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chapter23
原來命運,真的無法改變。
她不得不再次感慨。無論你做了多少努力和抗爭,它總會用另外一種形式補救回來。
由於之前的安排,牽扯到了上一世不會出任何差錯的常朝黨,這一世他下台,青武大大小小的勢力重新組合,在一切塵埃落定,青武的官員們選擇在這個時間去酒樓慶祝,卻也遇上了地震。
群龍無首的青武市,隻能由他回來主持大局。
在聽到梁旭博聲音的那一刹那,桓妧就知道,自己還是失敗了。
她起來後便到了市/政/府,周末的政府大院並沒有多少人在,她一個人靜靜待在牆角等著地震來臨,那地獄般的三分鍾過去後,她被坍塌的牆壁以犄角之勢壓在下麵,從縫隙處爬了出來。
同樣的地震她已經經曆過好幾次,桓妧已經可以做到有條不紊,出來後她快速奔出政府大樓,開始向外跑去救人。
在這樣的夜裏,連星光都是暗淡的,處處可以聽見壓抑的啜泣,失了母親的孩子獨自蜷在角落裏,哭著睡著了。
也就是這個時候,那聲音如定海神針般從廣播裏傳了出來。
四周相繼傳出歡呼聲,桓妧眼淚迷蒙住雙眼,眼中卻是帶著笑的。
在感受到命運所帶來的不可抗拒的挫敗後,這一刻的桓妧,透過他的聲音,才算是真真正正感受到了他的抱負,他的心——這樣的一個人,他並不需要任何人去遮風擋雨,躲避不是他的生活方式,心之彌堅,無所不能。這就是她愛上的男人。
桓妧抹了把眼,又繼續彎下腰,和幸存的市民,一同搬開一個廢墟的石塊,這兒曾是一個工廠,廢墟下麵壓了十幾人,她們已經救出來八個,目前仍在繼續。
3月20日晚上19:30分,災區逐步通電,一係列大型挖掘機開始啟動,救援工作有條不紊的進行,災區情況正式對外發布。
3月20日晚上23:19分,又一波餘震波及,傷員再次增加,國內首批捐助物資到達。
3月21日早上五點半,總理趕赴災/區在省會與梁旭博通話,臨時任命他為青武市代市/委/書/記,全權指揮青武抗震救災工作。
3月21日下午三點,災後24小時,轉移安置群眾580萬,救助340萬人,搶救傷員近80萬人,救援工作仍在繼續。自始至終,梁旭博昨天的講話一直被重複不斷地播,給了多少人希望,也給多少人,贏得了被救回的時間。
短短一天,梁旭博的名字就被青武每一個人記住,成了這樣毀滅性的災難中,讓人心生向往,希望不滅的名字。
3月22日早上9:56分,通往青武的路,終於被挖通!等在外麵的首長和政府救援人員依次進入災區,媒體漸次擁入,隨後而來的民間救援隊也陸陸續續進入災區,災難,終於就要成為過往。
而此時的梁旭博,一手用身上的衣服緊緊裹著個三歲大的孩子,一手領著個十來歲的學生,來時的西裝也被身上的軍大衣換下,一褲腿的泥,眼中滿是紅絲。此時他已連續50多個小時沒有合眼,整個青武的救援點基本上已經轉了好幾遍,所有工作都在按部就班的進行。
旁邊隨行的秘書正在向他匯報各地物資捐助運送情況,卻見自己的領導本還向前的腳步忽然停了下來,輕輕點著的頭也卡在那兒一動不動,他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見到個同樣灰頭土臉的姑娘。
大約二十出頭的年紀,裹得是如出一轍的軍大衣,一張臉已經看不到幹淨的地方,唇上亦暴起幹皮,唯有雙眼雪亮,她雙手正抱著一提由飛機拋下來的方便麵,此時也停下了步子,靜靜地看著這邊。
這是她們三天以來的,第一次見麵。
似乎根本不需要語言的解釋,他隻需看到她的眼睛,雙方就懂了,對方想要說什麽。
他對她點了點頭。
她也頷首算作回應。
兩人再次恢複了剛才的步子,快速掠過對方,彼此擦肩而過。
卻都狠狠鬆了一口氣。
9:56分,道路挖通的消息傳遍災區,刻意被壓小的歡呼聲到處都是,很快,就聽到遠遠有人叫道:
“梁書/記!首長到了!”
有官員從遠處踉踉蹌蹌地飛跑過來,在場所有人俱是精神一振,遠遠能看到開過來的一排車,夾道的歡呼聲瞬間大了許多,昭示著群眾被點燃的希望之情。
梁旭博忙將手中的孩子遞給秘書,狠狠搓了搓臉,立即率領一幹灰頭土臉的救災幹部向著軍車開進的方向走了過去。
“辛苦了。”車子一停下,以總/理為首的一幹官員立即下車,雙手握上了梁旭博的手:“我果然沒有看錯你,不愧是梁老的孫子,小梁,辛苦了!你做得很好!”
