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主子?”向挽說了半天,見阿宓根本沒有在聽,不由嘟起了小嘴,“主子老是走神,我都說了半天了,怕是一個字兒都沒聽得進去!”
“恩,是沒聽。”阿宓不否認,繼而笑道:“我還有些時間,允許你再說上一遍,這次我保證我仔細聽!絕對不漏半個字。”
聽她這樣說來,向挽倒沒什麽好抱怨的,本來阿宓也是主子,聽不聽都無所謂的,這些閑聊的瑣事,也不值得她去特意去聽。
“算了吧,主子還是去忙吧,也沒什麽重要的事。”
“看你這樣子,你那點小九九我還不知道?說吧,是什麽新鮮事兒,讓你迫不及待的想要告訴我?”
“主子真要聽?”向挽心中大喜,笑意盈盈,“那我可說了!”
“說吧。”
“來來來,先坐下。”向挽扶著阿宓坐到椅子上,畢恭畢敬地給她奉茶上點心,然後再端了根小椅子坐到她麵前,“主子知道昨晚來邀約的人是誰嗎?”
“哦?”阿宓挑眉,含著一塊糕點,“誰?”
“他就是安王世子!就是主子今晚要去赴宴的安王府上的世子!”向挽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語氣越來越輕柔,“我去打聽了一下,傳聞這位世子浪**不羈,紈絝得很,常常欺壓百姓,還有糟蹋那些大姑娘。”
“你怎知是他糟蹋,而非那些姑娘自願?”
“那,哪有姑娘自願!”向挽一個磕巴,衝著阿宓大喊了一句,隨後覺著失禮,趕緊說了兩句該死,又開始埋怨,“雖說那位世子長得還不錯,但是哪有姑娘家這麽不自愛的,跟了他有什麽好的,還不是做個小妾的命!”
“不自愛的姑娘多了去了,你個小丫頭才見了多少。”
“不是不是,我不是想說這個!”向挽立馬把話題繞回來,打斷阿宓,“昨晚我跟那位公子說了幾句話,發現他本性還不壞!”
“恩,然後呢?”
“然後…旁邊那位脾氣不太好。”
“那你喜歡哪一個呢?”
“我啊,我當然喜歡世子那樣的啦!”向挽脫口而出,待反應過來時,麵色刷一下紅了,再見阿宓在一旁偷笑,頓時大窘,“主子老是打趣人…”
“這是你說的,我隻是順藤摸到了瓜。”
“算了!主子還是去忙吧!”說著,人已經跑了出去,再也看不到影兒。
其實,君蕭逸應該還真不錯。阿宓撫著下巴,仔細思考了一番,最終還是歎氣否定了。
她寧願向挽傾心上一個平凡的人,也不願她喜歡上這樣的權貴。
安王府,賓客滿座,好不熱鬧。
台上的戲子穿著精致的華衣,步履輕盈。那一腔悠揚的曲調,更令在場的人連連叫好。
“妾身不問君出,隻曉得在家裏織衣耕種,還望郎君莫要欺了妾,毀了這個家…”幽怨哀傷,那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哭喊,震驚了每一個人。
《不負君》乃東臨最有名的段子,說得是一個女子陪著丈夫寒窗苦讀十年,日日外出掙錢養家,隻為了丈夫吃得好穿得好,取得個好功名。不想丈夫落榜,不過他為了讓村裏人看得起,便編了個幌子。說雖然落榜,但是卻得到當時朝中大臣梁大人的提拔,即刻上任。妻子聽後欣喜不已,想著以後能給孩子好生活了,於是趕緊讓人捎信給丈夫,希望他回來一趟。過了不久,丈夫借了些錢,打扮了一番,回了家。村裏難得出這麽一個大人,自是給他家送了不少好處,而妻子本以為這次是來接她入城,但是丈夫卻尋著理由推辭了。年複一年,妻子再也坐不住了,跑到了城裏去,可是打聽下來,根本沒有這麽個大人。妻子最終在一家酒樓發現了丈夫,而此時的他早已沒有抱負,俊秀的人兒也變得粗枝大葉,黑了不少。在妻子的盤問下,丈夫終是如實說出。
這段子雖有名,但是卻極其難唱,許多出名的戲子都唱不好這妻子的戲。不過顯然,小一做到了,他的一舉一動,都能牽動台下的人們。阿宓微微笑著,慢慢繞過大廳離開。她聽不懂戲,也不想聽。小一的聲音太過淒涼,容易帶上她的過往,所以阿宓選擇離開,選擇了逃避。
庭中花園,月色正好。
十五的月,圓。
阿宓小步邁入池中的亭子,看著映上月兒的池水,**起的點點漣漪,不由想到了餘安的滿月映湖。
現在,是不是人聲鼎沸,花燈亮了黑夜呢?
人啊,隻曉得開心地活著,從不想知道自己是怎麽得來的幸福。
如果餘安沒有自己,會是什麽樣的場景呢?如果南朝沒有自己,會不會已經被蠻子占據,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呢?
“姑娘。”
君蕭逸?阿宓蹙眉,雖疑惑,卻仍舊平靜,“世子有何事?”
“還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世子可當真如同世人所說,浪**不羈?”阿宓薄唇微啟,聲音猶如輕風,“前些日子還喜歡著樓裏的小琳,現在又來尋著我了?”
