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chapter30
章能是個老司機了,從摸車開始,就跑路拉貨,連續二十年基本上都沒出過大的事故,端的就是謹慎小心,如今年過四十,眼神和精神頭兒都不比年輕的時候,因此開車便愈發小心。
尤其是走夜路的時候。
他最煩的便是走夜路,不但經常會遇見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更糟心的,是時不時設卡出沒的交警,每次一旦遇上,不破點兒財,根本走不過去。
但這種狀況自從他開始給才貿地產公司開車拉貨以來,便再沒遇到過。
整個中原連帶周邊縣市,一說起來誰不知道才貿地產,那背後的背景,真心硬了去了,別說幾個不入流的小交警,就是市長,都要給它三分顏麵。
因此不緊不慢地開著車,放在方向盤上的手還夾著煙,時不時吸上一口提提神,車燈打在黑黢黢的公路上,伸手不見五指,前後都是滲人的夜色,除了旁邊偶爾呼嘯而過的大車,便再沒有別的東西。
章能哈了口氣,剛想讓旁邊的小徒弟頂替自己開一會兒車,就看到了前方隱隱冒出的亮光,有幾道身影在光亮下彎腰活動著,而剛才超車的一輛皮卡則緩緩停了下來,不由撇著嘴罵了一句:“這群龜孫子,又他娘的開始要錢了。”
章能稍稍減緩了速度,沒一會兒便停到了那亮光下,皮卡已經走了,因此擋在他貨車前麵的路障便顯現出來,這次運貨的一共十輛重卡,全是載重25噸的大家夥,光是車鬥就近十米長,這一停下來,連連綿綿上百米,直接就堵了大半馬路,而章能這輛是打頭的,一見披著一身交警皮的十來個人圍了上來,立即走下車,順手將放在車頭上的一盒煙拿了下去。
“兄弟,行個方便,我們是才貿地產的車。”說著,便陪著笑開始散煙。
誰知那領頭的卻跟沒聽見一般,一把推開了他,不爽道:“讓他們都下來,檢查!不知道這兩天出事了麽?不管你哪兒的車,都得檢查了,要不然出了事漏了東西,誰都擔不住。”
說著就直接指向章能這輛,冷笑道:“大半夜開車連車燈都不打,你說我不罰你罰誰?”
章能心裏咯噔一下,沒想到竟還能碰上這樣的茬子,剛要掏錢便聽到自己的徒弟反駁了一句:“誰說我們沒開車燈,這不是都開著呢嗎?你們怎麽能睜著眼睛說瞎話?”
章能立即在心裏叫了聲壞了,還沒等他服小陪好話,就見那領頭的交警冷冷一笑:“我說沒開就沒開。”
說完,就掄起了自己手上拿著的鐵棍,隻聽到“哐”地一聲,左邊那還亮著的車頭燈立即就碎了。
然後又是一下。
整輛車的車頭,瞬間幾秒不到就黑了下來,眼見他們來真的,這下那小徒弟嚇得連個屁都不敢再放了。
“沒開車燈,一輛罰五千,十輛一共五萬。”砸完之後,那人似笑非笑地看向章能,好整以暇地等著他的反應。
章能之前開車,這種破爛事遇多了,這些出警的,隻要來了那就是見者有份,五萬雖然已經是獅子大開口,但相比這十車的貨,也確實不算什麽了。便也知道遇上的時候,最好的法子便是破財免災,等到他回了公司跟上頭一交代,哼,這些錢一準兒得讓他們局長乖乖送回來。
便立即二話不說讓幾輛車裏的司機相繼湊著錢,利利索索地交了罰款,剛想重新上車,誰知後麵就又出了狀況,他們這次拉的,是建樓時樓層間用的鋼筋水泥板,工地上正等著用,但誰想剛一見到後麵的貨,這群貪得無厭的交警便嘩然哄亂起來。
“頭兒,是水泥板!”
那帶頭的一聽當即就是一愣,再看向章能等人的麵色就更不善了,也不看他們,直接一揮手:“全部扣下來,給上頭打報告!”
章能頓時張大雙眼,心裏頭也跟著慌了:“同誌,這,這是怎麽了?是貨有問題?”
那人這才斜著眼瞥了他一眼,譏諷道:“上頭剛傳下來消息,有一批貨被盜了,現在恰恰就出現在了你們車上,你說巧不巧?”
說著,再不理他,連人帶車一起扣走了。
至於有誰會偷水泥板這種荒謬的事,他根本懶得解釋。
章能見事情鬧大了,因此第一時間便打了公司負責采購的負責人的電話,再由那負責人一層層報上去,等到這話傳到市交通運輸局局長馬文峰的耳朵裏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小時以後了。
馬文峰大半夜三點被電話吵醒,響了四五輪才接起來,正迷糊著便直接被裏麵的咆哮罵醒了,這才清醒了許多,待問清對方是誰時,當即使勁兒拍了□上的被子,訕笑道:“趙總,您消消氣兒,您跟我說,那幫小兔崽子怎麽惹到您了,我立馬過去。”
打電話的是才貿地產在中原市的負責人趙善唐,一聽他這麽說,便知道這事不是他授意的,火氣這才小了點兒,順了順氣兒,方頤指氣使道:“我十輛大車都被你手底下的人給扣住了,據說還順便收了十萬快錢的過路費,老馬,真行啊你們,來錢比搶銀行都快。”
“哎呦趙總您可別折殺我了,這群小兔崽子,您放心,這事我立馬去辦,保證最晚明天早上給您原封不動地送回去,您看這樣行嗎?”
