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不利證據

方圓一邊聽著湯力說這些,一邊在心裏暗暗的核對時間,發現從自己之前查過的通話記錄來看,戴煦和楊誌遠最後一次聯係的時間是在那一次被人拍攝到視頻之後,但是又是在案發之前,所以隻能確定在那一次見麵後楊誌遠應該是平安無事的,卻不能說明再之後到底有沒有又發生什麽別的。既然時間點上並不能說明任何問題,於是她也就默默的沒有把這件事說出來.

“還有一件事,方圓,我把這件事告訴你,但是你必須保持冷靜。”湯力說完了關於視頻錄像的事情之後,沉默了一下,表情比之前還又略顯嚴肅了一些,“經過對比,在案發現場找到的那半枚有效指紋,和戴煦的指紋相符合。”

一聽這話,原本已經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的方圓忽然之間感覺就像是自己被一道雷從頭劈了下去一樣,大腦一片空白,身子晃了晃,要不是賀寧在一旁及時的伸手扶住了她,估計很有可能一下子失去平衡的倒向一旁。

“方圓,你堅持住,”賀寧趕忙扶著方圓,幫她穩住了身子,她自己也是一臉的驚訝,這件事再來之前並沒有聽湯力提起過,現在賀寧也是第一時間知道這件事,並且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她看方圓一下子還有點回不過神來,便代替方圓,問湯力,“能確定麽?搞錯了吧?會不會是出現場的時候不小心留下來的?”

“不會搞錯的,指紋比對,並不是什麽高難度的事情,”湯力搖搖頭,“況且那半枚指紋被發現的位置。也不是出現場的時候回去碰到的,我不覺得以戴煦的專業素質,出現場的時候會出現不戴手套,在案發現場留下指紋這樣的錯誤。”

“那你這算是什麽意思啊?”賀寧一聽他一派冷靜的這麽說,忽然覺得有點不高興起來,“合著你的意思是,戴煦的素質絕對不可能在案發現場忘帶手套留下指紋。所以現場有他的指紋就意味著他肯定有很大的作案嫌疑嘍?虧你們平時還是相處挺好的同事。現在剛剛有一點事情,你就這麽落井下石!”

“我沒說覺得戴煦嫌疑大,但是現在客觀事實就是這樣的。我沒有辦法。”湯力攤開手,臉色的表情別提多無奈了,“現在也不是我信不信任戴煦能夠說明問題的,證據對他不利。他自己也表示了,清者自清。他沒有做過,願意接受調查,所以現在才被隔離,隻要戴煦沒有做過對楊誌遠不利的事情。早晚會找到證據證明清白的,在這之前,意氣用事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賀寧不悅的瞪了他一眼。心裏麵也明白,湯力說的都是事實。不過事實歸事實,情感歸情感,現在自己的同事,自己好閨蜜的男朋友,忽然之間就背上了殺人害命的嫌疑,在這種情況下,看到湯力居然可以表現的如此淡定和冷靜,說起話來也不夾雜一絲一毫的感情色彩,這還真是讓她忍不住覺得有些火大。

“所以現在這個案子的關鍵點,就在於死者的身份了,對麽?”方圓努力讓自己打起精神來,雖然說指紋的那件事的的確確猶如給了她當頭一棒,但是現在仍舊不是可以亂了陣腳的時候,她相信戴煦,不會是一個知法犯法的人。

湯力點點頭:“對,但是……聽說已經去楊誌遠家中提取過了指紋,與死者經過還原的指紋吻合度很高,所以死者就是楊誌遠的幾率已經比較大了。”

“隻要dna的比對結果還沒有出來,就還有一線希望,對不對?畢竟死者泡在水裏時間比較久,所以手上的皮膚褶皺的厲害,指紋肯定會受影響,說不定還原之後的準確度也不是那麽高了呢?”方圓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僥幸的問。

湯力開口想要去糾正方圓的話,還沒等開口就收到了賀寧狠狠的一瞥,他愣了一下,隨即回過神來,點點頭,對方圓說:“嗯,有可能。”

