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招數屢試不爽。

每每遇到有準備的嫌疑犯,秦風都在楊卿的壓製下,一改暴躁的急性子,慢條斯理的和嫌疑犯對抗,成效不錯。

馬林才24歲,畢業兩年,入編劇一行也才兩年,原本能夠拿到新銳編劇的名頭實屬不錯,可惜,這一切的光環都不該屬於他。

一夜不見,此人有些頹廢,雙眸倒是亮得嚇人,在見到兩人進來的時候,眸中的焦躁不安瞬間安定下來,目光灼灼的盯著兩人的舉動。

他在等待。

秦風兩人也在等待,在這個時候,誰急誰失敗。

“姓名。”

秦風懶懶的開口。

馬林一愣,好似有些捉摸不清,結巴了下才回答。

“馬林。”

“籍貫。”

隨之而來的是一大堆早就調查清楚且已經詢問過的信息。

秦風擺明是在逗馬林,也在消耗馬林為數不多的自信。

這個年輕人好似沒察覺,秦風沒問一句,他就抖一下,目光逐漸沉寂,沉寂之中又有他們可察覺的不安和煩躁。

他急於說下什麽,是將他幻想出來的故事或是積攢的情緒宣泄出來。

然而,負責審問他的兩人都沒這個機會。

楊卿端坐在桌前,雙手合十,安然的放在桌子上,他神色淡然,清亮的雙眸落在虛空處,唇角自然的下垂,一副文人該有的傲骨模樣。似在思考,又似在放空自我,無論如何都不像是在認真聆聽的樣子。

這兩人前來,分明就是在例行公事,根本不關心他的故事。

那滿腹的想要訴說的渴望就這麽一點點的被打消。

想要為難一個人,最好的辦法就是從他喜好的事物下手。

想要講故事,他們便不給這個年輕人講故事的機會。

一個完美的邏輯全程在線的故事,並非秦風和楊卿所需。

他們要的是事實,而事實往往隱藏於謊言的身後。想要成功的審問,撕破謊言的麵具最重要。

例行問話到了一定時間後,馬林終於忍不住了,他憤怒的按住桌角,赤著眸子瞪向兩人。

“你們倆就沒別的想問我嗎?”

秦風掀起眼皮,懶懶的看了他一眼。

“你有什麽想說的嗎?”

主被動完全換了位置,分明是警方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更多,結果變成了馬林迫不及待的想要述說。

他的確述說了,述說的卻是他早就準備好的故事,而原本一個準備妥當的故事在這種忐忑不安的心情下,結結巴巴的麵世,漏洞百出。

秦風敲打著桌麵,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按著你的說法,其實你4號那天是在家埋頭創作,可為何,你要撒謊你去了小動物保護協會?還讓另外三人為你作證?”

不待馬林再次解釋,秦風就收回了咄咄逼人的態度,悠閑的看著他。

“這理由剛剛你已經告訴我了。你說其實你知道蘇峰被殺的事情,因為知道周申明和蘇峰關係惡劣,而你是通過走周申明的後門拿到現在的工作,所以擔心引火燒身,才出此下策,甚至不惜給了你那些朋友一筆錢。”

受周申明指使除掉蘇峰,這本是秦風等人的猜測之一。不過很快他們就否定了這個猜測。

既然蛇鼠一窩,那麽因為利益牽扯在一起的人互相並非百分百的信任。周申明既不完全信任馬林,馬林也不會偉大到為了周申明的利益獻身。

人隻會為自己的利益作出更多瘋狂的事情。

委身於範家客和為周申明辦事,其中得失,怕是馬林早就算計清楚了。

馬林認真的點頭。

“的確是這樣,我是周院長的遠方親戚,當初因為他才能夠順利畢業,後來進入了這家公司,甚至因此得到機會進入了童導的劇組。無論如何,我都欠了他一份情。”

“周院長之前有個項目出了點問題,反正是損害了蘇老師的利益,蘇老師心裏一直都有刺,而周院長也擔心蘇老師會舉報,所以會在學校裏為難蘇老師。”

馬林忍不住擦了擦眼淚。

“蘇老師雖然很嚴厲,但的確是個好老師,也很正直,這種事他真的做得出來,所以後來周院長不止一次在我麵前說要陷害蘇老師。之後一直沒找到機會,便氣急了說要除掉蘇老師。”

陳詞濫調。

秦風等人已經通過張超、周申明、金飛成知道這件事的原委,又從童新這個旁觀者的角度知道了周申明的態度。

想要除掉是真,但不到萬不得已,周申明不會選擇玉石俱焚的方法。而沒法確保手下人肯犧牲自己的時候,他會選擇容忍蘇峰。

具體證據可見那份錄音。

錄音距離現在的時間不算短,而周申明一直都氣急敗壞,難以付諸實踐。現在回想起來,那一日去理工大學見這群人的時候,唯獨周申明是呈現出一種輕鬆自然的態度。

如果事情真的和他有關,那麽他在輕鬆之餘,也該是忐忑不安的才對。沒人可以逃得過楊卿的觀察,秦風對此深信不疑。

“所以你懷疑是周申明殺了蘇峰?”

秦風冷下聲音。

馬林又連連擺手。

“也不是懷疑,我就是害怕有人會懷疑我,所以才會做出不在場證明,畢竟我和周院長關係好。”

互相甩鍋的關係,的確很好。

馬林給出的理由完全不成立,可他的理由放在那個完美的故事裏,卻又合情合理。

此人是咬定了警方拿不到證據,可見此人在事後滅跡了。

不過年輕人肯定不知道,此刻有不少人出沒在馬林的家裏進行搜查,是否真的無辜,就看搜查的結果了。

一直沉默著的楊卿突然開口。

“那你覺得周申明殺了幾個人?”

突如其來的問題讓人反射性的回答。

“三個啊!國慶期間蘇老師一直都在家。”

沉默。

沉默之後馬林補充。

“以前我讀大學的時候就是這樣的,蘇老師放假的時候會留在家裏陪家人,偶爾還會讓學生去他家補課,我幾年前也去過,因為成績太差了。”

補課?

此人無意間的一個詞語,讓兩人不約而同的想到了鄰居白婉儀曾說過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