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他抬手拂拂我的發,披了戰袍出去了。我將幹的透了的隨意束在腦後,烘幹了衣袍罩在身上,也撩了帳簾到外頭。天壓得陰沉沉,我披著衣袍走到己青陽身側,百裏也立到一旁,歎了口氣。我不甚明白他歎的這口氣,側著頭問他:“你這口氣歎的很沒道理,也很不是時候。”他昂了下巴衝著下頭的的幾十萬大軍,唏噓道:“想來有白君與司幽在,這一仗怎麽也不會輸得。”

百裏說的不錯。那一夜,我如今也是忘卻不了的。

後來百裏與我說,那時我立在酆江之上,眼中映著一方紅。我不曉得他說的是何模樣,我隻記著那夜酆江之上刀光劍影,天邊翻滾著暗雲。也不知怎得,蘇衾好似變了個人一般,身著紅衣,立在最前頭率著魔界五十萬大軍。那時我才曉得,原來那從不露麵的魔帝便是蘇衾。

後來百裏又與我提起,煉魔壺解了封,其中的妖魔的魔氣卻不知是何緣由匯到了一處,而那流姬釋出了所煉的魔將。那解封的魔氣衝著己青陽去的時候,我持著嗜骨,生生地擋道了他的跟前。那魔氣打到我身上,我是不覺著疼的。後來,己青陽與司幽率領了天界幾十萬兵將,與魔界的五十萬大軍殺得片甲不留。流姬也被己青陽刺了一劍,很是絕情地毀了仙元,灰飛煙滅了。而我,卻不知被蘇衾掠去了哪處。聽百裏說,這八萬年來,無論他們怎麽尋我,都是尋不到。

那時那些妖魔的魔氣不知是怎得,全都灌入到我身子裏,說實在的,便是我無緣無故墮了魔。而這八萬年裏,我都在魔界呆著,蘇衾將我禁在一方小院裏,我始終不曾踏出來過。除了那日他一身紅衣出現在酆江之上,這些年便與從前我與他相識時無甚差別。可我始終不曉得他為何將我禁在那方小院中,直到這八萬年中的某一日,魔界的天如同往日一般陰沉著。他搬來一株開得很好的海棠到我跟前,一副溫潤如玉的模樣道:”魔界從未有過這樣顏色清麗的花,我特意去外頭尋了一棵,你歡喜麽?”

我坐在一方榻上,垂眼看著他放到我跟前的那株海棠,閉閉眼又睜開道:”你究竟要將我關到何時?”他蹲下身來看著我溫和道:”你可喜歡這花?若是不喜歡,改日我再尋些來。”我閉住眼,不再與他講話。這八萬年來時常如此,每當我問他時,他從不肯與我應答。有一日他忽地對我說,他從那時在九重天與我相遇,便傾心於我。可我想不通,他傾心於我,卻這樣將我禁在一方院中,這又算何傾心。

不過是想將我據為己有罷了。

那日他將那株海棠留下,離去時,我睜了眼叫住他。對著他背影道:”蘇衾,這八萬年來我並不恨你。可是,我此生最後悔之事,便是與你相識。”他身子頓了頓,踉蹌離去了。