話題進行到這裏,三個人一時之間就都沉默了下來,湯力給予的肯定並沒有讓方圓鬆一口氣,其實她自己的內心深處也是非常清楚的,剛剛的那個說法,完全是一種自欺欺人而已,湯力也不過是比較體貼的沒有戳破罷了。

沉默了一會兒,湯力倒是破天荒的主動開了口,對方圓說:“我知道你現在會覺得難以置信,我剛聽說的時候也是這樣,但是證據終究是證據,擺在那裏,改變不了,作為同事,我相信戴煦的為人,所以現在我也覺得比較困惑。眼前的形勢對戴煦比較不利,因為從案件開始,我們就已經得出過結論,本案的犯罪嫌疑人具有比較強的反偵察意識,或者說反偵察知識,並且對死者應該是懷有仇恨。假如死者的身份經過證明,確實是楊誌遠,那麽戴煦的職業,還有他與楊職員之間的關係,就比較符合之前對於凶手和死者之間的推測了。”

方圓默默的點了點頭,她沒有試圖去和湯力爭辯什麽,去替戴煦開脫,說他絕對不可能做出那樣的事情之類的,雖然說戴煦是自己的男朋友,所以現在震驚之餘,她也因為主觀上的感情而備受煎熬,感到十分痛苦,但是拋開這些個人情緒,她的身份也同樣是一名刑警,她很明白,查案講究的是客觀存在的事實和證據,是不講什麽主觀方麵的感情的,所以現在她隻能懷著一絲僥幸心理,希望能夠找到楊誌遠本人,證明他還活著,那麽戴煦的嫌疑就不能成立了,或者即便死者真的是楊誌遠,但是案件當中仍有其他不合理的部分,可以推翻戴煦的嫌疑。

“現在因為除了那半枚指紋之外,也沒有找到其他可以認定戴煦作案嫌疑的直接證據,所以暫時這個事情的調查也沒有按照尋常的程序去走,”湯力又對方圓說,“戴煦被隔離起來這個是必須的。咱們都得理解,楊誌遠的父母那邊,隻知道兒子疑似遇害了,並不知道有沒有已經明確的嫌疑人,這就說明不止是咱們認為戴煦不會知法犯法,做出這種事情來,所以事情應該還是會有轉機的。”

方圓略帶感激的對湯力點點頭。從實習開始計算的話。她到a市公安局刑警隊工作也有一年的時間了,平時和湯力的接觸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了解還是有一些的,她很清楚湯力的性格,平日裏惜字如金是常態,今天被賀寧拉過來。能夠這麽詳細的把情況介紹給自己,前前後後也說了不少明顯是在安慰自己的話。這幾乎是一晚上就把他平時恨不得半個禮拜的話都給說完了的感覺,足以見得他對於戴煦的遭遇也還是比較放在心上的,才會這麽努力的想要安慰一下自己。

“我還有一個疑問。”方圓沉默了一會兒,心裏麵冒出來了一個讓她覺得有些想不通的問題。“你們可能對於楊誌遠的樣貌未必記得特別清楚,但是我是比較清楚的,他從外貌來看。和租房子的‘李家偉’完全沒有什麽相似之處,所以說不可能是他化名‘李家偉’。用假證件租了房子。那個視頻你們看過了,確實是從樓上拍攝到了楊誌遠和戴煦在案發現場附近碰麵的鏡頭,但是那隻能說明他們在那附近約見過,可是假如說死者真的是楊誌遠,他是個徹頭徹尾的a市本地人,為什麽會出現在‘李家偉’租住的那個房子裏麵呢?”

