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喊聲過,墨家軍一擁上前,猶如驚濤駭浪,氣吞山河。
“弓兵!準備!”城門上,領軍大喊,看著城外密密麻麻的大軍,心下一緊,“點火,擲火器,放迷煙!”
孫協見狀,推出藏在大軍之中的擲器,捆上酒壇,帶火而去。繼而撕下一方衣角,掩住口鼻,策馬奔去。
一時,黃煙彌漫,刀劍相交,嘶喊聲一片,城外滿是狼藉,打破了原本的寧靜。
三萬兵力,對抗五萬多,隻一個時辰,洛相已處於下風,好在有商無衣在手,倒是不擔心孫協會硬來。
“玨兒,大齊的兵力呢?”
“尚留在皇宮。”洛玨皺眉,“若是他們破了城,那麽皇宮便是他們的葬身之地!”
“也好。”洛相猶豫一陣,看了一眼懸掛在城門上的阿宓,“帶上商無衣,回皇宮,我看孫協能得意多久?哼!”
見洛相離去,孫協大笑起來,揚起帥旗高喊,“洛秋原已經逃跑了,將士們!攻城!直取皇宮!救出公主!”
“救出公主,救出公主!”
將士們一聽,相視一笑,舉起武器跟著孫協大聲喊了起來,此起彼伏。
柴莫離看後笑了笑,收起長劍,隨著孫協進了京都。
雖然,你助我南朝不少,可是,仍是抵不過你所犯下的罪。
你的一生,很快便會終止了。
皇宮外南門,鴉雀無聲。
偌大的演武場隻有洛玨,洛秋原與阿宓三人。
就在此時,內南門突然關起,城牆上圍滿了弓兵,直指場中三人。
“玨兒,這是?”
“怎麽可能…”洛玨呢喃,不可置信地看著四周,“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到底怎麽了?”洛相覺著不對,不安起來,“宮內不是有大齊的人馬嗎?幾萬人馬呢?你說啊,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讓本宮來告訴你怎麽回事吧。”
兀地,華貴而莊嚴的聲音傳來,內南門上,兩宮裝女子傲然而立,冷冷地看著洛秋原。其中一人,頭戴鳳冠,一襲紅袍,乃南朝皇後洛秋晚。另一人,衣著墨綠,發髻高高挽起,雖已過三十,卻仍是傾城之貌。
“本宮最後奉勸你一句,放下公主,俯首認罪!”
“休想!”洛相扼上阿宓的脖子,滿臉怒意,“洛秋晚!你還是不是洛家的人,你難道舍得我們被那狗皇帝處死?”
“亂臣賊子,該當大義滅親!”
“哈哈哈哈哈哈…”洛相仰頭大笑,“反叛之罪,株連九族!你也做不了你的皇後位子!”
“既是如此,本宮也絕無怨言!”皇後正色,拿出玉璽和龍印,“你的大軍,早已被禁衛軍拿下。你總該是沒想到,皇上會把龍印給無衣吧。”
“龍印…”洛相一怔,詫異地看著阿宓,隨後竟是發瘋似得笑了起來,停止不住,“傳給皇女龍印,莫不是要她做個女皇帝?”
“皇上若真有此意,本宮也不會反對。”皇後點頭,緊了緊衣衫,無奈道:“俯首認罪吧,莫要再一錯再錯了…哥哥…”
“既然你都還喚我哥哥,那麽…便放我們出宮!”洛相見大勢已去,隻得後退一步,“就當是還玨兒放過你們的情。”
“還?”楊薈冷笑,“那麽留下無衣和洛玨,本宮便放你走。”
“你!”
“怎麽?”楊薈柳眉緊皺,怒意更甚,“還是想留下一起死?”
“你們想商無衣死?”洛相說著又更深一步,指甲已陷入阿宓的頸處,滲出絲絲鮮血。
“住手!”商無南大喊,頓時稚嫩的聲音散開來,“不準傷害姐姐!”
“那就放我們離開!”
“無衣…”楊薈抿著薄唇,緊握著皇後的雙手,“無衣…無衣…”
夠了,已經夠了…
阿宓無力地笑了笑,努力地睜開眼眸,想要留住這最後的一片藍天。
為了南朝,她做了太多,也得到太多。所以這樣,已經夠了…公主的位子,她不奢求了,隻要都好好的,好好地活著…
霎時,眼前一黑,天地旋轉,失去了知覺。
就這樣,死了吧…
撲鼻而來的花香,縈繞在整個屋內。
“水…”
“公主!”沈月聽到呼喚,立馬驚醒過來,趕緊倒了杯水,“公主,公主?你醒了嗎?”
“水…咳咳…咳咳…”
看到阿宓緩緩睜開的雙眸,沈月這才放下心來。並不是囈語,而是真的醒了,隨後放下茶杯,說道:“公主!你別起來,我去叫太醫!”
阿宓*著幹裂的唇瓣,止不住地頭疼,繼而一把抓住沈月的衣角。
“公主,您先別急啊,我去叫太醫來!”沈月蹙眉,一臉焦急,接著大呼,“呀,我真是糊塗。”說著,端起茶杯遞給阿宓,小心地喂到她嘴邊。
“咳咳…咳咳…”
“公主,慢點喝。”沈月輕撫著阿宓的背,歎道:“都昏迷了七日了,太醫說,要說再醒不來,可就無藥可救了…”
七日?
