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玉書在鎮上待習慣了,過年回了村子,覺得到處又髒又亂,鄭秀芬也是一樣,一直催著丈夫回鎮上。
兩人忍到了初四,在下午送走了一撥客人後,跟家裏提了要走的話。
米玉書的借口那是現成的:“鋪子初八要開業,我得提前幫嶽父清點貨物,做好準備。”
話都這樣說了,肯定是不能留了。對米老太來說,孫子鋪子裏的事那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要靠後。
米玉書走之前,米大財又偷偷拽著他要了些錢。
初五一大早,米玉書正抱著媳婦睡覺呢,外麵的婆子就來敲門,說他妹子來找他。
鄭家在去年請了個婆子來家裏幹活,做飯、洗衣裳、打掃這些活計現在都是婆子的了。
要是以前,每天早上都是米玉書早起掃院子的。正是因為有了婆子,他才願意這麽早回鎮上,反正有人打掃了,鋪子又沒開業,他早上也能睡個懶覺了。
聽到米秀兒來找,米玉書皺了皺眉頭,這個妹子從來沒上過門,這是來幹啥了?
米家其他人都還沒起床,米玉書將妹子領進院子,正要到堂屋裏去,米秀兒卻道:“哥,我能去你屋裏說嗎?”
到了屋裏,躺在**的鄭秀芬也不好意思繼續睡了,隻能穿衣起來。
“秀兒來啦?”鄭秀芬笑著打招呼,又去倒了杯茶。
“哥,浩然準備今年去參加院試,如果過了就是秀才了。”米秀兒咬了咬嘴唇,“你能借點錢給我們嗎?我們家裏錢不太夠。”
米玉書嗤笑,他那個妹夫,幾年前就是童生了,如果有那能力早中秀才了。蘆花鎮那麽多跟著先生念書的人都考不上秀才,他一個自己在家學習的人怎麽可能考上?
米玉書也是念過兩年書的人,他知道考試有多難。在他看來,那個範浩然這輩子也就是個童生了。
至於考秀才,他大舅哥鄭誌傑還是有些希望的。人家鄭家有錢培養,先生也說鄭誌傑有天賦,鄭誌傑又隻一心讀書,啥事都不用操心,在他看來這樣的人才適合讀書。
米玉書也是希望他大舅哥能考上的,這樣他也能沾光。再說他大舅哥以前跟他也是同窗,除了姻親這層關係,在米玉書的特意維係下,兩人交情本身就不錯。
對於那個妹夫,米玉書可從來沒有指望過。
“秀兒,我手裏也沒錢,不信你問你嫂子。”米玉書做出一副為難的樣子。
米秀兒當然知道她哥沒錢了,他那點工錢哪裏夠他花,她今天特意來這裏,就是為了跟她嫂子借錢的。嫂子單純好騙,還有錢。
鄭秀芬的哥哥也在讀書,他們家裏還是很喜歡讀書人的。她趕忙起身從匣子裏拿出幾塊碎銀:“秀兒,我現在隻剩這些了,你看夠不夠?”
她手裏的銀子大概有個五六兩,米秀兒心想,嫂子果然有錢,正準備伸手接,那些銀子卻被米玉書一把抓走了。
米玉書都快氣死了,他這媳婦太蠢太好騙了。在他看來,這些銀子都是他的。嶽母過年時給了媳婦整整十兩銀子的紅包呢,他知道媳婦花了一些,剩下的他正準備這兩天找個機會騙過來的,沒想到媳婦卻都拿給米秀兒了,他怎麽可能同意!
鄭秀芬拿錢的時候並沒有經過米玉書的同意,一方麵這是她自己的零花錢,另一方麵她相信了米秀兒的話,再則,米秀兒是米玉書的親妹妹,她覺得幫了秀兒,米玉書這個哥哥也會高興的。
她哪裏知道,米玉書壓根懶得理這妹妹。
米秀兒眼看著銀子被拿走了,伸手就去奪:“哥,這是嫂子借給我的!”
米玉書將抓著銀子的手背向身後,米秀兒氣憤地去搶。
眼看著兄妹兩人就要打起來了,鄭秀芬忙著去拉架。
推攘間,米秀兒的胳膊肘撞了一下鄭秀芬,她整個人猛地倒在了地上。
“啊!”鄭秀芬捂著肚子叫了起來。
“秀芬!”米玉書看著妻子痛苦的表情,慌地趕緊去扶她。
“玉書,肚子,我的肚子好疼!”鄭秀芬慘烈地唉叫著。
米玉書將人抱到**,說了句“我去找郎中”就跑了。
聽到女兒叫聲的鄭老爺夫妻也慌地跑了過來,鄭夫人緊張地趴在床頭:“秀芬啊,怎麽啦?”
鄭秀芬緊緊抓住娘的手,斷斷續續道:“娘,我肚子疼,我好疼!”
看著女兒淒慘的樣子,鄭夫人也急哭了,不知道該怎麽做了:“怎麽會肚子疼呢?乖啊,等一等,郎中一會就到了。”
他們從正屋出來的時候,看到米玉書正朝外跑,知道他是去叫郎中了。
一直縮在牆角的米秀兒臉色慘白,她嚇得一動不敢動,她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她明明沒有用力,嫂子怎麽就摔倒在地了?
現在回過神來的米秀兒,第一反應就是逃走,趁著鄭老爺和鄭夫人注意力都在他們女兒身上,米秀兒側著身子一步步移到門口,偷偷跑了出去。
等郎中來的時候,鄭秀芬的床鋪已經被鮮血染紅了。
郎中診脈後遺憾地告訴他們:“孩子沒了。”
鄭秀芬絕望的哭叫聲讓她爹娘快心疼死了。
過了兩天,等鄭秀芬終於慢慢平複下來,鄭老爺夫婦才敢開口問她到底是怎麽回事。
鄭秀芬躺在**,雙眼充滿恨意,咬牙吐出一個名字:“米秀兒!”
鄭老爺夫妻倆開始懷疑過是米玉書,不過這兩天他們看米玉書照顧女兒時,女兒並沒有抗拒,對著米玉書也沒有仇恨的意思。
他們想著,難道是女兒不小心自己滑到了?問米玉書,米玉書隻會捂頭痛哭,說是自己的錯。
那天情況緊急,他們隻顧著關注女兒了,還真沒注意到當時屋子裏還有米秀兒。
現在聽女兒說了,才知道是米秀兒害了女兒!
夫妻倆去找米秀兒算賬,去了幾次卻發現屋裏一個人都沒有,那家人肯定是躲起來了。
又過了幾天,郎中來複診後,偷偷將鄭家夫妻倆拉出去,委婉地告訴他們,鄭秀芬這次傷狠了,以後很難再有孩子。
鄭老爺和鄭夫人如晴天霹靂,他們在心裏恨透了米秀兒。
可是下一刻,他們又開始思考這件事的對策,女兒已經夠傷心了,他們不想在這時候將這樣的壞消息告訴她,怕她想不開。
至於米玉書,他們也不準備說。哪個男人不希望有子孫後代?米玉書可能現在不敢嫌棄秀芬,那等他們老兩口都去世了,沒人護著秀芬了,誰知道米玉書會不會拋棄女兒?
在他們看來,秀芬變成這樣,是米秀兒害的,米秀兒是米玉書的妹妹,這事他也有責任,他必須對秀芬負責到底!
至於怎樣維持好他們這段婚姻,鄭老爺和鄭夫人覺得應該好好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