幾人寒暄數句,立即將話題中心轉移到救災的進度上來,梁旭博匯報了當前總體救援人數和情況,同時畫出幾大聚集區,由總/理敲定後,一行人立即趕往第一個地點,進行工作的主持和下一步中心安排。
災情穩定後,梁旭博終於能回去睡上一覺,但回到臨時的宿舍,他並沒有第一時間合眼,而是先打電話給在京的父母報了個平安。
梁軍成二人從他離開就沒睡過一個好覺,之前外麵無法獲得青武的消息,無論做什麽都是兩眼一抹黑,魏晴隻得一邊等著消息,一邊籌備捐款,再換成大量的物資由梁家雇的私人運輸隊直接運往災區。
直到青武通電,各種通訊業逐漸恢複,新聞上開始就災區內部情況進行遠景報道,從許多畫麵中都能看見自己的小兒子站在廢墟之上主持工作,也終於從外人嘴裏得到了他平安的消息。
魏晴這才敢合眼,但還是不敢給他打電話,餘震隨時都能發生,自己兒子的全副精力恐怕都在災區,他們不敢打擾他哪怕一分一秒。而整個過程下來,沒人敢把這件事告訴還在醫院的老爺子,怕他擔心是一部分,更多的,是怕一直支撐他的信念消失。
明眼人都能看到,梁旭博由此才算是真正入了最頂層的視線,隻要這次就災能夠處理好,再加上梁家運作和輿論,最年輕的市/委/書/記怕是真的可以爭取的到,隻要不犯原則性的錯誤,他的前程將無比光明坦**。
但梁家老爺子之所以殘喘著拖著最後一口氣,無非是因為到現在梁家還沒有一個能完全主持大局的存在,若是真的讓他知道,大喜之下怕是會鬆了最後一口氣……
梁家人自覺分成了兩撥,一撥照常去照顧老爺子,剩下的則日日守在電視前傳真前等消息,在這樣關鍵的時刻,沒人敢有絲毫造次。
這期間梁軍成將部隊的工作調到了家裏來做,這次派出的部隊跟他們搭不上邊,他隻能在家等電話。因而鈴聲一響起,就被守在旁邊的梁軍成一把接了起來:“喂?”
“爸,是我,老三。”
單是從語氣中就能聽出他故作精神的偽裝,聽著擴音的魏晴心底一酸,立即就紅了眼圈。
“老三,你做的很好,繼續這樣就行,還有,有什麽事就跟爸爸說,梁家這邊一切資源都由你調動!”
“你注意身體!”魏晴快速插了一句,覺出自己的話裏有顫音,又忙閉住了嘴。
梁旭博心下亦是一軟,隻挑自己好的說了兩句,就將目前的工作匯報給了家裏,並建議再從物資上給予支持,既然已經是代市/委/書/記,他就沒再打算,從這個位置上下去。
但直到最後,他還是沒把自己的預感說給他們聽,還沒發生的事,沒必要讓父母徒增擔心。
他已經安排好了,武子龍將他的所有後續安排都放進了保險箱,如果他沒事,那東西子若是作廢,若是他真的出了事,密碼已經通過梁家內部途徑傳送出去,他們也不會被打擊的措手不及。
他將一切都安排好了,隻剩下一個人。
卻不知該怎麽辦了。
而另一邊,桓妧和梁旭博相互離開後,便回到帳篷坐下,把方便麵交給負責夥食的師傅。有人挨著她坐下來,遞給她一塊浸了水的毛巾:“擦擦吧,我都快認不出你了。”
“你先別管我,也吃點東西。”桓妧啞著嗓子狠狠吸了口方便麵的香味兒,見身旁麵頰憔悴的男人執拗地舉著毛巾,不由搖頭接過:“有想過以後要怎麽辦嗎?”
“還能怎麽辦,百廢待興,青武以後隻會越建越好,事務所也重新洗牌,我們費廣源既然能在幾年前就名聲顯赫,還怕重來一遍嗎?”
桓妧給麵子的翻了個白眼。
“別再翻了,全身上下就隻能看到你那點兒白了。”他揉了揉她的腦袋。
“你也別揉了,全身上下就這兒最髒。”
他毫不在意,又繼續揉了兩下子,一會兒好像想起了什麽,頓了頓,偷偷一笑。
“不過要說計劃,還真是有一個……”微笑著賣了個關子,昔日屬於袁亦臣的狡黠,這一刻,又重新回歸到他的臉上。
“是什麽?”
男人定定看了她一眼,拿起毛巾替她擦去發根處一小塊灰,緩緩道:“等費廣源重新建起來的那一天,你就知道了。”
他錯過了她,因為她刻意引導的誤解和心性不堅。
但至少還沒有結束,一場災難毀滅了一切,他後悔,還來得及。
費廣源重新建成的那一天,他要給她一個驚喜。
想到這兒,男人默默笑了起來,像個彌補了錯誤的孩子,眼角有少許細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