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另一桌恰巧坐著商無衣等人,阿宓皺了皺眉頭,不禁想起昨晚的事。現在隻剩下商無衣和李良兩個人,還有隨行的一些管事。這麽說來趙滄與已經前往軍山了,那麽她也不可再等。聽商無衣說,有了兵符也不一定請得動那個人,想來趙滄與並沒太大把握。阿宓頓了頓,仔細思考了半天,若趙滄與不成,商無衣決計會前往軍山,她是皇族,從身份上來說,那個人沒理由拒絕。現在能做的便是拖住她。
阿宓放下碗筷,拍了拍流連的肩,“回房。”
口中正咬著饅頭的流連叫苦不迭,不過也隻得乖乖放下啃了半個的饅頭,依依不舍地和擺滿美味的方桌告別。
幫我打聽一個人。
流連剛一進屋,阿宓便遞上一張紙條。
“誰?”
軍山上的將軍。
流連收起紙條一笑,“我當是誰呢!”接著坐下來喝了幾口茶,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那個人叫墨子將,是個很倔的人。傳聞南朝有百萬大軍,除卻宮內和各個地方的將士,餘下的五十萬人都在墨子將手中。”
他為何不輕易出兵?
“南朝始祖下過令,命墨家世代守護軍山,除非皇帝親來,否則絕不出山。”流連抿了抿唇,皺起眉撓撓頭,“傻姑娘,你想做什麽?”
如今國不將國,他還能穩坐軍山?
流連搖頭,“那沒辦法,皇令大過天。”
阿宓一聽,雙拳緊握,南煜帝在洛相手中,豈不是讓洛相得了去?轉念一想,卻又覺不對,遂寫道:皇上不知在何處,洛相這方可是能請動墨子將?
“洛相怎麽可能知道?”流連故作神秘,嘴角一笑,“他恐怕以為兵符才能請動墨子將,殊不知得皇帝親臨!”
那你怎知?
流連一看,頓時來了興致,笑意更甚,“也不看看我流連是做什麽的,皇陵那種小地方能困住我麽?”接著湊到阿宓耳邊,“皇家的秘密我都知個一二,下次帶你逛皇陵。”
逛皇陵…阿宓扶額,一時無語。
“傻姑娘,我突然很好奇你的身份!”流連瞪大雙眼看著阿宓,過了一陣,又自覺地搖了搖頭,“算了算了,女人的事不多問,不多問!問了要倒黴的!”
阿宓笑了笑,半真半假地寫道:六公主於我有恩,南朝的事,不能不管。
“享榮公主?”流連喃喃自語,又問,“那個幾年前和親去東臨的?”
阿宓點頭。
“哈哈哈哈。”流連突然大笑起來,很爺們兒地攬過阿宓的肩,說道:“想不到我流連能做皇親國戚,傻姑娘,你來頭真大!”
阿宓差點沒被他給嗆著,就這樣也能算皇親國戚?
“來來來,我們共討大計,準備怎麽行動?”
阿宓無語,想了一陣,寫道:過兩日去軍山。
“擇日不如撞日,馬上走不行嗎?”流連一拍桌子,興奮得站了起來,“反正柳州也沒什麽好玩的,不如去做些有趣的事。”
阿宓搖了搖頭,麵色一沉,寫下:能探得白衣女子的底細?
流連一愣,想了想,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倒不是什麽難事。”語畢,他也不浪費時間,立馬出了屋。
待流連出去後,阿宓小心地用布條纏好寒劍。雖說趙滄與已走,不過商無衣亦不能小覷,還有她身旁的李良,趙滄與能放心地讓他保護商無衣,定當有過人之力。想著,阿宓看了看手中泛著寒氣的劍,不由歎了口氣,心道:還是去配一把劍鞘吧。接著把寒劍掖在褥子中,帶著阿白,再到樓下喚上劉青和方霖君二人,便朝著大街走去。
“主子,咱們這是去哪兒啊?”方霖君玩弄著一縷長發,笑道。
“你管這麽多做什麽!”劉青用力扯了扯方霖君,將她從阿宓身旁拽到自己身後,小聲嘀咕道:“離她遠點!”
方霖君悶哼一聲,瞪了劉青一眼,又跑到阿宓身旁,說道:“主子,聽說柳州景美,不如我們去遊玩一番吧!”
阿宓笑了笑,也不想掃了她的興致,遂點了點頭,啞聲道:“依你。”
“哈哈,謝謝主子!”方霖君得意地看了看劉青,不再多要求什麽,“主子先辦主子的事吧,辦完再去也不遲。”
阿宓“恩”了一聲,突然發覺少了流連還真不好與人溝通。
打聽一下何處有賣武器的?
阿宓遞給劉青一張紙條,然後帶著方霖君繞到了人少的地方。
“街上人這麽多,劉青一時半會也回不來。咱們這麽等著也不是辦法,不如去前麵的小茶館坐坐吧。”方霖君指了指不遠處掛著客家茶館牌子,有些老舊的店麵,“也能聽聽柳州的新鮮事!”
