繼續逗留,也沒有什麽意義。於是兩個人又按照原路返回,重新回到了那個小魚塘附近,那邊的現場也處理的差不多了,戴煦和方圓找到湯力。和他碰了個頭,交換了一下信息。

“除了三個空油漆桶之外,有沒有發現被丟棄的衣服、手套之類的東西?”方圓問湯力。畢竟要想把那麽一個房間漆得滿目都是猩紅色的油漆,刷漆的那個人手上、身上一點也不沾染到,恐怕也是不太可能的。雖然說案發時間已經是淩晨時分,這周圍連現在都很少有人有車經過了,更不要說後半夜,可是她始終覺得按照正常人的思維方式,沒有人會在做完這些事情之後,還冒險穿著一身沾滿了紅油漆汙漬的衣服走到外麵去,徒步二三十分鍾來丟棄油漆桶的,萬一這個過程被什麽人給看到了,深夜裏麵隻有幾個油漆桶,如果不是近距離擦肩而過。恐怕唯一會引起什麽主意,可是一身沾滿了油漆漬的衣服鞋子,那可就不一樣了,更別說那身衣服上麵除了紅油漆之外,應該還有死者趙英華的血跡存在。

另外,刷油漆的那個人也不大可能是不戴手套徒手刷漆的,戴了手套的話,手套裏麵就有一定的機會殘留了一些皮屑、指甲屑甚至毛發之類能夠攜帶DNA信息的東西,說不定對他們來說也是很重要的收獲。雖說這有點碰運氣的成分在裏麵,可是畢竟誤以為小孩子掉進了冰窟窿。誤打誤撞居然撈出了油漆桶這種幸運的事情也已經被他們遇到了,運氣再好一點也沒有什麽好奇怪的。

不過湯力的答案卻讓她有些失望了,麵對方圓熱切的詢問,比她更有經驗和資曆的湯力又怎麽會不明白她心裏麵惦記的是什麽。但是事實擺在麵前,他也隻能略帶遺憾的對方圓搖了搖頭:“沒有衣服、手套這些,隻有三個油漆桶。”

“會不會在水底下,位置有了點移動,從這個冰窟窿的位置探下去勾不到?”方圓心裏麵一沉,不過還是沒有完全的放棄這個希望。又試探著問。

湯力還是對她搖了頭:“不會,應該就是沒有。”

“這隻是一個小魚塘,不是自然形成的大湖或者江河,”戴煦知道湯力話少,所以在一旁替他說的具體一點,好讓方圓徹底的明白,“再加上魚塘的承包人也說了,入冬之前,魚塘裏麵的魚都被售出,魚塘裏麵清空了,所以這裏的水就幾乎可以說是完全靜止的,考慮到時間、體力還有當時的情形,我覺得凶手分別鑿兩個冰窟窿,一個沉衣服、手套,一個沉油漆桶的做法,不太現實,也沒有什麽意義,而衣服假如是和油漆桶一前一後的從同一個冰窟窿扔下去的,沉如水下之後還能遠距離移動的可能性也一樣比較小,這麽看來,凶手應該是在這裏丟棄了油漆桶和油漆刷之後,作案的時候身上所穿的衣服應該是另行處理的。”

方圓點點頭,雖然有點失望和不甘心,但是事實擺在麵前,也沒有辦法,畢竟查案子靠的就是一點一滴的細細摸索和排查,而不是老天爺賞賜的好運氣。

因為這個冬天格外幹旱,A市的降雪量打從入冬以來就一直少得可憐,所以不僅魚塘的冰麵上麵都是一層光溜溜的冰,沒有什麽積雪,就連魚塘附近的地麵,包括剛剛戴煦和方圓試著走過的那條曲曲彎彎的小路也是一樣,土被凍得硬邦邦的,和柏油路的硬度幾乎不相上下,上麵殘留著星星點點的殘冰,因為沒有鬆軟的積雪,所以地麵上根本不可能留下任何清晰的足跡,想要靠采集足跡的方式來收集證據的這個想法自然就也是行不通的了。油漆桶泡在水下麵那麽久,別說原本上麵就未必會有什麽有價值的指紋,就算有,現在也已經被洗刷幹淨了。

於是他們就沒有在魚塘附近逗留太久,把三個濕漉漉的油漆桶倒掉裏麵的水,連同那把硬邦邦的油漆刷一起,裝上車,開車返回了公安局。

回到公安局,早就過了下班時間,不過唐弘業還在,看樣子也是剛剛才從外麵回來沒有多久,被凍紅的耳朵都還沒有在室溫當中暖回來似的,一看戴煦他們三個人風風火火的又趕了回來。就知道應該是有什麽事了。

“你怎麽還在這兒呢?是有什麽收獲麽?”戴煦看唐弘業之前明明已經出去了,這個時候卻又剛回來沒多久的模樣,就知道他肯定也是沒有白跑的。

唐弘業點點頭,又擺擺手。湊到他們跟前坐下來:“可不是麽,我出馬當然一個頂倆!不過先不說我這邊的,你們三個剛才幹什麽去了?”