阿宓一聽,立馬想要掀開褥子起來,卻不料身子動不得半分,軟弱無力。
“公主!你要做什麽啊!”沈月替她掖好被褥,語氣中帶有一絲責怪,隨後不再耽誤,“我現在就去找太醫。”語畢,快步離開了屋中。
過得一刻,首先推門而入的竟是一襲黃袍的南煜帝,而他的身側是華衣鳳冠的皇後與帶著商無南的楊薈。沈月跟在一側,領著隨後進來的太醫們。
“無衣…”聲音太過哽咽,也強忍不住眼中泛著的淚水,南煜帝推開兩旁的太監,大步尋到阿宓的床側,滿是心疼,“醒了就好,醒了就好…父皇太沒用,連女兒都保護不了…”
“皇上!保重龍體啊!您的眼睛還未有痊愈啊!”
“皇上!”
“住口!給朕滾出去!”南煜帝怒喝,大吼道。
“皇上,還是快讓太醫給無衣看看啊。”皇後趕緊催促,“您和無衣的身子都不好,都需要好好休息啊。”說著蹙起眉頭,很是憂心,接著往後退去,坐在了桌旁的椅子上。
“是…是是啊…”南煜帝雖然肯定著,卻仍是舍不得離開,“無衣…一定要好起來。”接著讓開一些,抬起頭來,雙眼無神地看著前方,“還不過來給公主把脈!”
“是,老臣這便來。”一花白胡子的老太醫點頭,提著藥箱就往那方走去,在搭上阿宓的脈時,臉色立刻沉了下來,連連歎氣。
“太醫,到底怎麽了?”楊薈見狀,不由低聲哭泣起來,“無衣醒了也不行嗎?”
“醒了自是好的,隻是沒有性命之憂罷了。”太醫捋著胡須,搖頭道:“皇上,娘娘,老臣還是出去說吧,先讓公主好好休息。”
見他轉身,阿宓急了,動了動唇,沒有任何聲音,“不要…走…”隨後眉頭緊皺,在床榻上用力翻滾,繼而一聲悶哼,身子已跌落至床下。
“無衣!”
“姐姐!”
眾人大驚,趕緊上前將她扶起,滿臉焦急。
而南煜帝更是著急,雙眼不能視物,隻得揮著手往方才聲音傳來的地方尋去,“無衣,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快告訴父皇!”
阿宓搖頭,無力地抬起手臂,卻是無法揚起手腕,雙眸緊緊盯著背過身去的老太醫,“我…我…”
太醫轉身笑了笑,蹲下身來,“公主,老臣也是為了你好,這些話還是聽不得啊。”
“不。”
“公主…”太醫歎氣,“這…”
“既然如此。”南煜帝無奈,由太監扶著坐到阿宓身旁,一手撫上阿宓的長發,“就在這說吧,無衣她想知道…”
“是。”太醫應道,不再推遲,接著緩緩道來,“公主右腕和雙踝的筋脈,已被洛秋原挑斷,如果是秋月離,倒還能有恢複的一日。現在他下落不明,老臣隻能為公主補好身子,其他的隻能盡力了。”
“這是什麽意思…”楊薈懼意頓起,有些不敢相信,“難道無衣…”
“娘娘…”老太醫搖了搖頭,“若是尋不到秋月離,公主以後便隻能臥在床榻了…”
“什麽臥在床榻!”南煜帝一聽,怒喝,“趕緊給朕醫治好!朕要看到完好無損的女兒!朕要你把無衣治好!”
“皇上恕罪…老臣實在是無能為力啊。”
“無能為力?朝廷都白養活你們了!”說著怒哼一聲,想要上前去揪住那太醫,去被皇後攔下,“若是治不好公主,整個太醫院都給朕陪葬!”
“皇上…”
“不要說情!”南煜帝打斷皇後,大袖一甩,“你以後搬到萬安殿來,公主一日不好,你便一日不準回府!”
“皇上!”老太醫嚇得雙腿發軟,趕緊跪下,“皇上饒命啊!老臣真的沒有辦法…”
“沒有辦法?”南煜帝見此,怒意更甚,顫抖著手指向那方,“那就去給朕把秋月離找回來!朕給你三日!若是三日不見秋月離,你就提頭來見!”
“皇上!皇上饒命啊!”
皇後和楊薈見狀,也不敢再多說什麽,隻好安靜地待在一旁。
“父皇…”良久,響起了商無南稚嫩的聲音,“南兒可以留下陪著姐姐嗎?”
“不許!”南煜帝語氣冷淡,還未消氣,“別饒了無衣清靜。”
“父皇…南兒想和姐姐一起…父皇…”
“不準!”
聽後,商無南小臉一緊,不顧南煜帝,直接跑到阿宓身側,死死拽住床欄,不肯鬆手。
“放肆!你是不是想被罰?”
“皇上…”楊薈輕聲喚著,護在兩個孩子麵前,“無衣這些日子定是乏味,不若讓無南留下吧,也好給無衣有個伴兒。”
南煜帝見楊薈這般,倒也不再斥責商無南,但依舊皺眉。想了一陣,心疼地問道:“無衣,你想讓南兒留下就留下吧。”
“姐姐…”商無南眨巴著大眼睛看著阿宓,絲毫不懼怕她那張麵目全非的臉,“姐姐,留下南兒吧,南兒想和姐姐在一起。”
聽此,阿宓無力地笑著,淡淡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