阿宓點頭,掏出紙筆寫了片刻,將紙條塞到阿白嘴裏,然後大步邁向那客家茶館。
茶館內如同外麵一樣,四周皆是陳舊的老木雕,不時散著淡淡的檀木香。館中有一處為戲子搭建的小台子,而台下散亂地擺著幾方桌椅。地方不大,卻足夠熱鬧,若不是小二想著方擠出兩個座位,阿宓二人還得站著了。
“二位姑娘喝點什麽?”
“主子喝什麽?”方霖君看了阿宓半天,見她不說話,隻好笑了笑,說道,“最好喝的上一壺唄。”
小二一聽,更加熱情起來,“二位應該是從外地來的吧?”說著,也不等阿宓回答,細心介紹道:“自古以來,屬龍井最出名。還有碧螺春,毛峰,紅茶等等。不過啊,這些都不是咱們柳州的特色!既然二位來到柳州,那還得喝一喝柳州的茶葉。”
“反正我也不懂,隨便吧。”方霖君懶得聽小二嘮叨,一臉不耐煩。
小二笑笑,大吼一聲,“柳州雪芽一壺!”接著點頭哈腰,“二位稍等!”
“這位大哥,柳州哪裏的景色最好啊?”方霖君扯了一下坐在一旁的陌生男子,一臉好奇地問道。
“還用說嗎?”那男子看似瀟灑地拿出折扇搖了搖,“柳州漣漪湖都沒聽過?”
“沒!”方霖君認真點頭。
“呃…”男子沒料到方霖君會如此直接,想好的話也哽在喉中,隻得幹咳兩聲,端起茶杯喝了幾口,“那趕緊去看看,省得不長見識!”說罷別過頭去,再也不理會方霖君。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劉青氣喘籲籲地找了進來,阿宓見狀,留下幾兩銀子,再飲了一杯茶,才滿意離去。
柳州雪芽,的確是好茶。
“便是這裏了。”劉青領著阿宓穿過正街,到了一處鮮少有人的巷子裏。歇了歇氣,不敢說錯一分一毫,“隻不過那店主有些奇怪,聽附近的人說他一天隻賣一件武器,還得是他看得起的人。”
阿宓點了點頭,仔細地看了看這家店鋪。倒也沒什麽古怪,隻不過陰冷了些,應該是人煙稀少的關係。再加上剛才聽劉青那麽說,想來這店主不太討人喜歡,鄰裏都不與之來往。
“主子,我也會些功夫,不如也給我配點武器?”
“你在這添什麽亂!”劉青趕緊喝住方霖君,生怕她因為說錯話惹怒了阿宓,連累自己。
“好。”阿宓應允,右手輕輕撫著阿白耳後的絨毛。
院內,傳來鑄造兵器的聲響,無人小巷中,顯得格外刺耳。
“各位出去吧,今日不賣!”
阿宓一愣,自己剛邁上石梯便被下了逐客令。不過她也顧不得這麽多,猛地推開木門走了進去。
屋中,熱氣騰騰,一個滿頭白發的老者坐在一張輪椅上,佝僂著身子。他突然停下手裏的活,大肆笑了起來。
“你要買什麽?”老者轉過身來問道。而這一轉,也著實把方霖君嚇壞不少。那老者右眼凹陷,隻有左眼在不停地轉動,爬滿溝壑的臉上橫著一條條刀傷。他的雙腿不自然地扭在一起,看起來甚是駭人。
“就說你進來湊什麽熱鬧!”劉青沒好氣地哼了一聲,也不敢看那個輪椅上的老者。
“你又沒說!”方霖君捂住雙眼,躲到阿宓身後,笑道:“你個大男人也不怕麽?”
“你要買什麽?”蒼老的聲音再次傳來,絲毫不理會阿宓身旁的二人。
“出去。”阿宓開口,雙眸卻是不從那老者身上移開。
“姑娘…”
“主子說出去就出去!”方霖君也不等劉青說什麽,推著他出了屋子。
“你要買什麽?”那老者第三次問道。
“劍鞘。”
聽後,老者古怪地笑了起來,用力咳了幾聲,“我不賣長得比我好看的人。”
阿宓一笑,也沒有過多猶豫,直接摘下麵具,費力地說道:“這樣…可以麽?”
老者看了半天,神色複雜地點了點頭,“我要你懷裏的狐狸。”
“休想。”
“哈哈哈哈哈哈,真是狂妄的小女娃!”老者笑道,接著推動輪椅,繞到阿宓身後,將木門關上,“把劍給我看看,若是值得,我倒是可以考慮考慮。”
“不在…咳咳…”阿宓突然咳得厲害,又試著說了幾次,嗓子卻是發不出一個音,隻好無奈地搖了搖頭,寫道:寒冰鑄造。
“倒是一個奇怪的女娃娃。”老者仔細打量一陣,又展開紙條看了半天,最終搖了搖頭,“還是得拿來給我看看。”
阿宓想了想,點點頭,寫道:明日再來。
“不行!”老者一把抓住阿宓的衣袖,滿臉嚴肅,“我今日就要賣!我今日就要看!”
“好。”阿宓嘴唇微動,又將麵具戴在臉上,打開門出去了。
“主子,事情辦好了?”方霖君湊到阿宓身旁,笑著問道。
阿宓不語,抬頭看了看天,快步離開了小院。
本以為心情不太好的阿宓會直接回客棧,沒想到卻包了船遊湖。方霖君想著不禁又豪邁地大笑起來,不停拿劉青打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