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鍾後,兩人站在了範安福家門前,綠色的掉了漆的鐵門像是忠誠的衛士,阻止了兩人進一步入侵。

久按門鈴無人開,秦風不得不苦惱的搔頭發。

“該不會剛剛那裏邊有人是範安福吧?”

此刻距離討論有關記憶缺失問題的事件過去了十分鍾,十分鍾前,秦風坦坦****,十分鍾後,他局促不安。

平心而論,楊卿絕對不是一個很好的傾訴對象,但絕對是一個幫助人分析事件的對象。他聰明又理智,分析事件不帶個人情感,保持絕對中立,那麽結論準確度的可能性極大。

秦風和他,早就從針鋒相對變成了合作共贏,基本甚至更深層次的信任都有。

基於秦風所講述的事件,和在事件中出場的人物身份和言語,他很快就給出了結論。

“你父母在欺騙你。”

到了這個地步,這位教授也不知道何為委婉。

“他們不能向你解釋那兩個你的去向,你沒有出車禍的記憶,周圍人卻是開始疏遠你而不是同情你,隻能證明在你身上發生了一件讓他們感到驚恐的事情,趨利避害是人類的本能。”

“當年你就該追問個清楚,如果你的父母不回答,你大可以去問那些鄰居或者警方,但是你沒有,你選擇相信了你的父母。”

這是事實。

年少的秦風又怎麽會去懷疑他的父母呢?

如今再想想,當年他出事前後,父母的態度反差極大,不然又怎麽會堅持再要一個孩子,此後對於他異地求學甚至是常駐W市都毫無異議呢?

真相一旦被挖開了一角,就有種引人不斷前往的魔力。

秦風還記得那時警方看向自己可惜的眼神,他隻當那是對自己出車禍的可惜,但事實是,自己毫發無損,可惜又是從何而來?

“不過,你都願意提出來,肯定心裏有了決定。”

當然有決定,隻是孤膽如他,在處理和父母的關係上,略顯局促罷了。猶豫不決也隻是不知道如何向父母開口,但會產生懷疑的觸發點,卻是來自霍眉的那番話。

“我之前和你說過,霍眉告訴過我,我在警校的時候,夜晚時常做噩夢,偶爾都會嚇到他,但醒來後,我什麽都不記得。”

“那段時間我就偶爾覺得疲憊,但整體精神狀態並不差,每年體檢也沒有發現身體有問題。”

當年,每年體驗醫生都一再強調,他沒有出過車禍,沒有任何後遺症。那時的他並不在乎父母的欺騙,但當進入警局後,凶手預言夢隨之而來,一再波及到生活,午夜夢回總有那麽幾個時刻憤怒到了極點。

楊卿很快明白過來。

“你懷疑你之前時常做噩夢,如今時常這樣,是因為初中時代那兩個月發生了某件事帶來的?”

談論這事時,兩人還沒上樓,站在老居民樓下昏暗的過道裏,一旁是老式的自行車,上邊落滿了灰塵。倚靠在自行車旁的,是幾個廢棄卻沒被丟棄的小孩子做的搖搖車。

“否則沒有理由解釋我這種特殊情況。”

秦風握拳。

“教授你也說過,如果真的要用科學來解釋所有事情,那麽排除掉所有因素,留下的那個因素再怎麽不可理喻,也是有科學依據的,那麽,就是真相。”

對方的目光倏忽間就變得複雜,飛快從對方身上掠過後,悄然落在昏暗的過道裏。

“而且,教授你之前不也研究了和人類夢境有關的項目嗎?”

對於對方說過的事情,秦風是如數家珍。

“盡管數據很龐大,但真正和我類似的人,到目前為止,一個都沒有,不是嗎?”

楊卿忍不住強調:“準確來說,是可以像你這麽高頻率且準確度高達百分之九十的人,隻有一個。”

“那些參考數據裏,最特別的一位五年裏才做了六個類似的夢境,隻有一個成真。”

隻有看到讓人驚心的數字對比,才會意識到秦風此人的特別。

不過一直以來,有句話,楊卿都沒有告知秦風。

在他看來,就算沒了所謂的凶殺預言夢,秦風一樣可以有如今的功績。換而言之,這能力隻有和秦風配合,才會發揮得最好,沒了秦風,這能力也不能叫做凶殺預言夢了,可以直接改名為無知的噩夢。

直到身後響起了腳步聲,這段不久前才發生的回憶才中斷。

兩人迅速的交換一個眼神,默契的轉身一看,就見一個滿頭銀發但精神矍鑠的老人站在他們身後,目光裏盡是懷疑。

“你們是誰?在這裏做什麽?”

對方不認識自己。

秦風心想,主動做起了自我介紹,換來的是對方冷淡的回應。

“哦,一個新人。”

在外自我介紹時,秦風從來都不冠以‘重案支隊隊長’這個稱號。

不過看範安福這冷淡的態度,秦風心想,就算自我介紹了,也沒用吧!

很快,他就打臉了。

範安福雖然冷淡,但基本禮節還在,沒問理由,就將兩人迎進屋,越過楊卿的時候,還上下打量了一番,發出不屑的感慨。

“如今警局收的人是越來越差的,不能打的也要?”

楊卿一挑眉,唇角再一勾,秦風就知道要壞事,趕緊在對方火力全開前,按住對方的肩膀。

“稍安勿躁,反正你從來不承認你是警局的人,這會他說的就不是你。”

楊卿抽了抽嘴角,最終還是沒發火,隻是看向那個正忙著倒水的老頭的眼神裏多了些不善。

一個退休前雖然有經驗但功績並不多的警察,如果是以鼻孔看人的話,很多事情都需要重新考量。至少,警方記錄在案的內容,與現實出入很大。

屋內麵積不大,但收拾得很幹淨,沒什麽奢侈的擺件,整體偏向溫馨。

但範安福的衣服上略有褶皺,鞋子上還沾了泥土,適才在門口換鞋的時候,也沒見他多嫌棄。

再看他不忌諱的拿出幾個玻璃杯倒水的時候,楊卿就可以確定了,這屋子是有個女主人的。

有個女主人,但並沒有那種年代感的結婚照出現,也沒有所謂的全家福。

等到兩人不太安分的坐在沙發上時,對方再又給了兩人一個眼神。

“說吧,你們警察來找我一個糟老頭有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