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在意料之中,又像是在意料之外,施洛接到指令,匆忙從火車站趕往馬林提到的酒吧時,內心不曾抱有一分的僥幸。

而偏偏是不到一成的僥幸,給這個案件畫下了句點。

幾人找到白駒的時候,他正和一群社會人士沉浸在酒吧的喧鬧之中。舞池裏有幾個女郎正在跳著熱辣的舞蹈,駐唱歌手亦在一旁喝酒,等待著上場的機會。

白駒好似完全的融入其中,忘記自己的本職。

在被帶走的時候,他們在酒吧裏引起了小小的轟動。白駒本人也顯得拘謹又憤怒,更多的是在回避駐唱歌手的疑惑的視線,而非被警察找到的慌張。

一個特立獨行沒有羞恥心的大學生,有朝一日因為前輩的蠱惑釋放了心中的惡魔。便是萬劫不複,沒法再回頭。

轟動很快就消失了,人們的好奇心也就隻有那麽一瞬,待眾人都離去後,酒吧中眾人重新將視線投到舞池當中,沒一會就按捺不住加入其中。

關閉的酒吧大門結束了和白駒有關的一切。

在與白駒交流的時候,秦風等人本以為又會碰到一個刺頭,畢竟有馬林在前,而一個看似沒有背景的大學生在殺人之後還有著如此高的心理素質真,很難讓人不多想。

他並未多加狡辯,在聽到馬林已經將所有事情都說出來後,他嗤笑一聲,滿目都是對馬林的不惜。

“師兄也不過如此,最終還是屈服了。”

這樣的反應讓室內外的警察驚訝又憤怒,那種對生命的不在乎讓人心寒。

每個人的生命都值得尊重,而像他這種殺人犯,隻有在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脅的時候,才會明白‘生命的珍貴’這句話。

自私是原罪。

“是啊,是我下的毒,毒死了那個囉嗦的老頭子。”

他表情輕蔑,身體故意後仰,以一種吊兒郎當的氣質麵對警方,鼻孔朝天,半眯著眼,眼縫裏的確沒有任何的驚恐。

說他經曆了太多以致無所畏懼也並不準確,此人更像是一張白紙。

這張白紙並不單純,很脆弱,沒有任何的底線,可以輕而易舉的被周遭環境染成各種顏色,成為各種模樣。他是白紙,像是沒有受到過任何教育,對法律一概不知,對犯罪沒有任何羞恥和恐懼的感覺。

他無所畏懼,成為了社會的毒瘤,且悔改的幾率很小。

“那個小孩也是我砍死的,早知道他都不叫,我就不該下迷藥的,一點都不好玩。”

他露出天真又殘忍的笑容,年輕力壯的身體散發著青春的活力,也散發著讓人膽戰心驚的陰鷙。

“這個混蛋!”

李瀟不負眾望的怒了,憋著一口氣就要衝出隔間,被施洛幾人攔下來。

“攔著我幹嘛?我要打死這個不要臉的家夥!”

施洛的呼吸也逐漸粗重。

“我也很想打死他,”施洛努力克製自己,“可這也是犯法的,不合理的。”

“作為刑警,我們能做到是盡量完善證據鏈,將他移交檢方的時候,盡可能的更有說服力,餘下的隻能交給法院了。”

他們生活在一個法治的社會,即便偶爾會遇到想拋開束縛去犯罪的事情,真正被成功教育的人,真正想活在一個法治社會中的人,會克製自己。

人若無法克製,與野獸無異。

李瀟再一次紅了眸子,和上次與沈楠待在隔間裏的狀況一樣,可這一次,沈楠也沒有製止她。

人不一樣,憤怒的方式各有不同。

白駒:“對了,要是你們樂意的,那個老太婆也可以算是我殺的。畢竟這次計劃幾乎都是師兄出的力,我也該幫他一點忙。”

站在他身後的兩名警員幾乎要忍不住動手了,他們見過太多窮凶極惡的人,年齡和職業不一,大多時候殺人的動機也不一樣。

他們原本該冷靜的,可遇到白駒這樣的殺人犯,那久違的憤怒再次襲上心頭。

他們也認為秦風懷著和他們一樣的心情,而在以前,遇到這種人,秦風會直接動手。

這個隊長在還隻是一名普通的刑警時,就曾經因為毆打罪犯而被處分,嚴重時差點被開除,更甚者碰過那種有錢有勢的人,找來了律師,差點毀了秦風的一生。

那是讓人敬佩又害怕的經曆,而秦風就在這樣的風雨中走過來,脾氣不改,一路做到了隊長的位置。

看向秦風時,他們驚訝的發現,秦風沉住氣了,不過是麵色更加冷下,和一旁的楊卿有得一拚。

兩人就像是冷麵羅刹,並排坐在一起,散發著陰森的氣息,可都沒人打斷白駒,甚至不曾冷笑或者以言語發泄怒火。

警員以為自己會失望,沒想到的是,心頭湧上來的是長久的足以回味很久的恐懼。

總覺是山雨欲來風滿樓。

是審訊室裏要變天,是隊裏要變天,亦是警局要變天了。

白駒很配合,除去時不時發出的挑釁言語,他和馬林一樣,將當日作案的細節都講述出來,而此刻警方隻剩下兩個疑問了。

“為什麽要在蘇峰和那孩子身上劃出十三個傷口?”

白駒微怔,好似有些費力的想起了這件事,隨後還是一副輕描淡寫的口吻。

“哦,那是因為,他要給我補課的那門課,我隻考了十三分。”

“平時分全都被扣光了,卷子我隨便寫的,結果隻有十三分。”

秦風:“...”

他也以為怒火會將自己燃燒,可聽到白駒的解釋時,意外的不覺突兀,好像在看到屍體的時候,就知道凶手是這種人。

當初調查的時候,誰都找不到凶手的殺人動機,還是尋著《國王》一步步調查至今的。

秦風:“為什麽要防火燒掉範家客的宅子?還是說,你原本想燒死範家客?”

白駒依舊無所謂:“啊,這個啊,師兄和我提到過一點和範家客的關係,我總覺得這個範家客好像知道些什麽,他總是一副‘我已經看透你的模樣’。我就想放火警告他一下,不過我沒想到他被你們抓走後一直沒被放出來,這火是白放的。”

都是些不需要深思的理由,反更讓人恐懼。

而無論恐懼與否,這個案件都要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