賀寧想了想,搖搖頭,表示這個問題她也想不明白,湯力沉默了好一會兒,同樣沒有辦法根據自己的推測和判斷去給方圓一個答案,最後隻能搖搖頭,說:“咱們這一組因為和戴煦平時接觸來往都比較密切,所以這個碎臉男屍案的調查已經不允許我們介入了,所以也不方便去發表什麽看法,不過你說的這個問題,接手繼續調查的人應該會考慮一下吧,你不用太擔心。”

方圓知道會有其他人來接手調查,可是她實在是不甘心,也不放心,別人也會像他們這麽相信戴煦的無辜麽?假如接手的人不夠細心,考慮問題和做判斷的時候不夠周全呢?這件事情關係到戴煦的名譽和未來的命運,不能有半點差池。

全部交給別人去辦,自己就隻能這麽束手無策的焦慮等待著結果,方圓實在是有些做不到,她也不甘心,在沒有這個令人跌破眼鏡的轉折之前,碎臉男屍案是她和戴煦一直在跑的案子,這也就意味著通過之前的調查,這個案子裏的很多細節其實她都是心裏有數的,那麽自己私下裏好好的梳理一下案情,找一找有沒有什麽突破口,說不定能夠收集到對戴煦有利,可以推翻嫌疑的證據呢。

“我被放假了,沒有楊大隊的通知不可以銷假回去上班,”她沒有把自己的不甘和焦慮流露出來,而是極力的克製著,讓自己表現的盡量冷靜和理智,“你們雖然也不允許插手這個案子的調查,但是好歹是在單位裏麵,可能想要打聽到什麽消息也會比較容易方便一點,我不是要你們破壞紀律或者怎麽樣的,就是說在正常的情況下,假如這件事有什麽新的進展,或者你們得到了什麽新消息,一定要第一時間通知我,我也不想好像睜眼瞎一樣的什麽都不知道,那樣太無助了。”

“你放心吧,我答應你。”賀寧當然不忍看方圓一直為了這件事而揪心,所以當即就開口答應下來,“隻要我聽說什麽新的動向,絕對不會瞞著你的。”

湯力也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嘴上倒是沒有多說什麽。

之後兩個人又陪了方圓一會兒,湯力率先起身準備要告辭的,賀寧原本的計劃是留下來多陪方圓一陣子,不過方圓以時間晚了怕不安全為由,順勢讓賀寧和湯力一起走,還拜托湯力順便送賀寧回去,湯力自然是不會拒絕的,賀寧有些不放心,但看方圓那麽堅持,以為她是心情不好想要一個人靜一靜,就也沒有執拗的非要留下來,叮囑了她幾句,約好了隨時電話聯係,這才和湯力一起離開。

方圓自然是一心想要讓賀寧離開的,賀寧陪在這裏,自己固然是多了一個作伴的人,但是想要好好的坐下來梳理一下案情,分析一些問題,恐怕也是會有阻力的,賀寧一定會為了擔心方圓違反紀律而對她進行勸阻。方圓沒有打算真的去違反紀律,眼下這種情況下,她要真的是不顧警隊紀律,意味的插手,就算是獲得了什麽線索,恐怕也未必會被采信,這樣一來不但徒勞無功,搞不好還會反而更加添亂,給戴煦找了麻煩,讓自己也陷入窘境當中。

所以一切都要低調的隱秘的進行,什麽時候發現了的確有價值的線索,或者案子裏麵對全局比較具有影響性的破綻,到時候她再想辦法把這些內容滲透給負責調查的人,那樣才有希望盡快證明戴煦的清白。

作為一名警察,假如因為自己根本沒有做過的罪名而蒙受了不白之冤,背負著殺人嫌疑的話,那種痛苦恐怕也要比別人來得更大一些,更不要說人言可畏,這件事拖得時間越久,可能對以後造成的影響也越大,哪怕最後這件事得到了證實,洗刷了清白,背地裏仍舊會有人持著別樣的看法。

何況現在戴爸爸和戴媽媽還被蒙在鼓裏呢,不知道戴煦到底發生了什麽,方圓的謊話或許可以多則撐上個三五天,少則撐上個兩三天,但是到那之後,如果戴煦仍舊無法取得聯係,恐怕這個借口就不會再被他的父母所接受了,到時候怎麽辦?告訴戴爸爸和戴媽媽他們的兒子成了嫌疑人麽?

方圓幾乎不敢想象那樣的畫麵。

於是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拋開雜念,在書房的桌前坐下來,攤開一張紙,仔仔細細的把之前調查當中收獲的要點都逐一羅列下來,打算仔細的分析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