“呃…”君蕭逸頓時無語,無奈地笑了笑,“蕭逸並非這樣的人,隻是想要借機引姑娘出來罷了,有得罪之處,還望見諒。”
“這樣說來,到底是因為我了?”
“不不…姑娘誤會了…”他麵色泛紅,離開阿宓兩步,坐到亭中石桌旁,“我隻是幫五哥看人而已,揚州太亂,找誰都不太放心。”
“所以尋到了我這個新來的人?沒有背景沒有靠山?”
“是。”
“哦。”阿宓淡淡應了聲,隨後笑道:“事成之後,是把我殺了,還是納入自己手下?”
“自然是想要和姑娘長久地合作了,所以此事,還希望姑娘好好考慮。”君蕭逸的意思很明確,也並不希望她拒絕。
“我會的,世子可還有事?”
“若是姑娘不介意,喚我蕭逸便可。”想著,又問,“姑娘又該如何稱呼?”
“阿宓。”
“阿芙?”
“洛水之神,宓妃。”
“的確,洛神之美,也隻有姑娘能夠詮釋。此名,當之不愧。”君蕭逸讚道,沒有一絲奉承,也沒有一點猥瑣,隻是真心地讚美。
沉默許久,阿宓終是先起了身,將那紅玉的獠牙麵具戴上,冷冷地看向君蕭逸,“世子在這裏賞月吧,阿宓先走一步了。”
“你平日都穿著紅衣行事?可知太過惹眼?”君蕭逸話語剛落,真真被看到的嚇了一跳。那隻偌大的狐狸,伸展著長長的五尾,像是對待獵物一般看他。
“阿宓做事從不隱藏,看到與否隻管由他們說去。”言畢,領著阿白消失在黑夜之中。隻留下那個還愣愣待在原地的君蕭逸。
她,就是要讓別人知道,沒有人能掌控她!
因為整個天下,是她阿宓的!
“主子!”
“可有查到在何處?”
“在賬房。”小七放慢腳步,讓阿宓能跟上,“那裏隻有一個管事守著,容易對付,不過暗處還有十個暗衛。”
“先讓小二去引開他們。”
“是!”
“小一那邊怎麽樣?”
“有小六守著,不會有事。而且那些賓客,怕是離不開小一的聲音了,根本沒有人肯離去,都專心看戲。”
“那就好。”
賬房離議事大廳不遠,所以無需重兵把守,而且也隻是記錄王府收入支出的賬房,沒有多少人會去注意。此刻,管賬的老管家昏昏欲睡,朦朧的雙眼半睜半閉,這樣的狀態,倒是給了阿宓很好的機會。
“小二。”
“是。”小二應道,隨後便是銀針的嗖嗖聲,再來是許久的安靜。
阿宓皺眉,怒視著小七。暗衛不可能聽不到暗器的聲音,所以此時隻有兩個可能,暗衛在,卻故意不知;其二,根本沒有暗衛。而這兩種可能,對於阿宓來說,都是一個致命的錯誤,行事之前,這些都是要再三確定的,絕對不能出任何意外。
“小七該死!回去之後,自當領罰。”
“走。”阿宓下令,沒有一絲猶豫。卻在轉身的那一瞬,聽到了陣陣急促的腳步聲,兀地心下一緊,暗道不好。
該死!該死的君歌衍!該死的君蕭逸!
“主子,小一和小六還在前廳。”
阿宓咬牙,對阿白說道:“去尋他二人,即刻出府。”
阿白聽令,立馬調轉了方向,向前廳快速跑去了。由於靈狐速度過快,眾人隻覺一陣風過,並沒發現它的蹤影,仍然朝著賬房尋來。
“主子,你先離開!這裏交給我和小七。”
阿宓點頭,留下小二和小七,獨自離去了。她雖有婆娑姑畢生內力和武藝,但她再也不會將自己處於危險的地步,不到最後一刻,她是絕不會選擇留下的。
煙雨樓前,阿宓輕笑,大步走了進去。她知道有人跟蹤她,所以她無需偷著入樓,接著在一片喧鬧聲中,隱去了妙曼的身姿。
午時,阿宓悠悠醒轉來,隻見小七悄無聲息地跪在床前,麵色蒼白。
“小七失職。”
“恩。”阿宓穿衣,見阿白平安,心裏放鬆不少,繼而繞過小七,去桌上倒了杯水喝。
“暗衛七人,都平安無事,隻是小六受了點傷,小四已經給他服了藥。”
“那份密函呢?”
“在小七身上。”小七說著,從懷裏掏出那份有些陳舊的密函,遞給了阿宓,“老鴇說,昨夜有幾個來尋人的,不過隻搜了大廳,被那些姑娘擾得煩了,便離開了。”
“恩。”
“小七從回來便等在這裏,等主子責罰。”
“嗬嗬。”阿宓冷笑,悶哼一聲,輕輕走到小七身旁,一手按上他的左肩,見他眉頭微微皺了皺,才滿意地鬆手,“怎麽?想要給我來苦肉計嗎?”
“小七不敢!”
“先去把傷養好,再去小一那裏領十杖。”
“主子!”小七一驚,搖頭說道:“小七犯了大錯,主子不該留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