戴煦把湯力接到當地轄區派出所的通知那件事和唐弘業說了一下,順便也給他展示了一下他們三個去現場回來唯一的戰利品——三個空油漆桶。

“應該就是凶手用來刷案發現場的那些油漆吧?”唐弘業看了看那幾個油漆桶,開口問。雖然說顏色一致,正常人家刷完了油漆也不會想要把油漆桶沉到別人的魚塘裏,還是大費周章砸了冰沉下去的,就衝這個處理方法就已經足夠可疑了,但是他們收集證據一向是需要嚴謹再嚴謹,不能有絲毫的馬虎,所以自然還是需要多確認一下比較穩妥,“回頭是不是得送去化驗一下?”

“對,這個倒是沒有什麽困難的,送去化驗一下油漆的成分。看看和案發現場的紅油漆是不是一致的,畢竟不同品牌的油漆添加的東西雖然大同,但還是有小異的。”戴煦對他點點頭,然後又對包括唐弘業在內的其他三個人說,“我覺得今天晚上的這個發現,可能最大的意義就在於能夠初步排除姚向陽的嫌疑了。”

“排除姚向陽?他不是開家具廠的麽?最不缺的就是各種顏色的油漆了吧?為什麽發現了三個空油漆桶,反而還把他排除了呢?”唐弘業有點納悶的問。

方圓稍微皺著眉頭想了想,倒是很快就轉過彎來,她問戴煦:“你的意思是不是說,就是因為姚向陽是開家具廠的。所以不管是尤其,還是工具,自然就都會比較全,雖然說作為家具廠的老板。他不管是買油漆還是用油漆,都很方便,並且也不會讓人產生任何的懷疑,實在是太正常了,但是現在的家具廠給家具上漆的時候,可不是過去的小作坊老黃曆了。上次咱們去了解情況的時候我就看到過,那裏的工人可不是用油漆刷來刷漆的,都是用噴槍來給加工好的家具噴漆。姚向陽作為家具廠的老板,廠子裏的噴漆機器自然也都是他的,不需要額外購買或者租用,不存在成本問題。姚向陽也有車,用車來載著噴漆機器的話,攜帶的便利問題就也不是什麽問題了。這方麵我是個外行,不過我猜噴漆的效率肯定是要比刷漆高一些的,如果嫌疑人真的是姚向陽,他何必放著自己廠子裏就能夠或得到的噴漆工具不用,非得去弄一把油漆刷,一刷子一刷子的塗呢?最合理的解釋就是真正的嫌疑人並沒有那麽方便接觸油漆和油漆工具,所以自然就會選擇成本相對要低很多的油漆刷來處理刷漆的問題了。我說的對不對?”

戴煦滿意的點點頭,笑著說:“沒錯,這就是我想說的。還有一點,也是跟姚向陽有關。就像方圓剛剛說的那樣,他是有車的,如果姚向陽真的是我們要找的嫌疑人,那他完全可以在案發現場,動手殺人,噴漆,之後把刷完的空油漆桶裝進車子裏麵,連同之前從廠子裏帶出來的噴漆工具一起,一路開這車回到自己的家具廠裏,把那三個油漆桶和廠子裏其他的油漆空桶堆放在一起,統一處理掉,這樣恐怕比放上石頭,沉到魚塘裏麵還要更穩妥,更保險。畢竟別人不從事這方麵的行當,莫名其妙的突然身邊多了三個空油漆桶,確實是比較反常,隻有對於姚向陽來說,油漆、油漆桶、噴漆工具,都很日常,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懷疑。”

“這麽說還挺有道理的,我剛才腦袋沒轉過這個彎來,這麽一比較,假如真的是姚向陽的話,他弄把油漆刷一下一下的去刷牆,然後又大費周章的鑿冰扔油漆桶,還真是有點放著近路不走非要繞遠,舍本逐末的意思啊!”唐弘業恍然大悟,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腦門兒,思路繞回來了之後,腦子裏的想法也就開始變得清晰起來了,“那要是這麽說的話,你們說,這個案子打從一開始,一屋子的紅油漆就是特別讓咱們感到費解的特征。如果說是嫌疑人又是出於某種變【河蟹】態的目的所以才用這種方式來展示自己的‘作品’的話,除了趙英華之外,就沒有任何其他類似的案件發生了。假如說是為了凸顯趙英華的什麽事情,調查了這麽久,也沒有這方麵的收獲。唯一解釋的通的,可能就剩下轉移咱們視線,讓咱們朝變【河蟹】態殺人方向去聯想這麽一種可能性了。但是製造變【河蟹】態殺人的假象,也有很多不同的方法,為什麽要選擇刷紅油漆呢?原本我還覺得挺困惑的,不過現在倒是一下子有點明白過來了,咱們要找的嫌疑人,應該是知道姚向陽這麽個人的存在的,所以從故意用了油漆這種和姚向陽職業息息相關的東西,其實根本目的就是想要把嫌疑朝姚向陽的身上轉移吧?那這麽說起來的話,這個凶手不僅是知道姚向陽的,而且還得知道姚向陽和趙英華之間並沒有公開過的情【河蟹】人關係,否則不可能無緣無故的故意作案栽贓一個和死者扯不上什麽親昵關係的人,就算對方是死者的雇主,這事兒說起來也還是會有些牽強,你們說是不是這麽個道理?”

方圓點點頭,覺得唐弘業說的還是很有道理的,並且聽唐弘業這麽一梳理,她覺得自己的某種想法也開始呼之欲出,隻不過還不夠清晰,始終好像的蒙著一層薄紗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