便又低三下四賠了一籮筐的好話,顯然對方也知道,像交警辦這種罰款扣車的事,出警的人是從來不開機的,否則誰都能說情,那還拿的什麽錢?因此很多時候,這種事哪怕找局長都不一定能及時解決了,再加上現在已經太晚了,因此並沒有催著讓他現在就送回來,而是又訓了他幾句,這才終於掛了電話。
馬文峰聽著裏麵的嘟嘟聲,冷笑著直接把手機丟到了腳邊,隻因剛才那一鬧騰,睡在旁邊的妻子也被吵醒了,見他掛斷方才擔憂地詢問:“是不是出什麽事了?嚴不嚴重?”
馬文峰便又冷笑了聲,有譏諷滲出眼眶,甚至一點兒都沒有遮掩:“沒事,睡吧,誰出事還不一定呢。”
說完,直接關燈繼續睡覺,至於趙善唐的話,早被他丟到了爪哇國。
這十輛大車果真被扣了整整一晚,第二天便被放了回去,連被打碎的車燈都裝上了新的。而馬文峰則恭恭敬敬地提了二十萬現款親自給趙善唐送了過去,並裝模作樣地處分了幾個扣車的交警,這事才算終於揭了過去。
那批貨被立即運往目前在建的明珠花園,是才貿地產今年主打的半別墅式高檔居民小區,打算明年十月開盤,因此現在正在不分晝夜的趕進度。貨一被拉去便立即投入了使用,而為了討好趙善唐,馬文峰關於拓寬明珠花園區前道路的提議也迅速提交到了市裏,雙方之間的關係頓時便又近了許多。
這不過是一件不起眼的小事,誰也沒放在心上,沒幾天雙方便都忘了,而袁弈臣的也收到了來自偵探事務所的第一份材料。
上麵顯示,除去最開始的半個月桓妧老老實實大門不出地在醫院照顧父親外,十天前,她因為自家小姑夫闖紅燈被扣證的事兒托關係找了交警隊的一個副局長,後來便偶然見到了局長馬文峰,而後回去的時候因為順路,馬文峰便載了她一道,之後再無他事。
袁弈臣手裏拿著一遝子照片,左右看看,並沒有什麽不妥。
但一直以來準確率都極高的直覺告訴他,事情絕沒有這麽簡單。
“您再繼續幫我盯著,”他想了想,最後因著律師那種吹毛求疵滴水不漏的性子,也同樣指了指照片上馬文峰和那個副局長的臉:“順便幫我再打聽一下,他們最近有沒有什麽事發生?”
說完,連自己都覺得荒謬,不過是最普通的一件事,卻怎就會讓自己如此心神不寧?
本想著再看幾天,如果沒什麽大事,便撤回委托,自己回青武去,誰想當天下午,便又被塞入了另一遝照片。
一拆信封,便看見照片裏,桓妧穿著一身深灰色的工作服,帶著帽子,拿著工具箱,跟著一個穿了同樣衣服的人走進了一幢辦公大樓,若不是太過熟悉,他差點兒都沒認出來那是桓妧本人。而照片的左上角,才貿地產的標誌十分的顯眼,他當然還記得這次負責拆遷和建造步行街的中標公司便是才貿地產,當即就是一愣,“嗖”地從椅子裏站了起來。
不由失聲問到:“她這是做什麽?”
“她現在在鐵通這一片區的維修部實習,據說還是他們一個副總專門招進去的,至於走的誰的關係目前還沒有問到,如果你需要,我會去調查。”那費明澤的偵探朋友說完便又指向另一張照片:“他們進去就是去維修的,那天才貿地產的幾台座機線路出了點兒問題,打電話讓他們過去的,袁先生,還需要繼續跟進嗎?”
“跟!越仔細越好。”袁弈臣狠狠甩了下那些照片,答地毫不猶豫,他現在愈發看不明白,她一個普普通通的應屆畢業生,到底想要幹什麽?!
若是現在他還相信她請了一個多月的假在這邊待著隻是為了照顧自己的父親,那才是真的傻子,隻是電話維修員……再想到她在青武市自己的事務所應聘清潔工的事,袁弈臣第一次深深地感覺到,他根本,一點兒都不了解桓妧。
作者有話要說:麽麽噠,二更,表示今兒的更完了,大家碎覺去吧咳咳,明天上午考試,中午練車,下午兩點以後才能回來,更新又得晚了捂臉~~~~大家做個好夢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