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米大富不知道第幾次抬眼看米冬,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時,米冬終於忍不住了。
正好這會兒沒客人,她趴在櫃台上,看著米大富,無奈道:“求你了爹,有什麽話就直說吧,你這樣子我有點怕,總擔心出了啥大事!”
“沒,沒出啥事。”米大富趕緊否認,“你別擔心。”
“你這樣子可不像沒事。”米冬歎了口氣,“我現在連生意都沒心思做了。”
一想到昨天晚上娘說的話“就這麽說定了啊大富,問冬兒借錢,這事兒就交給你了啊!”米大富就無比懊惱,怎麽就腦子一熱答應了,這叫他怎麽開得了口!
前段日子冬兒還差點被他們賣了,現在好不容易日子好過點了,他這個做爹的不僅幫不上忙,還來問她借錢,他是真沒這個臉。
但看著女兒擔憂的目光,米大富覺得這事也不能一直瞞著。他低頭想了半天,終於下定決心。
米大富抬頭看向米冬,又趕緊把頭轉向一邊,似乎不好意思直視女兒,滿臉通紅,結結巴巴道:“冬兒,那個,我能不能,先預支十貫的工錢。”
覺得自己的要求太過分了,米大富的臉紅得能滴血。他又補充道:“一個月三貫的工錢太高了,就改成一貫吧,這十貫就抵今年一年的工錢。”
二十貫做生意,米大富覺得太多了,擅自改成了十貫。他覺得米玉書沒做過生意,不能折騰太大,十貫足夠了。
米冬一想就知道米家那邊的人又作妖了。
她並沒有生氣,溫和開口道:“爹,十貫又不是什麽大事,我可是你親女兒,看把你為難成什麽樣了。”
米大富還是覺得難為情,不敢說這錢是借給米玉書的。
倒是米冬不忍心看這老實爹為難,她問:“是奶奶讓你來借的嗎?我能問問這錢是要做什麽嗎?”
“冬兒,是爹不好,他們之前那樣對你,爹還來向你開口。”米大富覺得自己都要沒臉見女兒了。
“都怪爹,腦袋一懵就答應你奶了。”
果然是米家那些吸血鬼。米冬心中了然,繼續問道:“爹,他們要這麽多錢幹什麽?”
“是玉書看你做生意掙錢了,也想來鎮上租個鋪子。”米大富道。
“米玉書也想做生意?”米冬覺得好笑,“他想做什麽生意?知道去哪裏進貨嗎?鋪子的位置找好了嗎?準備投入多少成本?幾個月能回本算過嗎?”
聽了米冬問的這一連串問題,米大富也懵了。他也是看米冬一下子就把鋪子開起來,以為挺簡單,從來沒想過還有這麽多問題要考慮。
“開鋪子還要懂這麽多啊?”米大富驚訝。
“當然啦爹,要是開鋪子簡單,那這鎮上還不家家戶戶都開了。”米冬認真道,“這裏麵的門道多著呢,一不小心就會血本無歸。”
一聽說還要虧錢,米大富慌了:“那我還是去勸勸玉書別做了吧!”
農家人掙點錢不容易,折騰不起啊!
“爹,你別急,還是我去找堂哥吧。”米冬一副不計前嫌的樣子,“雖說他以前害過我,但畢竟也是我堂哥。我去問問他懂不懂做生意,如果他真的好好琢磨過這事,認真做過打算,我也不會攔他。”
聽到米冬這番話,米大富又是欣慰又是心酸。半點沒瞧見米冬眼底一閃而過的狡黠。
……
快到米家時,米冬剛好看到從裏麵出來的米玉書。
正好,免得她還要找借口把人叫出來,米家那幾個人她是能少見一個是一個,懶得應付。
米玉書也看到米冬了,想到自己開鋪子的事,到底沒像從前那樣無視她。
他屈尊降貴朝米冬走去,準備勉為其難打個招呼。
米冬卻已擺好了嘲諷的架勢,隻待人一走近,就輕蔑道:“不是挺有本事嗎?不是米家唯一能頂起門楣的男孫嗎?不是念過書有見識嗎?怎麽做點生意還要問我借錢呢?說是借,恐怕你也沒打算還吧?”
本來還想盡力維持表麵和善的米玉書,剛一上前就被這一連串問題噴了一臉。
他惱羞成怒:“米冬,別以為你嫁了人我就拿你沒辦法了!”
“怎麽,還想再把我賣一次?你也要有那本事才行呀!要不我先幫你問問張成同不同意?”米冬最知道他怕什麽了,自然是不會放過這嚇唬他的機會。
腦海裏浮現那張獵戶的臉,米玉書嚇得一個哆嗦。
他狠狠瞪了米冬一眼:“你也就是運氣好,找個男人願意給你開鋪子。你一個女人家會做什麽生意,那麽好的鋪子給你都糟蹋了。”
“你的意思是,你比我會做生意?”米冬都想笑了,這人還不是一般的自信。
“如果我有本錢,肯定比你做得好,我可是念過書的……”米玉書不服氣道。
“其實你有本錢的。”米冬慢悠悠的提醒他:“當時張成來提親,可是帶了不少聘禮。”
“那些東西怎麽能動,奶奶說要留著給我提親用的。”把堂妹的聘禮全部扣下來變成自己的提親禮,米玉書可沒有絲毫的難為情,一副理所當然的口氣。
“還自稱讀書人呢,一點變通的能力都沒有。”米冬皺著眉頭,語氣帶著嫌棄,“你先把那些聘禮賣了,換來的錢當做生意的本錢。過幾個月就能翻倍賺回來,到時候換上更好的聘禮不就行了。”
“胡說八道什麽!你不願借我本錢就罷了,休想打我那聘禮的主意!”
米玉書突然發了火,似乎不想再跟米冬多說一句話,轉頭就跑了。
看他那急匆匆的樣子,米冬了然一笑,她可沒錯過剛剛米玉書眼底的心虛。
這人分明就是被自己說動,回家想法子去了。
那些聘禮可都是張成用心置辦的,因為沒分家,按照習俗米老太這個當家人是有處置權的。
如果非要把聘禮要回來,米冬也不是沒有辦法。但想著她那對老實的爹娘,還有村裏人的眼光,她不想把事情鬧得太難看。
想想還是算了,就當她替他爹還了那老太婆的養育之恩。
雖然不能把聘禮要回來,但米冬也不想看著米玉書拿著那些東西去成親,想想都覺得玷汙了張成的一番心意。
回家後,米冬把這事告訴了張成。
“到時候看他把聘禮賣哪兒去了,我再去買回來。”米冬說。
張成的眸色動了動,她這麽在意自己給的聘禮嗎?
想了想,他道:“不必麻煩,我讓朋友安排下,直接從米玉書手裏買過來。”
“把價錢壓低點。”米冬叮囑他,“本來就是你置辦的聘禮,現下還要再花一次錢買回來,上哪說理去?”
看她一副不忿的樣子,張成卻莫名心情很好,他嘴角上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